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走到我们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动作简单直接，既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行了个礼，赵局长指着我，说：“这位是罗同志，他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老实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有半天隐瞒，你要知道这是政府给对你的信任，你要珍惜。”
  老女人规规矩矩地答应：“是。”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说不出悲伤，无可奈何的哀愁，也许她的年华已经老去，生命中所有欢乐和刺激，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她再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浪费精力。
  我看着老女人那张历经岁月消磨，已经不再美丽的脸，相信这张脸曾经也迷倒了无数男人，现在留下的只有辛酸。她抬头看看我，带着说不出的哀愁，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宁静，默默地等待着，也默默地准备承受着。
  赵局长说：“好了，你可以问了。”
  我说：“你昨天什么时候看到的那个泰国人。”
  老女人略微想了下，说：“我昨晚在路边等生意，哦，不是......”她紧张地看了赵局长一眼，改口说：“我在路边化妆侦查，因为这段时间这里经常有盗窃案发生，警察同志要求我们提高警惕，一有行迹可疑的人就立即向他们汇报。”
  赵局长微笑着点头，像是对她这段话非常满意。
  我说：“然后呢？”
  老女人说：“大概晚上十点多种，这个泰国人从街口鬼鬼祟祟地走过来，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身上有问题，就迎上去化妆侦查。”
  我笑了下，笑得很明显，老女人看到我笑了，眼里出现了悲哀的神情，我收起笑容说：“你怎么觉得这个身上有问题？”
  老女人说：“一个三尺高的侏儒，站在三尺高的高跷上，身上穿着宽大的长袍，你说会不会有问题？”
  我心中一惊，说：“你看清这个侏儒的脸了吗？”
  老女人手：“没看清脸，只看到他的眼睛，是灰色的，眼白眼黑都是灰色的，上面布满血丝。”
  我说：“我听赵局长说，你闻到那个泰国人身上有人油的味道，是真的吗？”
  老女人点点头，像是在回忆起某段往事，神情有些恍惚，过了一会才说：“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云南小伙子，他身上经常有这种味道，时间长了我习惯了，也喜欢上这种味道，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我对这种味道还是记忆犹新。”
  我说：“后来呢？”
  老女人说：“今天我接到民警同志的通知，让我密切主意附近有没有行迹可以的泰国或者缅甸人，特别是懂巫术的，我就忽然想起他来，立刻向政府汇报。”
  我说：“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老女人说：“我知道，他就住在前边的城中村，在那里租了个房子。”
  我看着赵局长，说：“你们是从哪里把这个泰国人追到这里来的？”
  赵局长说：“我们并没有追，他白天都是躲在这里，晚上才回那个房子，这附近我们不止她一个特情人员，我们是综合了各方面的情报才找到这个废弃的医院。”
  我看着那幢楼，说：“这么长时间了，他就没试图逃跑？”
  赵局长得意地指着周围埋伏已久、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说：“这里已经让我们包围了，他从哪里逃？他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我说：“这个降头师行为很奇怪，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我总觉得他是另有目的。”
  赵局长明显不悦，说：“什么目的？降头师再厉害，还能有我们手里的枪厉害？”
  张秘书使了个眼色，赵局长才收敛气势，我说：“我们还是稳妥点，派几个跟着她到那个降头师家里去看看，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
  赵局长厌恶地皱皱眉，张秘书又看了他一眼，他才向远处挥挥手，很快气喘吁吁跑来几个警察，他说：“你们几个人去那个泰国人家里搜查一下，罗先生说这个泰国人有古怪，你们就辛苦一趟。”
  几个警察很不情愿地点头，我说：“到了那个泰国人住的房子，如果有人就在附近监视；如果没有人，千万不要乱动房里东西，最好是把现场保护起来，有些东西会很危险。”
  王静始终默默地听着，忽然开口说：“有这个必要吗？”
  我说：“降头师的本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们想象不到的，这次我去了趟泰国，差点不能活着回来。”
  王静看着那几个警察，说：“罗先生的话，你们不要当耳旁风，他的本事我见过，他都这么说了，就说明这个人真的非常危险，你们去了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有必要，你们随时可以开枪。”
  几个警察听了她的话，都是一怔，枪支管理条例非常严格，枪里每发射一颗子弹，都要写报告交上去，现在为了这个不起眼的泰国人，还是个残疾，居然用动用枪械，这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是他们没有说什么，穿上防弹衣，压好备用弹夹，整装利落就带着老女人出发。我看着他们远去，心中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总觉得这个泰国人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赵局长看到他们几个走了，说：“我们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张秘书看着王静，王静看着我，都不说话，我看着那幢楼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动手吧，告诉大家千万要小心，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抓不到就尽量击毙，不要留活口。”
  赵局长向远处挥挥手，刘团长也随着挥挥手，立刻有几支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武警部队，从各个方向小心地接近小楼，几只队伍交替前进，我们借着荒草的掩护迅速追过去，根据对面楼顶狙击手的报告，大楼里只有一个泰国人，龟缩在顶楼走廊一侧的停尸房，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有动静。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王静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枪，枪口朝上跟在我身后，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得意地冲我笑笑，推了我一下，让我快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