“新横滨，新横滨，本站是新横滨……”
  新横滨啊……说起来叫做新横滨，是不是因为横滨以前吃了颗核弹所以重新修了来着……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柠檬水已经喝完了。零无聊地把杯子里的柠檬挑出来嚼着，心想要不要先睡一觉，就这样一觉睡到新干线进京都站，身旁的座位上忽然传来了细细的呻吟，零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不看还没有什么，刚刚看一眼零就愣住了。
  刚刚还在翻看时尚杂志的灰原忽然变了，她双手抱着膝盖，紧紧地在座位上缩成一团，杂志也掉在了地上。灰原的脸埋在臂弯里，整个人抖个不停。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去叫医生吗？”零的声音含混不清，她还在嚼着那片柠檬，像是在嚼一块口香糖。
  “他……他们来了……”灰原扭过头不去看车窗，似乎有什么魔鬼正在从窗外爬进来。她嘴唇嗡动，用溢满恐惧的双眼看着零，目光里融合着一丝丝哀求和绝望。”他们来了。”
  “他们？难道是……”零猜出了灰原的意思。
  “对，组织的人……快……”灰原的声音不断颤抖着，像是困在笼中的幼兽的呜咽，“他们是来抓我的……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了……快走！你快走！被他们看到了的话你也会被组织盯上的！而且被组织盯上的人……都死了！”
  “别慌！先冷静！”零按住她的肩膀，鸭舌帽下的视线扫视着窗外。“别慌。就算他们真的在这里，你又怎么确定他们是来抓你的？要知道你已经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组织对此并不知情。先冷静，冷静下来，灰原。”
  “你要我怎么冷静？！”灰原挣扎着想推开她。“不是来杀我的，难道你想说这是巧合吗？怎么可能？！快逃……快逃！你快逃！我会向车头走拖延时间，你趁现在快逃……逃啊！”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灰原的眼睛零看到了里面那瑟瑟发抖的灵魂。现在言语已经无济于事了，零直接紧紧地抱住了灰原。温暖还有一点点约束，被人紧紧抱住的感觉让惊惶地灰原冷静下来了一瞬，然后零反手把自己的鸭舌帽扣在了灰原的头上，凑到她的耳边。
  “不论他们为什么而来，我都会保护你的。跟我来。”
  “你……你想要干什么？”灰原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疑惑。
  “总之跟我来就对了。”零笑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既然不相信自己，那么试着相信一下我，怎么样？”
  “你？”灰原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零，视线最后落在了她被绷带包裹着的手臂上。“你还带着伤，你能做什么？”
  “总之，跟我来吧。”零拉着她走向车厢末尾。
  身后想起了灰原和零的声音，小兰疑惑地回了回头，疑惑地叫住了走在走廊上的二人。“马上要到站了，你们要去哪里？”
  “灰原的身体好像有一些不舒服，我陪她去一下洗手间。“零停下脚步，回头笑着说。
  “可是车马上就要停下了，等会走廊里可能会很挤，等车开了再去怎么样？如果很不舒服的话，还是我带灰原去找一下医生吧。”
  “没事的啦小兰姐姐，一会我们就回来。”
  “可是……”
  “那就这样，我们先过去了，再见！”车距离停下没有多久了，不敢耽搁的零没有再和小兰说下去，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便匆匆跑向了车厢尾部。
  “是要带我下车吗？我们只是两个小孩子而已，能逃多远呢……”灰原无奈地笑了，但笑容戛然而止。零并未向她想的那样站在列车门口等待下车，而是跑进了车尾的洗手间里，反手锁上了门。
  灰原再次被恐惧包围了：“没有用的！你对组织一点都不了解！即使你躲在洗手间里他们也会隔着门开枪！”
  “哦？”零掀开马桶盖，又盖了回去。“可是当初琴酒因为担心吸引来附近的警察才没有对我和工藤开枪。不然我们已经是热带乐园里的两具尸体了。”
  “可是……”
  “没有可是。”零紧紧地抱住她让自己和她额头相贴，盯看着她的眼睛。“别怕灰原，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况且我认识的那个灰原可不是因为对方一吓，就会自乱阵脚的女人。”
  温暖从额头一点点传来，灰原感觉一丝丝力量和温暖一起从额头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小腿也不再发抖。缓过一些的灰原垂下眼帘，没有再和零对视。“那是你不了解我罢了。”
  “现在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的灰原是个很胆小的女孩。”零松开冷静下来的灰原。“等我一下。”
  不等灰原回答零便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她弯腰检查了一下马桶后面，然后她检查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纸巾盒，再抠了抠镜子边缘试了试有没有什么暗门，最后她站在马桶上，从怀里摸出的一把三角钥匙拧开了卫生间里的吊柜。她检查了一遍吊柜里的机械，又把吊柜关上了。
  “你在干什么？”灰原不解地问。
  “检查有没有什么陷阱。”零跳下马桶，把垫在马桶上的卫生纸冲走，把三角钥匙收回口袋里。“有可能是敌人故意引诱我们躲进这里面的，不能忽视这种可能。不过我刚刚已经检查了一遍，现在这种可能消失了。”
  “还真是滴水不漏啊，零。”看到零如此靠谱，灰原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东西的？”
  “这是特工的常识。”零得意地笑了笑。她抖开风衣，拔出了竖直藏在背后的纯黑色长刀。长刀的刀柄很短，只够一只手握持，这让刀刃部分相应的延长了。她用指尖弹了弹刀刃，刀刃却并未发出金属特有的嗡鸣，传来的响声很沉闷。
  “高强度聚丙烯。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不论他们只是恰巧来此，还是在门外对着我们开枪。”零单手握着长刀，挡在了灰原面前。“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如果谁想伤害你的话，还是先跨过我的尸体吧。”
  零抬手把灰原护在身后，这一刻她娇小的身体在灰原眼中陡然高大了起来。灰原望着零持刀而立的背影，语气有些不解：“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和我姐姐的约定吗？”
  “当然有一部分那个原因在里面，不过如果我说……”零促狭地笑了。“我喜欢你呢？我说过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来着。”
  “这样吗……”灰原沉默了片刻。“这句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都有，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我在你的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小的印象啊，很高兴很高兴……安静。”
  调笑着的零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微微活动手腕，感受着自己的刀刃所能覆盖的范围。与此同时，车门打开了，电机独特的声音传进了这件不算宽敞的卫生间。灰原无声地点了点头，轻轻贴在了零的背后。
  车门打开，随之而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声。不过似乎新横滨站的客人不多，脚步并没有很杂乱。但是很快的，零从交叠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两个特殊的脚步。
  这两个脚步沉重，平稳，在不断接近，很快，灰原也听到了，同时那种从每一个毛孔中钻进来的恐惧再一次包围了她。她紧紧地抓住了零的肩膀，把脸埋在了零的长发里。感受着渐渐发抖起来的灰原，零明白，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组织的人了。但是此时此刻该做的不是转身去安慰她，而是做好应战的准备。零全身上下的肌肉缓缓收紧，整个人宛如一张拉满了的长弓。她死死地盯着拉上隔帘的窗户，听着那两道脚步逐渐接近。当脚步声在正门口响起时，零已经做好了一有什么不对就直接刺穿玻璃的准备。但那两道脚步声丝毫不变，不紧不慢地走过了门口，然后缓缓变小。
  零松了一口气，灰原则是虚脱一样无力地靠在墙壁上。零松了口气把长刀插回背后，回头看了看灰原，取出手帕递了过去。
  “擦擦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