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出奇的赌，霓虹灯出奇的闪烁，而车里出奇的安静。
  周文和阿莱有着丰富的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像是小学生第一次戴上红领巾，成为少先队员时那样兴奋和不安。
  阿莱不知道周文要把自己送往哪里，其实周文也不确定自己是要开向哪里，只是顺着能开的地方，往前开去。
  阿莱坐在后座，斜对着周文，看着周文的侧脸，或是看着右边的窗外。
  突然，周文开口了，说：“阿莱，你知道，我们做科学研究，就是去寻找人类知识的新边疆，某种程度上就像哥伦布寻找新大陆一样，充满了冒险，你可能无法理解所谓的冒险，这个冒险就是有时候你就是得为了你所坚持的认为对的方向努力，然后压上了实验室所有的努力，包括学生们的科研成果，还有自己的科研生涯，还包括，还包括发现了新的边疆的时候敢于将自己的成果展现出来，这就涉及到对现有知识、体系和传统的挑战，科学研究原本就该一是一，二是二，谁也不能打压谁，只需要将最新的成果发表成英文文章，哪怕是再低级的杂志，只要是有数据库能搜到你的成果，全世界致力于这方面研究的科学家就能找到，原则上没有人能够舒服，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周文说的，阿莱似懂非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事阿莱知道，类似的事阿莱能举例出伽利略，还能举出普朗克和爱因斯坦。
  发觉周文停止了说话，阿莱嗯了一声。
  周文继续说：“我们实验室现在有一些新发现，这些内容将改写教科书，我为这些新的发现而骄傲，但是我不想发出去，我想继续研究，但是现在我们实验室的研究内容已经泄密了，我不得不把这些内容发出去，于是我用了一个另外的名字，发在了一个日本的最基础的期刊上，我不仅虚构了名字，还虚构了机构，现在这个文章接收了，我想我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接下来，我打算放弃这个研究计划，这也可能以为着我将离开学校，我也不知道。我跟你讲了很多，我不知道你在不在听。”
  阿莱说：“我好像听明白了，你好像在逃避，你在逃避某些东西，你的科研，我的理解是，好像还在逃避什么东西。”
  阿莱顿了顿，说：“你好像在逃避我。”
  周文说：“也是是这样的。”
  阿莱说：“你可以逃避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逃避你的科研。”
  周文说：“你这么说，我有点失望。”
  阿莱说：“失望什么。”
  周文说：“我可以逃避科研，但是我不能逃避你。”
  阿莱静止不说话。
  周文说：“我可以逃避实名发表论文，但是我不能逃避我的论文的发表，不管以何种方式，我从来没有逃避论文的发表。对你也是一样，不管我以何种方式对你，有一种东西我是从来不逃避的，那就是我对自己，或是对你，我都承认我喜欢你，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逃避，以任何方式。”
  阿莱知道，自己心里是喜悦的，但是这种喜悦像是被什么东西盖着，不是透彻的，是朦胧的。阿莱弯下头，抱着自己的双膝。
  阿莱放下手来，此时，右手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阿莱拿起来，放到高一点，企图通过灯光看个明白。
  昏暗中，阿莱发现，这是一个苹果。
  一个之前周文和叶飞先前遗落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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