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东南开始游离肝动脉。
  由于肝动脉细小容易形成血栓或栓塞导致肝移植失败，因此肝动脉须游离到腹主动脉并切取一部分腹主动脉使其成为喇叭口状，这样与受体腹主动脉前壁吻合，可大大降低血栓或栓塞。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楚东南用海绵钳夹着纱布给自己擦了个汗。在这样的温度环境中出汗，可见他消耗了多大的心力
  细小的血管直接电刀止血。较粗的血管提前结扎，虽然大体老师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了血液循环，只有残留的血液涌出，并不会影响术野，但是楚东南还是一板一眼地操作着，并且不断地问自己，这样的操作是最好的吗？是否有更好的选择可以让患者少流一点血，术后恢复更好一点？
  肝脏很脆，感觉一碰就会掉渣渣。
  楚东南小心地双手捧起肝脏，检查了一下肝脏的背面。
  胃压痕，肾压痕，结肠压痕清晰地显示在肝脏的背面。
  接着楚东南有些犹豫。死者肝硬化末期，肝脏解剖会非常困难。可能自己还没做什么就断了碎了风化了。
  看了下表，已经快六点了。自己要去接周东来的班。
  “要是再多点时间就好了。”楚东南有些遗憾地说了一声。
  就算不能做肝脏解剖，把肝脏移植回死者的身体也是一个宝贵的经验。不过血管都瘪了，缝合起来会格外的麻烦。
  楚东南把肝脏放回患者的腹腔，做了简单的血管吻合，然后关腹。把死者送回原来的位置。
  他掏出笔和小纸条，趴在架子上写道：肝切除，楚东南。
  这是告诉其他来练习解剖的医生，这具尸体的肝自己已经动过了。而且等再有时间，他可以继续来用这具尸体。
  他还是想尝试下肝脏的自体移植的，即便是尸体。
  出了停尸房，温暖的让人放佛能感受到身体里血液的流淌。紧绷过后，就是疲劳。
  楚东南原地做了几个俯卧撑，把身体各个韧带快速地抻了一遍，跑向急诊室。
  要说他们这工作也奇怪。有时候一坐一天，有时候一站几十个小时。所以他们都是能坐的时候珍惜坐着的时间，能站的时候，珍惜躺着的时间。
  跑回急诊帐篷，楚东南就看到周东来一脸严肃地在给姬菲量血压。
  “怎么了？”
  楚东南打量了一下，除了眼圈有点黑，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啊，还是那么生猛。
  “不知道，小鸡蛋一起来就说脑袋疼。”
  “120/65，心跳78。”
  “拍个片子去吧，小楚你带她去，我困了不爱动。”
  周东来给了楚东南一个哥给你创造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的眼神，挥挥手给楚东南打发走了，这个时间除了急诊，做手术的医生，其他的部门要等到七点早饭后才开始上班。
  楚东南不去的话，没人开机器的。
  楚东南一脸黑线，自己对打蛋机能有什么想法，周哥真是困迷糊了。要不是自己刚刚进了停尸房冰镇了一下，现在分分钟暴躁给他看。
  就是因为姬菲，现在小护士们看自己都带着短视的眼镜。没找她算帐是自己修（惹）养（不）好（起）。
  即便是清晨的薄雾，迷人的日出，也无法让自己和打蛋机之间发生一点粘连。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楚东南决定还是发扬一下绅士风度，主动打开话题。
  “你头疼的厉害吗？”
  “嗯，脑袋发胀，发沉，还有点晕。”
  “是像感冒的感觉吗？”
  “有点，不过我没有其他感冒的症状。”
  “除了头不舒服还有其他什么症状吗？”
  光听姬菲所说的实在是无法进行诊断。姬菲自己也知道，所以摇摇头。
  “可能胃口还有点不好。”
  “怎么？”
  “昨天晚上一份饭居然吃饱了。”
  姬菲越说越担心，自己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了吧，在她的世界里，影响吃饭的病就是大病了。
  楚东南也了解姬菲的饭量。通常吃完自己的一份还要去春日那里看看有没有多的再要一份，搞得春日后来直接给她准备两份了。
  “那你昨天吃了什么？”
  ”昨天，你知道的啊！一样的，”
  “我知道，但是你不是还会吃些零嘴什么的吗。”
  楚东南有的时候会看到姬菲和那些小松鼠，啊不，小护士们边聊天边吃零食。什么巧克力，饼干，小蛋糕，话梅，软糖，种类繁多。
  “昨天就吃了三个巧克力，两个小蛋糕，一小袋杨梅干，还有一袋苹果干。”
  “那你还说胃口不好。”楚东南黑线，谁要是娶个这样的老婆会被吃破产的吧！
  “可是我没吃饭啊！”
  “你不是吃了一份吗？”
  “是啊，就吃了一份啊！”
  幸好医疗舰到了，否则再聊下去楚东南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姬菲理所当然的样子弄吐血。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吃那么零嘴也会不想吃饭了好吗？
  吃那么多甜食不恶心吗？
  “金属物品都摘下来。”
  姬菲配合地把眼镜，通讯器，耳钉，发夹全部都摘下来放到置物篮里。
  打开铅门，姬菲自己走了进去，躺在床上，摆好姿势。看着巨大的机械手臂环绕着自己。这还是她头一次做检测。以前她除了感冒，什么病都没得过。
  屋子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有机器的运行声，卡啦卡啦的，姬菲不禁开始想，如果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病的话，算不算工伤。自己要是有个万一，父母怎么办。虽然她还有两个弟弟，可是他们是否能承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
  “好了，出来吧！怎么，睡着了吗？”
  想得入神，姬菲居然没发现检查已经结束了。楚东南不得不进去叫她。
  “想什么呢？”
  姬菲坐起身子穿上鞋，
  “怎么样？”
  “你自己来看吧！”楚东南说道，
  “头部影像你熟悉吗？”
  “就是上学的时候学的，还有轮转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经验。”
  “那你先看看。”楚东南把成像放在空中，把头部单独拉出来放大。
  姬菲看了看，没有肿瘤，排除最大的担忧。也没有血栓。血液运行良好。
  不过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又问道
  “你看呢？”
  楚东南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这个头啊.......”
  “怎么了？”姬菲赶紧又看了看自己的成像，确实她没看出来什么问题。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吗？
  “你这个头不圆啊！”
  “嗷，你打我干什么！”楚东南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现在的女人太可怕了，你对她动手，她说你欺负弱小。她对你动手你还不能还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实现男女平等啊！
  “你找打，”姬菲把鞋子套回到脚上。
  楚东南看着姬菲的鞋子心想，幸亏她穿的不是平底锅啊。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给了楚东南一个白眼，姬菲也没等她就走了。她决定找周东来给她看下。
  楚东南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觉得自己应该向广大男性同胞道歉。他这一条臭鱼，坏了一锅粥啊！
  不过他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唯一的臭鱼，而且就算他是臭鱼也是臭鱼里的帅鱼。
  周东来努力睁着自己的眼睛，看到姬菲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周医生，你帮我看下吧！”姬菲输入自己的姓名，找到刚刚做的检查结果。
  “怎么了，小楚没给你看？小楚看的还可以啊？应该是下过功夫的。”
  “别提他了，气死我了。”
  嘴上说不提，姬菲却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引得周东来哈哈大笑，一夜的疲劳都少了几分。所以他喜欢楚东南这小子。是个妙人。
  “周医生，你给我看下。”
  “好。”听姬菲的描述不像有什么问题，不过万一是有什么事情楚东南那小子不想当着姬菲的面说，找个理由岔开呢！还是在看一下安心。
  周东来一层一层仔细到了过去。姬菲没敢打扰他。
  “你这个头啊.......”周东来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
  “怎么样，”姬菲仰着头问。
  “没什么大事儿，”周东来摇摇头。
  “你就好好去睡一觉应该就没事儿了。我估计你可能是这两天累的。”
  “那小事儿有没有？”姬菲有些放心，又有些担忧。
  “小事儿嘛，你这个头，确实不圆啊！”
  周东来觉得皮一下很开心。放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嗷。”
  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周东来捂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楚东南一进门差点撞到怒气冲冲往外走的姬菲。边走还边穿鞋。
  “干什么去啊，一会儿你的班。”
  “拉屎。”
  姬菲放佛一台战斗机，身子前倾，脚步飞快。两个胳膊甩的快能看到残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呵！”楚东南轻笑了一下。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调戏姑娘都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哪怕这个姑娘手下可能有上百颗蛋蛋的亡灵。哪怕这姑娘周长等于身长。
  两人交换了一个男人间的笑容，在办公桌前做好。望眼欲穿地等着春日来放饭。那样子，就好像两只在鸟巢里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单纯，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