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周玉子接的，接通电话的瞬间我有些不快，她明明说好的在医院照顾夏丽，怎么突然间跑到罗大成家里了？
  我问：“罗大成在吗？”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会才说：“在，但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们干什么了，还不方便接电话？”我的话有些刺耳，周玉子也听出来了，又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是过来一趟吧，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我一怔，说：“他出事了？”“嗯。”周玉子答应着挂断电话。
  出门时天已经很晚了，在小区门口打了辆黑车直奔罗大成住的别墅，在车上我想会出什么事？脑子里涌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画面，有些很残忍血腥，无一例外都和他养的那只小鬼有关。车停在别墅外，我没有按门铃，站在院门外朝里望，别墅的门紧闭着，通过玻璃床我看到周玉子在沙发上小苹果，罗大成似乎吊着胳膊，身上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越过院墙，小心地靠近别墅，还没走到门前就看到门忽然开了，周玉子走出来说：“你下车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这里到处是监控和报警系统，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我走上台阶，说：“罗哥出什么事了？”
  周玉子神色古怪地说：“好像是车祸。”
  我说：“车祸就是车祸，怎么还好像，他让飞碟撞了？”
  周玉子转身往回走，说：“你进来就知道了。”
  跟着他走进去才知道，罗大成伤得不轻，不只是胳膊吊着，一条腿也打着石膏夹板，人瘫坐在沙发上，旁边横担着一副拐杖，我认出那是在泰国的时候，小女护士送给阿杜的，没想到现在又到他手里了，笑着说：“下次再去泰国，真的好好谢谢小女护士，就连送的拐杖都物尽其用。”
  罗大成指着对面沙发，说：“坐，你们去泰国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要是泰国人敢来，我就叫齐人跟他们干，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都这样了，还想着我，心中真的很感动，可嘴上却不饶人：“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都成这样了，泰国人来了也不找你，说说吧，你这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周玉子泡了壶茶端过来，放到茶几上，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说：“这事有点邪，我怀疑跟小鬼有关，罗哥觉得不是，还不让我说，你好好劝劝他吧。”
  我喝了口茶，说：“是人为还是意外？”
  周玉子说：“我觉得不是意外。”
  罗大成瞪了她一眼，想了下说：“我觉得就是意外，我疲劳驾驶，还喝了点酒，交警队都是记录。”
  我看着周玉子，说：“是这样吗？”
  周玉子说：“车装在路边的树上，顺着斜坡滑进池塘里，幸好水不深，要是水深了他就没命了。”
  我说：“哦，这没什么奇怪，哪里看出不是意外？”
  周玉子看着罗大成，试探着说：“那我可全跟他说了？”
  罗大成犹豫着，我说：“你还有事瞒着我？”
  罗大成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想瞒你，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周玉子说：“我找人提取了行车记录仪里的信息，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我说：“发现了什么？”
  周玉子说：“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和车载电脑是相连，可以清楚记录行车轨迹、车辆状态、车厢里异常情况，其中包括声音信息，相当于飞机上的黑匣子，他出事的时候，车辆电池的电流瞬间增加三倍，导致电池爆炸，多有的电器线路烧毁，车辆才会失去控制。”
  我又喝了口茶，看着手里的茶杯说：“这么说，这是人为？”
  周玉子深吸了口气，说：“我们还分析了行车记录仪里存储的影像信息，还发现了些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
  周玉子说：“影像本身没有问题，只是音轨中多出来一段。”
  我皱起眉，说：“多出来一段？”
  周玉子说：“人类说话的声音频率在65-1100hz之间，人耳朵能听到的频率在20-20khz之间，我们在行车记录仪里发现了一段人耳无法听到的频率，这段频率出现时间很长，在整个行车过程中始终存在。”
  我说：“这说明什么？”
  周玉子说：“我们把这段音轨分离出来，通过提频解码手段，变成了我们能听到的频率，你听一下。”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条形的录音笔，轻轻按了一下，在短暂的滋滋杂声后，忽然出现若有若无的低笑声，这声音沙哑而模糊，而且很古怪，还夹杂着某种类似吹气的声音，像是在不停朝着麦克风呵气。听了很久声音都是相同的，她把录音笔关闭了，房间里陷入一阵沉寂，那怪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罗大成忽然说：“我不相信这件事是小鬼做的，她不会这么做，我相信她。”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说：“你凭什么相信她？”
  罗大成愣了下，说：“我就是相信她，相信她不会这么做——这种人都听不到的声音，是不是鬼发出来的还不一定；再说了，就算是鬼，你们谁能确定就是我养的那只小鬼，我还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我说：“没人要你相信，我只是想说，这件事里有鬼，这个鬼包括你养的那只鬼，都有可能。”
  罗大成不想继续谈下去，他收拢下情绪，说：“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的，夏丽在医院还好吗？”
  我和周玉子都不说话，我在低头喝茶，她在抬眼看着罗大成，罗大成抬起头，眼中带着祈求，求她不要再说下去，周玉子只好低下头说：“她还是老样子，医生说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是又查不出病因，随时都有会生命危险。”
  罗大成说：“医生当然会这么说，他们查不出病因，当然希望病人早死——兄弟，你有办法吗？”
  他看着我，我笑了下说：“办法有，你就别担心了，她很快就会醒过来，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这不是小事。”
  罗大成点点头，说：“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