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淮南王妃
作者:冥界千魂      更新:2021-03-14 16:31      字数:6071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最近似乎对当年淮南王的案子很感兴趣。”
  “听说了,听说了。还不是之前祈天公主的亡魂入了淮南王府,怕不是从淮南王的亡魂那里得了蹊跷……”
  “哎呦,这话可不能是乱说的,这朝廷传出来的事情你们也敢信?谁知道这又是哪个的阴谋?”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还有人说看到了当年祈天公主坠崖带走的淮南王的遗子,真是吓死人喽。”
  “真是笑死人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孤魂野鬼。我看,就是太子想要翻翻当年的案子罢了。”
  “嘁,装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淮南王犯得可是叛国的罪名,连累的白氏被诛了九族,太子恨他还来不及,还会生疑翻案?笑话。”
  “白氏可不是被连累的,一家子巫师害了那么多人,还是良帝圣贤,除了这一家子祸害……”
  “……”
  “母妃莫要多忧了,”翊坤宫内,楚睿贤看着身边满面愁容的母亲,安慰道:“母妃也是知道了,父皇最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淮南王的事情。太子就算只是讨个说法,也吃不到父皇的好脸色。”
  “你这孩子,竟然连如此大事都瞒着母妃,母妃可真是心寒。”这位面露难色的皇贵妃又气又是难过。“你查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母妃讲,要是母妃不问,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这祈天公主的能耐,当年你吃了多少亏你是都忘了?”这话一说起来,便是没完了,抱怨声越来越重:“谁知道她这次进宫又是给太子指点了什么,你竟然不戳穿她还瞒着我和你父皇?”
  “这祈天公主的身份远比母妃想象的要深,皇儿不说,也是怕扰了母妃在这后宫中的清静。”楚睿贤解释道。
  “祈天公主还活着,那小孽障定然也是跟来了京城。现在太子又在查这事情,若是当初你在月华城做的事情被人抖了出来,你可如何交代?这京城内风言风语,若真是传出点什么,你怎么稳住民心?白家人向来就不是好惹的货色,现在又有了祈天公主撑腰,现如今就只得等着他们闹起来?”
  “祈天公主这次来为的是见宁皇后,似乎并不是来找太子的。她似乎是有别的目的,应该不会把月华城的事情弄出来。她事到如今都隐瞒身份,自然是不想惹事上身的。”似乎是为了先稳住自己母妃的情绪,楚睿贤这几句话都说的坚定。“倒不如说,这实际对皇儿而言是个好机会。父皇既然厌着淮南王的案子,就让太子查下去。等父皇嫌了,皇儿再站出来替着父皇说话,父皇自会对太子生了意见。”
  话说至此,皇贵妃倒是没再抱怨什么。“只愿你父皇当真能因这事嫌了他,”她叹气,然后苦口婆心道:“贤儿你还需谨慎行事,太子定还有后招。”
  那日之后,许若眠就留在了这家客栈。他向真原教传信,但总归是要等些时日才能收到回信。而白日里,五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想无话可说都难得很。而关于楚睿莲再查淮南玩的这件事情,仅几日,便传的满城风雨。
  若说兴趣,除了蚀影似乎毫不关心,其他人都是有的。相比之下,许若眠和云叶染的好奇更单纯的些,而白良思考的便多了些。毕竟是自己父母的故事,虽然从一些传言中了解总归是有些奇怪,但似乎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而对于夜夕月而言,她关心的倒不是楚睿莲要为淮南王翻案这事,而是大街小巷对白家的争论。
  “白家出过三个非常有名的祝师,其中一个便是淮南王妃的父亲,在被满门抄斩前,那个男人是大楚的国师。他的一句话,有时连皇上也不敢不听。”这是蚀影说过的话,但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比起尊敬,大街小巷对白家的谩骂更多,说的都是白家当年犯下的错事。
  若是按照传闻,淮南王叛国案似乎更多的是因白家而起。淮南王妃的父亲,也就是白良的外祖父,名为白枫陧,在生前是大楚的国事,是先帝最看重的臣子。想来也不奇怪,淮南王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孙儿,又娶了白家最得宠的小女儿,良帝自然是忌惮的。想来不论如何,先帝驾崩后,良帝必然是要压一压淮南王的威风,否则怕是连帝位都不保。
  而淮南王叛国的案子开始的缘由说是因为白枫陧施了妖术控制了先帝,而那时先帝驾崩,已死无对证。朝臣们见良帝刚刚登基便要除了白家压住淮南王,也无人敢出这个风头替白家说话。若当时淮南王狠心争一争,现在这楚国,说不好就是淮南王的天下。但可惜淮南王这个人一来从不争名夺利,二来太信任良帝不会对他下了死手。
  白家是先被诛了九族,而淮南王妃因为身份特殊暂时保下了性命。但事情很快查到了淮南王身上,淮南王王的府一夜被封。勾结外邦的证据被查出,叛国的罪名也被定下,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也因此被押进了天牢。相比之下,白家还是承担了更多的罪名。淮南王虽然身负叛国罪,但外界传的更多的是淮南王妃的妖术控制了淮南王,枉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也正是如此,天牢内二人被分开关押,淮南王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关于淮南王的死,这更多是平民百姓的看法,朝廷的人更多是认为这不过是良帝的手段,为了免去后患。
  这些传闻是许若眠讲给夜夕月听的,万贝楼是少有的可以肆无忌惮扯闲话的地方,来来去去的达官贵人多的,聊的自然也都是旧事。许若眠听到的关于淮南王的故事版本多的是,相对也就这一个是听上去还算合情合理的。
  “这不合理。”可惜的是,夜夕月对于这个版本,依旧非常的不满意。“只是已死示明自己的清白这便不符合淮南王的性格,但若说是良帝下的狠手,他为何不将着后患除个干净。”
  少女口中这未除干净的后患自然指的是白良。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淮南王死了,淮南王妃也没能挺过难产,留下一个早产儿属实多余。夜夕月是不信良帝会生了愧疚之心想要留下淮南王的遗子,否则在白良年幼时也不会那般如此对待他。换句话说,就算白良没有什么威胁,按照良帝的性子,绝对没有平白无故把白良养大成人的道理。
  “淮南王妃好歹也是白家人,白家的术法更是男女通传。那女人说不准也是个狠角色,临终前怕是出言威胁保下了孩子。”许若眠一旁幽幽道。
  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夜夕月思考了一下,看向白良:“白良,衣服脱了。”
  这话从一个女孩家口中说出来,在别人耳中多少有点不知廉耻,更何况还是对一个男人说的。但好在在场的也都了解夜夕月的性子,白良更是对这句话感到熟悉。他知道夜夕月为什么要他脱衣服,便解开衣服,将后背对着少女,脱下了上衫。
  少年后背脊椎骨的位置上,有一道青棕的印记。这个是当时在大楚皇宫内夜夕月为白良祛除体内的蛊虫时留下的疤痕,尽管上药还算得上及时,并且当时借着祈天公主的名义,也使用了当时能拿到的最好的祛疤咬。但毕竟当初夜夕月下手太狠,那疤痕现在还清晰的留在少年的后脊上。
  夜夕月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她看着白良身后的疤痕,伸手轻抚,然后递了一个眼神给云叶染。虽然这东西当初是夜夕月处理的,但现在有个行家在,能帮上忙自然是更好的。云叶染是懂了少女的意思,轻声道了一句“失礼了”,便伸出手指触摸白良身后的疤痕。
  “有侵过信蛊的痕迹,却没有中蛊的迹象。入蛊不深,不然蛊虫也不可能被如此清出。想来这干净利落的手法,是夜姑娘的手笔。”显然,云叶染在这方面的确是专业的,并且给出的信息也更准确详细。
  “信蛊?”一旁的许若眠问道。
  “之所以被称为信蛊,是因为它会像信鸽一样传递信息。信蛊通常是一对儿,子虫主要负责传递信息,它基本是无害的,并且可以顺从下蛊者的意示转移宿体。而母虫基本也是无害的,可以常年寄宿在宿体内。但若子虫的宿体亡命,母虫的宿体将浑身溃烂身亡。但如果子虫被人取出杀死,母虫也会借机离开宿体,然后自己死去。也就是,子虫宿体的生死将操控母虫的宿体,但母虫的宿体不会威胁到子虫的宿体。而这种蛊虫通常被用来传递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子虫被放在信息传递者的身上,而母虫通常被下在随从的护卫身上,保证信息能被安全传达。”云叶染解释道:“被下过信蛊的人若被强行取出信蛊,疤痕会出现特殊的青棕色,很容易被识别。成熟的信蛊很聪明,普通医者根本无法发现。而它进入宿主体内后将会顺着贴着宿主的骨骼游走,遇到危险时便会贴近后心脊骨的位置上,如果强行取出,宿主有极大可能全身瘫痪。但白公子身上曾经这蛊虫,似乎并未等养得成熟便下在了体内,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取出。下蛊之人,似乎并不擅长使用这蛊。”
  “淮南王妃……”夜夕月没料到在,这次貌似是被许若眠猜对了,不过还有一点要验证。少女想着,问向云叶染:“如果想要饲养信蛊……”
  “需要以鲜活的血肉之躯作为器皿,而信蛊分出母子之时,器皿必死无疑。之后,信蛊将吸干器皿中所有血气,方能离开器皿。”
  “看来,淮南王妃的死也并不是意外……”夜夕月猜到了一个大概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令一切都合理起来。
  当年被关押在天牢的淮南王妃似乎想要将什么重要的信息传递出去,这让并不擅长饲养蛊虫的她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饲养了一对信蛊。而信蛊分出子母之事导致白良早产,子虫被淮南王妃留在了白良体内,而母虫……怕是当时的良帝中了这蛊的母虫,这才不得不保住白良的性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信蛊并不成熟。
  “信蛊本身就是信息源,中了子虫之人本应当知晓这信息。但白公子当年中的这子虫似乎并不成熟,可能信息源未能准确传达给白公子……”听了夜夕月的想法,云叶染继续道:“若当时夜姑娘没将那子虫杀尽,兴许小生还能有法子恢复子虫携带的信息,但事到如今,怕是无从查起了。”
  显然,良帝并不知道这信蛊并不成熟,并且似乎对信蛊中的信息也并不感兴趣,因为在白良的记忆中并没有为了得到信息而对他进行拷问的部分。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良帝要保证白良的生命安全。他可以受到虐待,被人操控,但必须活着。但良帝应该知道,子虫已经离开宿体,或者白良还活着。不然,当初白良随祈天公主堕入悬崖后,良帝不可能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相比之下,比起白良还活着,良帝可能更多的是相信子虫已经离开宿体而白良坠崖身亡。这也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尽管白良不见踪影,却没有人在找他的原因之一。
  “若是那个信息,与当年天机阁有关,就难怪你要见齐远了。”许若眠在一旁说道:“不过天机阁的事情,比起这样查下去,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那个人。”他似乎不太愿意提起百里泠沨的名字。
  “若是百里泠沨也清楚,哥哥就不会也在查这件事情。”夜夕月是知道的,明里暗里。独孤绝弦和自己的兄长都在收集齐远打造的神器,这其中一定包含很重要的信息。永生阁若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自己的兄长是没有必要费这么多时间重新查一遍的。
  夜夕月想起了之前淮南王府中茅草指点的位置,和那个奇怪形状的符号。淮南王妃,看样子是个既有胆识又聪明的女人。白家的背景,可能也远比常人想象的要深得多。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年,淮南王,齐远,圣一老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联系……
  “相比之下,你这边要多久才能有消息?”夜夕月看向许若眠,淡淡问道。
  “不会太久的。”许若眠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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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夜夕月似乎是失眠的了,她抱膝坐在榻上,目光有些呆滞。许若眠,白良和蚀影都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歇下。而夜夕月的客房内就只剩下她和云叶染。而云叶染似乎是注意到了夜夕月失眠的情况,他将一些草药混在了桌上的香炉中,应该是会起到安神的作用。而在这个时候,窗户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拍打声。
  这声音过于突然,自然是会引起夜夕月的反应,但她却没有动,因为云叶染已经打开了窗户。一只体型庞大的信天翁飞进了屋内,那窗框对于这体型庞大的大家伙来说显然并不太友好,它跳到云叶染的肩膀上,歪着脖子整理自己刚刚打在窗框上的羽毛。随后它抖抖翅膀,似乎是对自己这身羽毛很满意,趾高气扬的站在云叶染的肩上好奇的打量着床榻上的夜夕月。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信天翁的脚上绑着一个竹筒。但夜夕月却注意到,云叶染看到这信天翁,虽是轻抚了它的羽毛,但神色却有些黯然。“是秋寒宫的信?”少女明知顾问。
  “是。”云叶染点头应道。
  这只白羽信天翁云叶染儿时,秋寒宫老宫主送给他的礼物。这大鸟从小便跟着云叶染,记得去秋寒宫的水路,有灵性的很。比起信鸽,信天翁体型更大,它能承载更多重量也能飞的更远,不仅能更快的传递书信,还可以传递一些有一定重量的物品。但此刻,它出现在这里,不用猜也是云清传来的消息。
  云叶染解下了信天翁脚上的竹筒,而那信天翁竟抖抖翅膀飞到了夜夕月面前,站在她的膝盖上扭了扭脑袋。而夜夕月也伸手去逗弄它:“这是信天翁?这么小只?”
  的确,虽然和信鸽相比,这只白羽信天翁已经是很大一只了,甚至比寻常的猫头鹰还要大上几分。但若是作为一只成年的信天翁,它那半臂来长的身体似乎是只有幼鸟的大小。
  “阿风还是雏鸟的时候被遗弃,是老宫主救了它。儿时,阿风只与我和老宫主亲近,它也没少欺负少宫主,也被少宫主抓住过好几次试药,怕是少宫主当年的一些尝试影响了它的生长。”想到云清小时候被这白羽信天翁啄住头发拼命挣扎时的模样,云叶染摇摇头。“阿风性子古怪,见到生人总是要恶作剧一番,夕月你还是离它……”
  云叶染本想出言提醒少女,却发现那白羽信天翁竟跳到了少女的胳膊上,用它那看上去有些笨拙的长嘴蹭了成少女的脸,做出了亲昵的反应。云叶染微愣。这大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从来没见过它向谁示好过,就连云谢也没少被它啄过脑袋……
  夜夕月倒也没在意云叶染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只是继续逗弄着那大鸟,看向云叶染手中拆了一半的竹筒。“如何,信,看了吗?”
  实际,就算不打开,就凭云叶染对云清的了解,也能将信里的内容猜到八九成。而事实也果然是如此,除了那抱怨的口气和一些往日的训斥,也就没有些其他的了。这一下,失眠就不是夜夕月,而是云叶染了……
  看到云叶染的神情,夜夕月动了。她翻下了床榻,那胳膊上的信天翁一晃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一边的窗沿上。少女伸手一把抢过云叶染手中的信纸,随手揣到了自己身上。
  “一封信而已,显然也莫得什么重要的事情,更是没有看那么久的必要。”她说着抬手,天洛绫拉合了窗户,惊了本站在窗沿上的信天翁。那白绫随后向云叶染飞去,缠住他的胳膊,拉扯着把他拽上了床榻。“时辰不早了,今夜也该休息了。”
  少女动作很快,根本就没等云叶染反应。等回过神的时候,云叶染已经被整个人半靠在榻上了,他显得有些许尴尬。平日他都是睡在一旁的贵妃榻上,被夜夕月这么甩到了床上肯定会显得不太自然。
  他本挣扎着坐起身,正准备移下床榻。而就在这个时候,夜夕月却重新坐回了床榻之上,拉住他撑起身体的胳膊,丝毫不客气的躺了上去。云叶染自然是跟着倒了下去,二人四目相对,夜夕月倒是没什么表情,而云叶染是整个人僵住了。
  “这,我……我,这,我如平日般睡在那边便好……”他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累了。”夜夕月倒是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三个字,随后她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是在云叶染怀里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云叶染还是僵着身子,但他清晰的感觉到少女的呼吸逐渐变得更加平稳轻微,似乎是真的要睡过去了。“这……我,容我起身滅了烛火……”他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
  夜夕月重新睁开了眼睛,发现无力的蜡烛的确还亮着。她依旧没说话,手指在榻上敲了一个有规律的节奏。而神奇的是,那站在桌上休息的白羽信天翁竟如得了什么命令,张开翅膀挥动,两下便滅了屋内唯一的烛光,眼前瞬间黑了下来。
  这下,好的是,云叶染自然是没了余心去思考云清的信和秋寒宫的事情。但,那一晚,他依旧是彻夜未眠,直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