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贝楼主
作者:
冥界千魂 更新:2021-03-14 16:31 字数:6059
百里泠沨一定和这万贝楼的楼主有什么过节,而却绝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小过节……看着百里泠沨一路上的表情,不只是夜夕月,就连随同的白良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次出行,并没有以慕容昼的名义,因此他也没有带上月华宗的人马。一行四个人只是坐着普通的马车,他们的装扮上倒是没什么伪装,但每个人都带着“面具”。
虽然不是去做生意,但百里泠沨还是戴上了自己那只狐狸面具,慕容昼也戴了一只银色的半遮面面具,上面布满细腻精致的花纹。白良脸上的面具是黄铜的,并不太合适,显然是临时寻来戴的。而夜夕月则是带了白纱帷帽,似乎都是表明身份,却不露脸的装扮。
夜夕月实际并不是太明白他们要这么做的原因,但既然连兄长都听从了百里泠沨的这个建议,她也没有什么不照做的理由。
万贝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但百里泠沨的马车却没有在万贝楼的正门停下。马车拐进了万贝楼楼后的一条有些阴暗的小巷,停在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小门前。那是万贝楼唯一的后门,此刻正紧闭着,门环上还有些许灰尘,似乎是有些日子没有打开过了。
小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打了开来,似乎就是为了百里泠沨一行人的到来才卸去了锁头。门后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仅能供两人并排通行的过道中虽然挂着壁灯,却并不明亮。而面前不到百米远的地方便能看到木制的楼梯,不知道通向哪里。
“哟,看样子城中‘夜姬殿下大驾月华城’的传闻还真是不假,这倒是意外之喜呢。”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前面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他似乎是一直等在那里,直到百里泠沨等人进入后,才从拐角处缓缓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看夜夕月和白良的方向,并没多说什么,随后略过百里泠沨直接看向慕容昼:“真是有些时日没见了呢,我亲爱的兄长大人。”
……
夜夕月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如此花哨的男人,他一身红底绣花的长袍很是松垮的搭在肩上,很不在意的露出自己肩膀和腿上的皮肤。他带着一些一看便知十分昂贵沉重的发饰,似乎都是北雁民间的款式。他还画了有些女性化的浓妆,虽是艳而不俗,却有些不伦不类。夜夕月能看出他底子不错,本身应该也是个美人,但此刻这样的装扮不仅让他看上去七分妖孽,还有三分风骚。
夜夕月讨厌这个像花蝴蝶一样的男人,但主要原因倒真不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哥哥,为什么?”少女先是看向自己的兄长,随后目光一冷转向那个妖艳的男人:“回答我。”
自己的哥哥被别人称为兄长,这对于夜夕月而言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那是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的感觉,愤怒不安又不解。
“哥哥?”那红袍男子听了少女的话只是愣了愣,随后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这倒难怪传闻中的夜姬殿下会与月华宗格外亲密,想来也没人能料到你们之间兄妹的关系。”那男人说话的语气十分随意,不像其他人对夜夕月和慕容昼那般毕恭毕敬。“不过夜姬殿下想要知道的事情还真是说来话长,不是几句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我的祖父与圣一老前辈是结拜之交,我也算是老前辈认下的干亲。”他几步走下台阶,又一次看向慕容走的方向:“算起来,我们也是堂兄弟了。”
“少套近乎,我和那个老头子没你想的那层关系。”慕容昼破天荒的对于其他人的话有了反应,但很明显的是,这话只是解释给夜夕月听的。
“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见外了,本来你们来月华城直接告诉我一声便好,何必去惹纪妖子那个麻烦的女人。”红袍男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慕容昼的否认,他伸手勾住夜夕月的一缕长发,笑言道:“既然是兄长大人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不用拘束。”
相比之下,夜夕月自然会相信兄长的话。既然是兄长否认的关系,她自然就会当面前这个男人胡扯。但当男人拉起她的头发时,她虽没说什么,却是条件反射的退后了一步。而也就是这个瞬间,只见一扇影闪过,红袍男子虽是反应迅速松了少女的头发,但手背上还是多了一条两寸来长的血口子。
“别碰她。”说这话的人是百里泠沨,他手中的折扇是紧闭着的,虽没有沾血,但也知道这折扇就是刚刚凶器的原型。他脸色很不好,似乎也没法露出像往日一样皮笑肉不笑的奸诈表情。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我呢……”红袍男人看向百里泠沨的眼神也没什么感情,他只是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去。“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淡淡道:“几位随我到楼上聊吧。”
若眠,这个男人的名字是许若眠。而他正是这万贝楼当今的楼主。很多外乡人初见他时总会惊这万贝楼的楼主如此年轻,但本地人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许若眠的父亲在年少时从外乡搬进了月华城生活,为了生计开了个小小赌坊,而那赌坊的名字便是“万贝楼”。
生意越做越大,万贝楼也慢慢真的成了一栋楼。而接下来的故事没什么新奇的,许若眠的父亲娶妻生子,死后便由许若眠继承了万贝楼。许若眠算是生在万贝楼长在万贝楼,月华城当地的老人甚至和他都很熟悉,不时还会到万贝楼喝上两杯免费的茶水。
万贝楼楼主这个身份虽然被人众所周知,但却没什么特别的,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但夜夕月知道,这个红袍男子的背景与身份绝对不会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圣一老人不会随意与普通的赌坊老板结拜,更不会轻易认下干亲,更何况这个男人与永生阁似乎还有着什么渊源。
楼梯一直向上,拐了几个弯后出了一个小门儿,门后就变得宽敞了起来。万贝楼只有五层,但因为层高较高,从外面看上去,整个楼宇显得很是气派。而楼内部的装潢更是奢华,给人一种很是不真实的感觉。
楼内的第一层主要是休息的娱乐场所,据说是日夜歌舞不停,午夜后甚至还会有有名青楼中的花魁来捧场。而第二层和第三层是真正的赌坊,赌客们被分为三六九等安排在不同的赌间中,万贝楼还会给楼内的常客或是腰缠万贯的大客安排单独的包间,甚至也有一些像赌妓这般特殊的服务。四层则是一个拍卖场,万贝楼“不想要的东西”会在这里拍卖,一般一年有四次,邀请函会送到万贝楼常客的手中,而其他人要是想参加万贝楼四层的拍卖,只能在楼内高价购买邀请函。而万贝楼的五层完全是一个迷,因为许若眠常常会在自己开出赌局后将涉入赌局的客人带上五层,所以众人都说五层是万贝楼楼主的房间。但五层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毕竟从五层离开后丢了全身家当的赌客们对此是闭口不言。
虽然依旧热闹,但此刻的万贝楼还并没有入夜后有那么多客人。许若眠似乎一直在绕路,避开此刻楼内的客人。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们一行人才走上了通往五楼的楼梯。五楼的装潢依旧奢华,但却有着不同于其他四层的风格。那是许多异域风格混合后的风格,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随便坐吧。”最后几人进了一间房间,众人走近后,许若眠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很大,窗户的一面冲着主街。房间内有一张梨花木的长方形赌桌,桌下是一排排抽屉,四周围着成套的太师椅,四条桌腿儿上各雕刻好几只动作不一的貔貅,栩栩如生的样子。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只茶杯和茶壶,杯中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准备好的。众人随意坐下,只有白良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夜夕月的旁边,一副小厮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
沉静过后,出乎人意料的是,百里泠沨竟然先开口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那语气不太好,听起来甚至有些像质问。
许若眠似乎并没有搭理百里泠沨的打算,他拉开自己面前的一只抽屉,取出一个长烟斗。然后又取出一直装着烟草的小盒儿,不紧不慢的添进烟斗,随后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没事就不能找你们来聊聊,都是熟人。”许若眠说着翘起了腿,这才幽幽看向百里泠沨的方向:“算起来,我也要称你一声前辈,这次就当给我这个小辈儿的脸面也不碍事吧。”
百里泠沨没有说话,面具后的眼神冷的有些可怕。许若眠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敢招惹,便将目光转向夜夕月。他打量着那个带着帷帽的少女,又吸了口烟,露出了一个很是妖媚的笑容。
“看你是第一次到赌坊来吧?”他说着手指摸向桌子下,似乎是扳动了什么机关,整个桌面竟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像推拉门一样从中间横向伸展开来。而其下又有一个桌面被推了上来,摆满的各种赌具。“要不要赌一局助助兴?”他笑着。
比起赌博,夜夕月或许对于桌子中如此精巧的机关会更有兴趣。但此刻她还在在意许若眠之前对自己哥哥的那声“兄长大人”,心情自然不是太好。现在许若眠突然提出要赌博,夜夕月虽然对赌博本身没什么兴趣,但一看到那红袍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心情就更是不好。
“可以,”少女隔着帷帽的长纱,淡淡看向许若眠:“怎么赌?”
许若眠本以为夜夕月会拒绝这种既突然又莫名其妙的邀请,但如今少女应得如此干脆,他虽是一愣,却没有什么收回之前话的道理。他用手中的长烟斗指了指桌上的众多赌具:“随便挑。”
“那就简单些,摇骰子吧。”夜夕月会选这个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面前的桌子上,离她最近的便是一排骰盅。夜夕月直接将骰盅连带五颗骰子放到身旁白良的手中,声音很平静:“先猜点数,后摇骰子,只一次。”
白良拿着骰盅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两只手该怎么拿,模样有些好笑。他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夜夕月,但少女却并没有理会他。夜夕月知道,许若眠早就是个赌局中的“老江湖”,现在又在他的地盘上,和他赌博是讨不到好处的。他既然能开口开设赌局,就证明他一定有能赢的方法。夜夕月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方法是什么,但她至少知道不让对方使用这个方法的办法。
相信是个人都可以从白良接骰盅和拿骰盅的姿势看出来,白良不仅不懂赌博,甚至可能连骰盅都没见过。那种对于骰盅的陌生,绝对不是可以装出来的。这点许若眠绝对可以看出来,也可以肯定白良绝不是什么摇骰子的高手。由一个外行摇骰子,并且两人都要在摇骰子之前说出点数。如此一来,这似乎就变成的一个真的完全看运气的赌局。
但许若眠还是能感觉到,夜夕月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是有她能赢的把握。她碰过骰盅,但许若眠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对他万贝楼的骰盅做了什么手脚。但为什么呢?虽然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破绽,但许若眠却挑不出毛病。他没有将这些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同意:“那,客人先请。”
“十六点。”夜夕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冷漠,却很坚定,没有任何迟疑,似乎一切都在自己控制之中。看的一旁的百里泠沨有一刹那竟觉得她和慕容昼像了起来。
“那么我猜十五点。”许若眠这猜测真是胡说的,他心中有些没底,但碍于面子还是撑了下去。他看向白良:“开始吧。”
白良还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他看了看手中的骰盅,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用法,这才把骰子放了进去。本以为接下来他会抖动手腕摇起骰盅,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骰盅,发出短短几声清脆却混乱的声音,便将骰盅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刚刚开始就结束了?许若眠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夜夕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就在这时,百里泠沨开口道:“开了赌局却不押赌注,是否太无聊了些?”虽然他同样不清楚夜夕月的做法,但一旁的慕容昼既然没说什么,就意味着少女会赢。他的开始好了起来,渐渐露出一副等着看许若眠吃瘪的表情。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百里泠沨露出这样的表情,许若眠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他笑笑,放下手中的长烟斗:“只是小赌一局助助兴罢了,何必这么认真。”
赌注……夜夕月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没什么能押上的赌注。随后,她条件反射的看向自己兄长的方向。
慕容昼自然是感觉到了妹妹的视线,虽隔着帷帽的长纱看不清楚,但他却十分了解少女心中的想法。随后他将手伸到左胯间,似乎是解下了了什么东西,然后将那东西压在了桌子上。“这局的赌注押上这个。”他道。
许若眠一看那东西,脸色就一沉。那是月华宗宗主的令牌,慕容昼掏出这个就相当于押上了整个月华宗。“兄长大人这是开的哪门子的玩笑……”许若眠脸上的笑显然有些僵硬:“我这押上整座万贝楼也抵不上兄长大人这赌注的万分之一,这赌局我可是开不起的。”
“哦呀,”百里泠沨见许若眠为难,似乎心情变好,露出他那往日狡猾奸诈的笑容:“能抵上月华宗的赌注你是有的,没胆量开出来吗?”
“那是祖父的产业,我没打算继承,更不可能有把那押做赌注的资格。”许若眠似乎在隐瞒什么,当百里泠沨提到这件他不想提起的事情时,他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带了过去。“看样子今日这赌局算是开不成了,”他似乎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起先前那妖媚的笑容:“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只能作罢了。”
“看样子你是没有其他事情要讲了。”百里泠沨淡淡说着,起身作势要离开。
而见他有如此举动,慕容昼收了令牌,夜夕月似乎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打算。这一趟对夜夕月而言来的莫名其妙,不过她倒是也不在乎这些。想来唯一会好奇原因的人,也只有白良一个。
“慢着。”见众人准备起身离开,许若眠起身道。他看了看桌上已经凉掉了的茶水,脸上那笑容没变:“茶水一杯不喝也不要紧,但看在我家祖父的面子上,起码要留下来看完好戏在走,不然这一趟几位不就真的算是白来了吗?”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也不等众人反应,自己便走向房间的门口。房间的门框上有一条手臂长的木条,因为没有花纹并且材料粗糙,显得很是突兀。夜夕月进门时实际注意过这根木条,但却没有过多在意。
许若眠伸手,直接抓住那根木条,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根木条拉了下来。众人感觉整个房间一阵,随后面朝主街的那面墙突然发出了诡异的摩擦声。而紧接着,整面墙连接屋顶的部分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像是一个翻板一样整个向外倒去,发出一声墙壁与下一层墙壁撞击的巨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算起来也应该只有短短几秒。外面已经入了夜,房间的墙壁这一翻出去,屋内的烛火伴风熄灭,那伴着外面彩色光灯的黑暗侵了进来。这一动静儿可真不小,街上的行人过客自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诸位月华城的贵客,今日小楼有幸迎三位贵客大驾。月华宗宗主,永生阁阁主,甚至是无缺榜榜首神秘的夜姬殿下,这真是令小楼蓬荜生辉。”许若眠甩着手里的长烟斗,缓步走到原本房间窗户的位置,面朝街上的众人。“本楼主心情大好,开门做东保底,保入赌一掷千金的贵客稳赚不赔。”他声音不小,但那做生意时用的语气却没变,竟和百里泠沨有七分相似。说完这些,他抬手又吸了一口烟,露出一个十分妖冶的笑容:“只限今夜子时前。”
这话一出口,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万贝楼的楼下就挤满的人。穷人是来看热闹的,富人则是争先恐后的往万贝楼内挤。而伴随着这些人群的还有唧唧喳喳的私语与讨论声。他们都仰着头使劲看向许若眠所在房间的方向。
普通人很难一睹万贝楼的楼主的真容,更不要提是永生阁的阁主和月华宗的宗主。虽大部分人听说月华宗宗主进城,但大多也只是见过月华宗的队伍。更何况最爆炸性的消息是,一直只存在于人们传闻中的“夜姬殿下”竟然露面了。尽管夜夕月在高处带着帷帽的模样很难看清,更没人知道这个“夜姬殿下”究竟是真是假。但仅仅是这样一个消息,就足够吸引人了。
夜夕月也是在那个瞬间才明白了许若眠的目的。他不是找他们来开赌局的,显然更不是来找他们闲聊的。他只是利用自己能请动百里泠沨大驾,准备在这一晚好好赚上一笔大数目。什么稳赚不赔的显然都是噱头,赌坊的老板怎么可能容得客人不在自己这里输的请假当场就离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