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你……你等我想一下，现在怎么办……”
  顺着零的视线移动下去，灰原也看到了她扭曲的小臂，脸色顿时变了。她抬手摁住零以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开始在脑海里快速查询以前学到的知识，思考现在这种状况的解决对策。
  但她很快便碰壁了。医学这门学科实在是太过宽广，即使一分为二化为临床和研究二者之间的联系也不能算多。为了研究aptx4869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根本没怎么去过临床。思考了几十秒，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简单的骨折都处理不了。
  零也大概猜到了现在的情况。她指了指走廊尽头，“我需要两块夹板，还有能够充当绷带的布条，一块毛巾。”
  “我很快回来。”灰原急忙起身走向走廊另一边的房间，待她回来时，她的手上已经多了零所说的东西。
  “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指了指自己弯曲出一个弧度的小臂：“第一步，复位断骨，把手臂重新扳直。”
  “嗯。”
  “接下来了你应该会，用夹板固定两边后缠上绷带，吊在我的脖子上。”
  零从后腰取出匕首，递给灰原哀。“衣服会很碍事，这把刀很锋利，切开衣服应该不难。从这里，”零点了点自己的袖口，再点了点自己的肩膀。“到这里，全部划开。尽量不要扯到手臂。”
  “我知道了。”灰原点了点头，从袖口开始割零的衣服。首先是最外层的夹克，和零说的一样，这把匕首很锋利，切开皮质的外套并没有灰原想象中那么困难，她尽量避免拉扯到零的手臂，把夹克隔开到了肩膀的位置。
  接下来是内层的衬衣，因为紧贴零皮肤的缘故，灰原只能把t恤微微提起一点，割开，再提起下一部分，再割开。这一层薄薄的织物反而花费了她更多的时间。
  “做得很好，真不愧是跳级上大学的高材生啊。”零笑了笑。“有个这样的队友在，还真是让人放心。”
  零也担心过灰原会不会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但在没有选择的现在也只能把自己交给她了。可没想到灰原的专业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测，这让她少吃了很多苦头。
  “我好歹也是从医学院毕业的。”灰原随口回答一句，低着头继续剪着袖子。忽然，她轻声开口，用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声音问道。
  “如果不是为了把我推走的话，你应该能躲得开吧？”
  “这不是你的错。”零摇摇头。“从一开始就是我拜托你做这件事的。更何况除此之外，我也答应过你姐姐要好好保护你，你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踩到那个陷阱的话……”
  “在想什么呢。”零笑着揉了揉她茶色的头发。“我布置的陷阱被你看到？确定不是在嘲笑我吗？非要说的话也该怪我没有提醒你。所以说啊，别再想这件事了。”
  “嗯。”灰原没有再说话。她割开了最后一部分袖子，轻轻抬起零的手臂，把袖子拉开。抬起手臂时灰原明显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颤抖。这让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零不像是那种会喊疼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她感受不到疼痛。
  拉开衣袖，灰原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有衣服的遮挡她只能看出零骨折了，衣服除去后其他的问题也一并暴露了出来。零素白的手臂上满是青紫色的淤青，显然是刚刚的搏斗中弄出来的。
  “这些都是小问题，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零把灰原带来的毛巾叠好，凑到嘴边。“骨折才是真正的问题，就拜托你了。”
  “嗯。”灰原握住零的手臂，点了点头。
  零把毛巾咬在嘴里，闭上了眼睛。像是只过去了几分钟，又像是过去了几天，在彻骨的疼痛中她已经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零只感觉到黑色的巨浪迎面打来，一阵一阵的浪潮不断上涨，直至没顶。
  在黑色的浪潮彻底吞没她的神智之前，零感觉到了一只冰凉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帮她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那只手捏着她的下颚，把她嘴里的毛巾抽了出来。
  看来是结束了。零强忍着体内的虚弱和疼痛，睁开了眼睛。周围的景象一点一点从黑色的幕布中浮现出来。零首先看到的是灰原关切的眼神，她正在帮零擦汗。零缓缓低头，看到了用夹板固定好，再缠上绷带的手，一切就像她说过的那样。
  “干得漂亮。”
  疼痛已经开始散去了，零扶着身后的墙壁，试着站起来。看到她还在发抖的手，灰原连忙搀了她一把，免得她又摔在地上。“现在先好好休息吧，你还想去哪里？”
  “去找那个姓早坂的编剧。”零把灰原递来的匕首插回后腰，靠在灰原的肩膀上前行。“他应该不是专职的编剧，而且本职应该是医生。刚刚只是紧急处理了一下，如果能有个专业人士帮忙会更好一些。”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医生的？”
  “他的手，指尖有斜行的压迹，这是手术缝线压出来的痕迹。他的手肘以下的皮肤明显更细嫩一些，这是长时间频繁洗手造成的。而且刚见面时他的头发上也有压迹，那应该是手术帽留下的。他不仅是个医生，还是不修边幅的那种。”
  ——————————————
  “有什么事吗？”
  敲门没多久，身材高大的早坂先生就已经来开门了。看到门口是那两个小不点，他诧异的推了推眼镜。本来他还以为是那个麻烦的王小姐又想出了什么新的猎奇剧情，想一并加进剧本里来着。
  视线下落，他很快便看到了零被包裹住的手臂，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这是怎么弄的？骨折这种东西不能随便包扎！”
  他半蹲在零的面前，立即开始拆她手腕上的绷带，同时嘴里一句话接一句话地说着：“骨折随便包扎的话可能会死人的！脂肪栓塞知道吗？这种事情应该先止血，然后……”
  “早坂医生，别担心。”零连忙打断了他。“没有外伤，这应该是青枝状骨折，也不会有断茬，但是我还是需要……”
  “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早坂拆开绷带看完后松了口气，把夹板重新固定了回去。他根本没准备听完零的说明，转身走向房内：“你们去楼下等我，我现在开车送你们回去。”
  “可是……”
  “别说什么可是，我是医生听我的。”早坂医生取下衣架上的外套，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我们知道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还要收拾一些东西。”早坂拉开抽屉，把必要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出门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相片，一抹笑容不经意地勾勒出来。
  “这算是……把那个疯丫头的人情还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