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
清风已识字 更新:2021-03-14 23:32 字数:2375
摊子上可以见到许多稀奇古怪的食物,其实我真想尝尝,像油炸的蝎子、蚂蚱、蜈蚣,一串串穿在竹签子上的蛇蛋,大小和鸽子蛋差不多,可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老老实实坐下来要了盘卤肉、咸菜和白粥果腹,说真的,现在能有这些东西吃都觉得是幸运,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食物来之不易。
我看着沈仲和阿杜忽然觉得很有趣,忍不住笑了,阿杜瞪着我看,说:“你笑什么?”
我说:“我觉得我们很好笑。”
沈仲说:“好笑?”
我低头喝粥,对盘子里的肉没有兴趣,这些肉炖得火候十足,切成大薄片装盘子里,用筷子一夹就断,阿杜夹了一片肉放进粥碗里,看着我说:“我们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不只是你们,也包括我,都很好笑。”
沈仲说:“我们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一个莫须有的隐鬼降,一个半拉要饭的蹩脚降头师,还有一通听也没听懂的鬼话,就把我们几个吓得跟孙子是的,还不可笑?”
沈仲瞪着我看了半天,也笑了:“你说的对,是他妈的挺可笑,这叫什么事啊。”
阿杜没有笑,打了个呵欠说:“我不觉得可笑,那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吓唬我们。”
他又打了个呵欠,揉了下眼睛说:“你们弄死了猜旺,这事中国人都没几个知道,他一个泰国半拉要饭的,要是没点神通能知道这事?”
我和沈仲都不说话了,沈仲伸出筷子夹肉,横着伸出去连着夹了三四片,盘子露出一块白底,脸色忽然变了:“这是什么?”
他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肉掉在粥碗里溅了他一身。我们的眼睛都盯着盘子里那块白底,直勾勾的,赫然看到肉底下压着一条红色的蜈蚣,身上沾满肉汁,显然已经压在肉底很久了。
“这肉不能吃。”我大声说。
阿杜的脸骤然变色,低头吐出嘴里的肉,可是已经晚了,他的脸变了形状,眼鼻五官都已抽搐一起,捂着嘴想叫叫不出声,就像有人扼住他的咽喉。
沈仲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嘎声说:“这里怎么会有蜈蚣?”
我急忙过去扶住阿杜,他已经全身都在抽搐,牙关紧咬,嘴角不停流着白涎,我拿起三根筷子横着让他咬住,扭头看到卖吃食的中年妇女要跑,大声说:“别让她跑了。”沈仲几步追过去,撞翻了摊子后的锅碗瓢盆,一脚把她踹倒在地,薅着脖领子就要打,周围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大群人,转瞬间就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沈仲的拳头举起来却打不下去,可他也不甘示弱,用中国话面红耳赤地大吼,可是没有人听他的,一顿拳打脚踢就把他和中年妇女分开,我扶着阿杜,眼睁睁看着中年妇女挤出人群跑远。
这群人看到中年妇女跑了,也很快就散了,只剩下沈仲嘴角流着血走回来。
周围一排卖吃食的摊床看到这里死人了,也都匆匆收拾摊子推着小车离开,刚才还挤满小贩的路边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泰国警察很快就来了,看到人事不省的阿杜竟然无动于衷,我们要求马上送我们去医院,也不知是言语不通还是故意刁难,几个警察就是装聋作哑,还把我和阿杜带进车里要求出示护照。沈仲拿出三本护照交给警察,用手指着路边躺着的阿杜据理力争,警察听得有些不耐烦,忽然有个警察走过来隔着车窗打了他一拳,拳头很重,打在眉弓上当时就见了血。擦了下眼角的血要给领事馆打电话,旁边的警察伸手夺下电话,还用手铐把我们牢牢地背拷起来。
我们只好坐在警车里看着警察在路边不停拍照,幸好很快就来了辆救护车把阿杜拉走,而且还多了个会说中国话的女警察,看相貌是泰国人,可是说得一口地道的中国话。女警察对我们说,我们在这里打架严重违反了治安条例,要每个人罚款一千泰铢,我们觉得不合理,要求给领事馆打电话,可是得到的回复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依据当地法律条文,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找当地律师。
女警察看我们打完电话说,如果要去法院起诉就要扣押护照,让我们考虑清楚。我们说我们是受害者,在这里吃顿饭有人中毒了,怎么还没地方讲理?女警察面对我们质问一脸不耐烦,说这里他们来只看到我们三个,而且因为我们打架影响了当地商贩的正常经营,不扣押我们已经是很宽宏大量。
很快笔录就做完了,我们三个签了字,交了罚款,女警察把三本护照还给我们,留下我们的联系方式,还告诉了我们送阿杜去的那家医院,让我们赶紧去缴费。
我们知道在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下了警车回到我们车上,导航仪里输入刚才女警察说的地址,我们很快就找到这家医院。进了医院大门护士正守着阿杜的担架等着我们,沈仲让我守着阿杜,他拿着护照登记、问诊和医生沟通,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在医生的建议下阿杜住进了病房。
泰国医院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就像国内的公寓式酒店,病房里应有尽有,电视能看,冰箱能用,还有中文台国际频道,打开空调冷气热气也调换自如。墙上的挂钟是静音的,晚上不会影响到睡眠,病床旁边有单人床和沙发是给陪护的家人和朋友准备的,未经隔离的小厨房里锅灶齐全,还有个微波炉。
晚上我和沈仲睡在病房里绰绰有余。
阿杜胳膊上挂着吊瓶,也不知给他打了什么药,已经不抽搐了,人变得很平静,躺在床上沉沉入睡。因为第二天还要打吊瓶,胳膊上的针护士说不用拔,这种情况我们在国内从没见过,觉得医院很不负责任,可是也不敢多说什么。晚上八九点钟阿杜醒了,一脸的苍白,翕动着干裂的嘴唇说:“有水吗?我想喝水。”我和沈仲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沙发上,谁都不说话,烟也很少抽,听到阿杜醒来都翻身坐起来,阿杜看着我们想笑笑,可是没有力气,咧着嘴看着我们眼里露出点点笑意,说:“给我水。”
我急忙跑过去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一摸冰凉,担心地说:“这么凉能喝吗?”
沈仲拿过水倒进锅里微微加热,到了适口的温度就关火,盛进杯子里走到床边扶起阿杜,刚要给他喂水,护士从病房外进来拦住我们,然后她身后很快又跟进来几个女护士,其中一个懂中文,好像是翻译,说:“他现在不能喝水。”
我说:“病人口渴了,不喝水怎么办?”
女护士说:“我们给他打了针,会缓解,今天夜里什么也不能给他吃,要保持空腹,明天医生来了再说。”
我们看着阿杜一脸憔悴,只好把水杯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