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先雁太子
作者:冥界千魂      更新:2021-03-14 16:31      字数:6116
  寻风杖是齐远打造的第一件可以被称为神器的武器,而当今这件神器在雁国当朝天子的手中,堪称是雁国的镇国之宝。那是一根锡杖模样的黑金长杖,长五尺,却有两百一十五斤重,常人双手无法举起。其上杖头尖锐无比,十二圆环环环相扣,极其锋利。
  这,是人们对于寻风杖并不多的了解。相关的民间传说都是些神乎其神的故事,毕竟见过寻风杖的人并不多,民间的传说版本很多,千奇百怪的并不可信。夜夕月不清楚独孤绝弦收集齐远打造的神器的目的,但显然这个目的对于那个人而言十分重要。她要查出来,那个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诡计。
  “草民得知娘娘对祈天公主殿下的过去颇有兴趣。若是娘娘可以回答草民几个问题,关于祈天公主殿下的事情,只要草民知道,娘娘可以随便问。”这是在进入楚国皇宫之前,夜夕月交待给云叶染的话。“到时,你就这么跟宁皇后说,其他的我来随机应变。”雁国太远,她想从最近的开始入手调查。
  而听到这话后,宁皇后还没有讲话,倒是楚睿莲冷冷哼了一声。“哼,在本宫面前胡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整张脸冷的下来,声音很是不悦:“本宫很早就查过祈天公主,事情复杂的很。你们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胡诌乱道,不如老实交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祈天公主坠崖后,楚睿莲一直很忌讳其他人提及那个少女。而现在,听到面前这两个人又提起了祈天公主四个字,他自然很是不悦。
  听太子将话一下子说死,一边的宁皇后露出了一丝有些不解的表情的。但那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而云叶染也是有些意外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发展,他不知如何回答,便看向身旁的夜夕月。
  不看还好,一看便发现少女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她少了之前伪装的谦逊与恭维,腰板已经直了起来,眼神也恢复了本身淡漠的冰冷。
  见面前人的变化,楚睿莲淡淡的冷笑:“看样子是演不下去了,来……”
  他正打算喊人把两人压住,却发现面前少女的眼神已经移到了他的身上。他整个人一震,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很快,这位太子殿下之前的镇定和不屑都被恐惧替代了。或许比起恐惧,那种感觉更像是诧异。
  “你……”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让自己的眼神尽量正视面前的。他几乎不敢相信,不敢确认自己心里此刻的想法:“是你……”
  “我问些问题就走,你只要回答就好。”夜夕月并没有拉下自己脸上轻薄的人皮面具,她没有理会楚睿莲,只是看向宁皇后淡淡道:“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们起冲突,很麻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感觉……楚睿莲虽然难以置信,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会错的,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的那个,祈天公主。
  一直在找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楚睿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本来应该有一肚子话要说,抱怨也好欣喜也好,但当少女真的就这么出现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但夜夕月显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她只是看着宁皇后,但那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给对方选择的样子。
  “雁皇得到寻风杖的过程和寻风杖现在的所在,我只要知道这两个,就立刻离开,不会给你们压力。”夜夕月没有问起关于齐远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两个问题足矣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只是,她的口气完全不像询问,而是一副命令的语调,平稳且十分冷淡。
  楚睿莲没想过少女就这么无视他,他抿了抿薄唇,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本宫说的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夜夕月最终看了楚睿莲一眼,这话也显然是说给他听的。但这话显然不是楚睿莲想要的解释,又或许应该这么说,这是他唯一不想听到的话。无言的无视甚至都比这句话要伤害的轻。
  宁皇后在一旁沉默了很久,但她是聪明人,见局面有点尴尬,便为皱了皱眉。关于当年祈天公主的事情,宁皇后虽然没有自己亲自去查,但也从儿子那里了解了不少。或许女人对女人有一种默契,宁皇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她伸手让儿子冷静一下,随后幽幽道:“可惜了,哀家对那些事情并不了解,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话说的很委婉,想来是个人也没办法再问下去了。但不巧的是,对方是夜夕月,她在想要查明一件事情的时候,既不会在意对方是什么地位。而面前这个身处后宫,处心积虑的女人在她眼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很轻易就能一眼看透。
  “你没有选择。”少女淡淡道:“我现在和你交谈并不是给你选择,而是告诉你唯一不想惹麻烦的办法,你不需要迂回。”她说着,抬了抬右手,天洛绫滑出了袖子,银蛇一般攀上了少女的肩头。
  威胁,这显然是赤裸裸的威胁。宁皇后本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睿莲拦下。虽然现在面前的少女还没有表露任何杀气,但这位曾亲身体验过那杀气的楚睿莲知道,就算他有二十个护卫,在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面前,也是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接下来,又是无声的沉默。这次的沉默时间很久,接近了一支烟的功夫,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楚睿莲与宁皇后对视着,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而夜夕月保持先前的动作站在那里,神情也凝固在那一刻。而唯一有些不自在的便是云叶染,但他也知道,那不是他可以插上话的场合。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最后,宁皇后如此淡淡道。
  事情是由宁皇后的视角而开始的,故事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却也不复杂,至少以宁皇后的视角来看,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分割线————
  “付青齐!如果你不让本宫进去,本宫就把你扔到白鹤观的后山喂狼!”
  “太子殿下,陛下下旨在松万道长正与陛下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更何况——”
  “闭嘴!付青齐,本宫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让不让开!”
  “方平,这皇宫内院,在这里大呼小叫合成体统。”
  这个女孩儿声音的出现使两个本互不相让的少年身形同时一僵,被称为付青齐的男孩见了这个女孩儿立刻先行礼,随后双膝跪下请罪,敬声道:“青齐见过公主殿下。青齐知错,向公主殿下领罚。”
  “你起来,你犯了什么错?”雁方情,雁国当年的大公主,也就是后来的宁皇后。她看了跪在地上那少年一眼,狠狠瞪向另一个男孩儿:“太不像话了,方平。父皇重病,松万道长正与父皇商议更好的医治之法,你不仅不为父皇解忧,还在这里吵吵闹闹,看来还是罚你罚少了。”
  “皇姐!那臭道士根本就是个庸医,父皇在他手里,必然不能落下个好下场。更何况……”
  “雁方平!”雁方情一声厉呵。“来人啊,太子今日身体不适,送太子回宫休息。”女孩儿瞪了雁方平一眼,随后看向付青齐:“他要是再闹,你就撕了他书房所有的画卷,后果有本公主担着。”
  这话一出,不论雁方平怎么闹,也只得被一边的侍卫架着硬拖回了东宫。付青齐就跟在旁边,也没什么话可说。
  雁方平九岁那一年,雁皇重病。请了各方神医,却如何也医不好这怪病,而最后请到的便是白鹤观的住持松万道长。医不好就开始信了各种神魔鬼道,这也不是不能理解。除了松万道长,雁国四面八方的和尚老道,甚至各种不怕死的江湖骗子都要来凑凑热闹。尽管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但万一给这雁皇治好了,那就是得了几代的富贵。
  而在这个关头,年仅九岁的小太子就算闹一闹,也是会被理解的。但实际上,这个事情远没有众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太子书房里,雁方平略有慵懒神情的歪在太师椅上,一点身为太子的模样都没有,甚至露出了稍有不屑的表情,和他的年纪极为不符。
  “啧,皇姐出现的可太不是时候了。”他伸手抓起书台上的茶杯,只是晃了晃茶水并没有送到口边。“高兰王最近天天往这宫里跑,就是生怕错过了父皇驾崩的时辰。”他撇了一眼一边的男孩,似乎没什么顾虑:“青齐啊,这次你可不能再食言了,你得帮我。”
  “陛下还有希望,现在有行动太早了。”付青齐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似乎是天生的老成,那一张总也不变的脸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太子殿下要是现在动手,怕是骗不过几位王爷。”他正言道:“殿下做的那些事情,迟早是会被怀疑到头上的,现在要是能拖则拖一刻。”
  “至少现在还不会,就算怀疑也是先怀疑到皇姐身上。皇姐肯定也得护着我。”
  “公主殿下会护着您是因为知道殿下您做的那些事情,但若是几位王爷发现了破绽,公主殿下帮您挡不了什么。”
  “无妨,这还有你呢。”雁方平说着有些暧昧的看了付青齐一眼:“你会保住我们的,不是吗?”
  “……”
  雁方平没有姊弟,只有雁方情一个皇姐。这倒真不是雁皇不够风流,而是雁方平的姊弟命不好,有雁方平这个皇兄。
  雁方平之后有一个公主和三个皇子,小公主是出生半年之后发了一次烧,然后就重病夭折了。虽然当时小公主病逝的事情闹得整个后宫死气沉沉,民间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传言,但毕竟是因病夭折,也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波。唯一值得被提起的是,小公主的母亲是庶出,因此小公主的死也并没有得到雁皇的重视,甚至没有办个风光的葬礼。
  而奇怪的是,后来相继诞生的三个皇子,都得了种种怪病,相继离世。皇宫内有传闻是因为小公主没有风光安葬,所以冤魂留在了皇宫内誓要断了雁皇的后。但知道实情的雁方情和付青齐都知道,后面的三个皇子都是雁方平杀死的。
  皇子间相互残杀在皇族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也没有人会去指责什么。只是,令人们没想到的是,雁方平谋划杀害自己的皇弟时只有七岁。两年,他杀了三个人,还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皇弟。这有多可怕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形容,但相比之下,在后面为他出谋划策的付青齐更可怕。
  雁方平的母亲是尚书的女儿,虽然权势在,但可惜母亲是个短命鬼。没了在后宫的庇护所,雁方平就算被立太子,日子也不会好过。好在皇后也膝下无子,只有雁方情一个女儿,见雁方平没了娘,也是起了利益之心便包庇了他。而雁方平的目的很简单,他要保住储位。比起等其他皇子成长起来之后再对付,不如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以绝后患。
  至于付青齐,是雁方平生母族中一个关系一点也不亲近的外戚家中的孩子。那一年付青齐只有四岁,他实际是尚书派到雁方平身边监视皇后和雁方情的眼线。但也因为他年纪太小,并不会有人生疑。
  他是他的随身书童,所有人都说他们不像。太子殿下生性顽略,脾气不好喜欢惩罚下人。可怜了付青齐,明明是外家的孩子,偏偏被送进宫来,还要受着那太子的脾气。这也难怪了付青齐少年老成,倒是所有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不明白的话,他都能了解。所有,所有的人当时都是这么认为的。
  实际,若说他们像,他们真的很像。高山流水遇知音,但谁能想到在这恩恩怨怨理不清的皇宫内院中也能遇到和自己如此相像之人。他们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是他们的共识。在皇族,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债从来都不是什么恶果,因为总是有人会打着被别人害死之前害死别人的旗号把杀人称为自保。雁方平是这么想的,而巧的是,付青齐也是如此认为的。但若说他们不像,他们真的是一点不像。
  最大的差别,雁方平的野心,付青齐是一点没有。这实际不难理解,付青齐的出身没有那么好,他只是尚书远房外戚家的孩子,而他家的宅子,算上大大小小的佣人也才只有不到三十口人。他被送进皇宫内的原因更简单,他年龄与雁方平相仿,没什么背景,就算再过个几十年也没有反叛的能力,因为家宅中的那不到三十口人是他的把柄。他从来没什么野心,只想保着家中的亲人好好过日子,别无他求。他欣赏雁方平的野心,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但也仅此而已。雁方平的野心是他一辈子碰不得也求不得的。
  我只负责出谋划策,绝不动手。这是付青齐的底线,因为他了解雁方平,如果事情败露,自保和保他之间,那人肯定会选择前者。而不留下证据是他唯一能保命的法子。他的心思,雁方平自然是懂得,但这可能也是一种默契,尽管雁方平嘴上总是说着让付青齐帮他,但也从未勉强过他。
  这些事情除了他们二人知道外,唯一一个了解情况的便是雁方情。雁方情年长雁方平三岁,虽然她的母后对雁方平满是利用之心,但雁方情对自己这个弟弟倒满是怜爱。也只有雁方情,能让雁方平在这偌大的皇宫内感受到一丝亲情。硬要说的话,雁方情对于雁方平来说是特殊的,他有些忌惮这个皇姐的脾气,虽然他依旧会利用这个皇姐,但总归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
  很多事情,雁方平并没瞒过雁方情,因为他知道皇后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暂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也不会对他有太大威胁。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时,雁方情从来就没有将这个皇弟的秘密告诉给自己的母后。她只是个公主,想过的是不过是安稳日子。雁方平的心她懂她理解,因此她不多管也不插手,这已经是最好的做法。
  几个人之间的默契本来就是会这样一直维持下去的,而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一晚,雁皇遇刺,就在雁皇召见太子之时,白鹤观的松万道长从随身桃木剑中抽出锋利的白刃,直刺进雁皇的胸口。传闻那时的松万道长发了疯似的提剑乱砍,太子雁方平被砍伤,加上年幼受惊当场昏迷。而雁皇的贴身护卫当场砍下了松万道长的首级,而松万道长临死前一剑深入雁皇贴身护卫的胸口,与之同归于尽。
  当其他护卫打开门时,一切已经结束了。倒下的四个人死了三个,除了松万道长外的三个人身上都有中毒的迹象。而只有太子雁方平因没有收到致命伤,并且得到及时的医治才保住了性命。因松万道长,白鹤观收到了牵连被夷为平地,那曾经的圣者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骂着他是个心狠手辣,不仅下毒,还谋害先皇的魔道。
  太子雁方平因为那件事情,肩头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醒来后连哭了七天,又一次晕了过去。而再次醒来时性情大变,阴郁寡欢,没了从前的模样。人人都说,这可怜了年仅九岁的小太子,亡了至亲,朝廷大乱,就算登基天子也怕是坐不热那龙椅就要随了他那短命的爹娘。
  “你这次做过了,破绽太多,若是几位王爷发现了,没有人能得个好下场。时机也并不成熟,以你我之力,现在撑不起大局。”
  雁方平能看出来,虽然付青齐还是那张脸那个表情,但他确实是生气的。
  “我等不了了,那日我安插在高兰王身边的眼线告诉我高兰王要动手了。”雁方平很少跟付青齐解释什么,但这次他知道,不说清楚是不行的。“高兰王要趁这个机会毒害所有人,包括我,这样他才有合理理由顺位继承皇位。他的机会也只有那一次,而我又何尝不是。”似乎是之前装哭哭的太久,他声音干涩沙哑,说话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我来不及等你商量,青齐,你应该懂我。”他口气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甚至多了一丝急迫:“我只有早一步,让高兰王不知所措,我才能保住自己,青齐你应该懂我。”
  这一次,付青齐没有再多说什么。雁方平这一手弑父栽赃实在来的太突然,虽然看上去这一劫是已经过了,但破绽太多,付青齐还是一个措手不及。“剑。”过了良久,付青齐动了动嘴唇。他没有再责备雁方平什么,当下还是要解决问题。“白鹤观虽然没了,但还是有人在的。”他淡淡说:“高兰王要想查就一定会查到那桃木剑,只要他查到,他就会知道那是你匆匆托人从出宫在城里买的。”
  这道理,雁方平自然是懂得。那是他第一次露出有些慌张的神情。“青齐,你得救我。”他沙哑的嗓音中竟真的有了一丝哀求,但更多的还是疲惫:“青齐,现在我只能信你,只有你能救我。”
  付青齐不觉得付青齐真的做错了什么,但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犹豫了。他有些失望,也有些担忧,他开始怀疑自己至今为止的选择和所作所为。但当时的情况并不可能给付青齐太多思考和选择的余地。
  “青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只要是你,一定能救我。青齐,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救我了……”那一声声哀求,沙哑的嗓音,一直在提醒付青齐,他别无选择。
  “好,我帮你。”
  有些事情,该结束就应当结束的赶紧利落。那么,就这一次,我就只在帮你这一次。付青齐当时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