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良遇难
作者:冥界千魂      更新:2021-03-14 16:31      字数:6528
  “王爷,月华宗宗主的大队今日进城,如今满城都是月华宗的人,怕是不能再查下去了。”一座茶楼二层的雅间内,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低着头对窗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人说道:“已经三年了,王爷实在是没有亲自到月华城打探消息的道理。当年祈天公主的事情已经是太子的心结,可不能也成了王爷您的心结。”
  “心结?笑话。”窗边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了一声:“只是要先一步抓住那人的把柄罢了。”
  “月华城虽然是鱼龙混杂,但这几日也没能打探到什么相关消息。王爷您也知道月华城本就不待见朝廷中人,如今加上月华宗,王爷要是再流下去,万一引起了城主的注意,怕是又要多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城主纪妖子可是恨透了朝廷的人,若是知道了贤王你在这里打探消息,怕是要关门放狗了。”说这话的是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坐在靠窗的另一张座椅上,声音不像一旁那小厮模样的人那么恭敬,甚至有些无礼:“那老城主也算是当初朝廷害死的,想来就是皇上来了,那个女人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呵,杀手门怕不是最近太清闲了,连你也无事可做,才来掺和本王的私事。”楚睿贤的话听上去同样不太友好,他抿了口杯中的茶水,冷冷瞥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若不是你当初失手,本王也不会落到如今。真是令人失望至极,杀手门竟然也有你这般的废物。”
  听了这话,江羡倒也不恼,没再说什么。虽然门主似乎对于当年的祈天公主颇有兴趣,但已经和祈天公主交过一次手的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多管此事的能力。那之后,江羡便不再调查关于祈天公主的任何信息。
  而这一次,江羡会来到月华城的原因依旧很简单。她一次无意中,打听到了蚀影出现在月华城的消息,这才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从并不近的地方赶来。碰到楚睿莲显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也就是纯属偶然。
  见江羡不语,楚睿贤也无话可说,便顺着窗外看去。天色刚刚开始变暗,街上依旧热闹的很,各种小店也完全没有半点打烊的准备。而就在这是,突然一个人影,引起了楚睿贤的注意。
  “看来,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楚睿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招呼着一旁小厮模样的人,伸手指向楼下人群中的一个纤瘦的人影:“来,看看这是谁。”
  那小厮模样的人走过去一看,惊的正要开口,却被一旁正看向同样方向的江羡抢了先:“当年祈天公主总带在身边的那个哑巴?”她也稍微有些吃惊:“是那个叫白良的小子?”
  “哑巴?呵呵,当初你也说了他只是装聋作哑罢了。”楚睿贤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盯着楼下那人的影子,幽幽道:“看样子,本王这个表弟近两年可是过上了富贵日子呢……”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白良而言,这却是他人生最大改变的开端。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实际已经快满一十四岁。但那时的他身材极为瘦弱矮小,就算有人说他是个只有十岁的孩童,怕是也不会有人生疑。而离开皇宫后的这三年,因为有了夜夕月的“照顾”,不论是吃喝还是穿住,和之前相比完全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如今,白良也是个年近一十七岁的少年,尽管体型依旧纤瘦,但个头已经长高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几乎天天都会见面,又或者因为从来都不关心此事,夜夕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三年前还不及自己高的男孩儿,如今已经是高出自己半头的少年了。
  楚睿莲刚刚看到白良影子的时候并不确认自己的想法,毕竟三年来白良的变化不小,楚睿莲也没有多了解他,自然是不可能一眼认出他。但当白良转身,楚睿莲隐约看到他的脸时,便立刻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这实际是因为,白良长了一张非常容易被人记住的脸。
  在夜夕月眼中,人的外貌是美是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也更不会去在意其他人的。或许正因如此,她从未仔细观察过白良的脸。或许比起父亲,白良的容貌更多的凝聚了母亲脸上的特征。那是张非常精致的面孔,幼时乍一看像个女童,如今虽然男性的特征越发的明显,但那张脸还是极其的秀气。
  当年的淮南王妃真是很好的把自己外貌上所有的优点都遗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这也难怪之后良帝会生出将白良送出去做“侍童”这样的想法。若不是白良脸上总是一副忧伤怨气的表情,想来就算是现在,只要他肯笑一笑,也能引得一些男人失神。若再稍加梳妆打扮,怕是伪装个女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以祈天公主的身份,既然能随意进出皇宫,想来混进月华宗也并非难事。”江羡的眼睛划过楼下白良衣领上,一块并不太引人注目的月牙形标记。她没有对楚睿贤说出那月牙形标记的所属,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醒道:“月华宗宗主的大队刚刚进城,白良这小子就出现了,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帮本王把他抓来,”楚睿贤看向江羡,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数字:“本王给你这个数字做报酬。”
  “王爷自己不想惹上身的祸事,我也不想惹。”江羡拒绝的很干脆,似乎完全不在意楚睿贤出了多高的价钱。
  听江羡这么说,楚睿贤也不再面前。“去,把他给本王抓过来,顺便向京城送信,让本王安插在太子那边的人放信儿,就说祈天公主现身月华城。”他勾唇露出一抹邪笑,完全不在意就在一旁的江羡,淡淡吩咐一旁小厮打扮的那人:“别做的太明显,就说是从本王这里打探出来的消息。”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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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宗进城,除了夜夕月一行三人会在城主的府邸住下,还会有一少部分月华宗内地位较高的贴身侍从也留宿于城主的府邸。而整支队伍的大队人马自然是会被安排在城内的其他客栈中休息。通常在没有宗主的指令下,他们是不会离开客栈半步的。这算是月华宗的规矩,但显然白良是不知道这个规矩的。
  对月华宗而言,与和宗主同居一室的夜夕月不同,白良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虽然算不上不友好,但在月华宗内,白良能清晰的感觉到所有人都在与他保持这一种很微妙的距离感。在与秋寒宫时不同,月华宗的人因为夜夕月而给了他超出其他人的待遇,也因为夜夕月,而更加警惕他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客栈内,当其他月华宗的众人被两人两人安摆在一间又一间的客房中时,白良被一个人安排在了一间十分宽大的客房中休息。而这也造成了,当白良一个人走出客栈,却并没有任何人阻拦的后果。
  虽然已经年过一十六,但白良毕竟还是个孩子。幼年时的他日日被囚禁在冰冷的牢狱中,虽然在遇到夜夕月后离开了那是非之地,但却从未真正亲眼看过外面黎民百姓的世界。月华城内热闹的街道和人群对于白良而言完全是致命的诱惑,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到新奇,很快便将平日里自己的烦心事抛到了脑后。
  于是就因为这样,白良才会被楚睿贤无意中发现。以至于当他被人拽进小巷捂住口鼻时,连求救都来不及便昏了过去。
  迷药的量控制的很好,它只是让白良短暂的昏了过去。白良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全黑,他活动了下手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布带绑了个结实。他坐在地板上,被绑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那是间客房,靠窗的书桌旁坐着一个男人。白良试图回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起来。
  “终于醒来了吗……”楚睿贤先听到的是白良活动手脚时压到地板发出的吱呀声,随后听到的便是少年有些紧张的喘气声。“不用这么害怕。”楚睿贤缓缓从书桌前站了起来,伸手点上一支蜡烛放在桌上,背着烛光看向白良的方向。“别来无恙啊,本王亲爱的表弟。”
  白良看到楚睿贤的脸,先是愣了一下。那目光中有一丝波动,但很快消失。他低下头,不再看向楚睿贤,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见白良不说话,楚睿贤继续淡淡道:“别装了,本王三年前就知道你不是哑巴了。”
  “那又如何,你抓我来到底想做什么。”白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让人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
  楚睿贤倒是有些没料到白良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但他眼中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样子表弟近几年过的不错,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楚睿贤说这话的口气有些阴阳怪气,似乎不停在强调“表弟”这个称呼,听的白良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太子与本王三年来一直都在寻找当年祈天公主的下落,”他看着白良的脸,倒是直接切入了话题:“想来表弟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她三年前就已经西归了,你们要是想找她,都去上吊吧。”
  是的,“祈天公主”这四个字已经是过去式,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白良知道,夜夕月肯定早就忘记了三年前在皇宫内院发生的一切。祈天公主的记忆死了,这就代表着祈天公主已经死了。白良也知道,楚睿贤为了得到储位,早在先前便不择手段。但这他耗尽心血刚刚建立起的根基,就如此被一个莫名出现的少女在短时间内破坏,他怎么可能甘心。
  当然,如果祈天公主真的是永生阁或月华宗的人,楚睿贤是肯定不会继续追究当年的事情的。可他认为当年祈天公主的出现太过蹊跷,毕竟若真是永生阁或月华宗中的江湖人氏,是不可能来多管朝廷中事的。而祈天公主坠崖后的三年里,楚睿贤也没有少查相关信息,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令人费解。
  第一,祈天这个国家本身就是不存在的。第二,祈天公主虽是帮楚睿莲稳固了太子之位,却似乎并不是太子党的人。第三,永生阁对祈天公主相关信息所开出的高价,似乎是因为永生阁也不清楚她的身份。那么这个祈天公主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在楚国的皇宫内翻起那般风波。楚睿贤百思不得其解。
  尽管楚睿贤嘴上并不承认,但显然祈天公主已经成为了这位贤王殿下的一个巨大的心结。没有亲眼见到祈天公主尸体的楚睿贤,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祈天公主的死的。但如果她没死,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她消失的这三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以她的能力,或许推翻现在的朝廷都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大概是三年来楚睿贤日日夜夜都在思考的问题。
  “别在本王面前耍把戏,”楚睿贤显然并不满意白良给出的回答,他声音冷了几分:“只要你老实交代,就不会有人吃到苦头。但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这是想利用我引她出现?”白良淡淡打断楚睿贤的话,不禁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想法实在好笑,于是便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她是不会来的,你抓错饵了。”
  “当年她坠入悬崖,怕是死都要带走当年大名鼎鼎的淮南王之子。现在你却如此变向的告诉本王你对她而言没有利用价值,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
  “我对她而言就是个麻烦,怎么可能谈得上有利用价值。”白良说着这话,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
  离开月华宗之前,夜夕月也算是提醒过白良。对于他这种麻烦,想来就算是在外面被人卸了两条胳膊,夜夕月也是不会出手救他的。她不想随身带个麻烦,她说过不会顾及他,她提醒过他不要做个拖油瓶……更何况这次,他本来就是自作自受出来闲逛,才会被贤王抓到……
  白良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的一笑,但这一笑到了楚睿贤的眼里就完全变了意思。
  “如果三年前你没有被祈天公主从父皇那里要走,你应该清楚你现在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吧。”楚睿贤走近了白良,冷冷的威胁道:“你总不想重新回到那种生活中吧。”
  听了这话,白良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后也只是低下头,没再说什么。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那张很是好看的脸,没人看得到此刻的他是一副什么表情。他当然不想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中,但面对楚睿贤,如果自己说出祈天公主就是当今无缺榜榜首的夜姬殿下,想来他也不会相信。就算他信了自己,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更何况,夜夕月到底是什么人,他都还不清楚,又如何去回答别人的问题。
  “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这般围护她。”见白良一声不吭的模样,楚睿贤少有的有些恼怒。他一把拽住白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拎了起来,面露凶色的盯着少年的眼睛:“还是说你就是想要回到以前的日子。贱货,回答本王。”
  是啊……她到底给了我什么?她既给了我太多,又什么都没有给我……
  白良回忆起第一次遇到夜夕月时的模样,心中只能苦涩的一笑。他的自由和命都是夜夕月给的,但她却从未给过他长久的承诺。在那个少女的身边,既安全又危险,既令人安心又令人恐慌,连那种太过不稳定的关系都是忽远忽近的。白良真的不知道,夜夕月到底给了她什么。
  “既然已经落在你的手里,你想把我如何便如何,不必过问我的意思。”
  因为无法回答楚睿贤的问题,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白良最后只是平平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话语。
  楚睿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那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似乎是什么暗语、而听到这个声音的楚睿莲只是看了看白良的脸,啧了一声便松开了手。
  “进来。”他话音刚落,门便开了。之前那小厮打扮的人走进了房间,重新关好房门。楚睿贤见那人有些警惕的看向白良,淡淡道:“别管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王爷话,”那人单膝跪在地上低下了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您吩咐的都办妥了。属下也安排了下边人分散开来多注意着太子那边的动向,若是有什么风声,定会及时向王爷汇报。”
  “做的不错,回去有赏。”楚睿莲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窗边书桌后的椅子上。他背对着白良,似乎在在思考什么。
  “谢王爷恩赏。”那人谢过恩后才抬起头来,又一次看向白良的方向:“王爷,那这……”
  “前两日,你说见到了马知府家的公子出入万贝楼,可知他如今是否还留在城内?”楚睿贤淡淡问。
  “回王爷话,属下听闻他前两日在万贝楼赢了不少银子,应该暂时不会生出离开月华城的念头。”
  楚睿贤听了之后又一次点头,瞟了一旁的白良一眼,冲跪在地上那人吩咐道:“去把他带下去,洗干净后换身衣服,绑起来给马知府家的公子送过去。若是问起,就说是你家老爷先前受过马知府的照顾,这次听闻他到了月华城,便赎了个小倌儿特地给他这个马知府的公子当做谢礼。让他想怎么使唤便如何使唤。”
  “是,王爷。”那小厮模样的人应着,已经把白良从地板上拽了起来,又问道:“可否需要属下割了他的舌头,以防他胡言?”
  “他还有用,先别伤了他。”楚睿贤没再看向白良,但话语中却满是威胁:“相信他也知道,要是敢胡说什么,他连全尸都会留不住。”
  那些话似乎都是故意说给白良听的,而白良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楚睿贤抬手打了一个什么手势。随后他便感觉后颈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眼睛一黑便又一次晕了过去。意识最后消失前,白良隐隐约约又一次听到了楚睿贤的声音。
  “盯好他,若是祈天公主现身,先下手为强。再有便是,多注意些月华宗的人,如果真是他们找上来,先撤为上,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那个时候的白良或许还不知道楚睿贤口中说的那个“马知府家的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那个人原名马广,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好色之徒,据说家中的小妾就有十一房之多。尽管如此,各色青楼烟花之地依旧是他最常光顾的地方。马知府是老来得子,家中就马广这一个独苗,从小被人宠到大。如今马知府上了年纪,虽是恨铁不成钢,但也早就无力管教马广。
  再有便是,这个马广不仅好尽女色,若是见了面容姣好的男童也不会放过,定要带回家中好生玩儿弄几天才肯罢休。若是见了马广身边带了两个随从的小童,虽然表面看上去风风光光,怕是到了晚上也不过是这位马家公子榻上的两件玩物罢了。
  ……
  另一边,夜夕月正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张宣纸很快就布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涂鸦,她放下毛笔等了几秒,发觉没有人帮她换掉宣纸,这才想起白良。三年的时间,就算夜夕月自己没有注意到,但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旁边有白良端茶倒水、铺纸研磨的日子。
  “哥哥,”夜夕月回头,看向身后正倚在床榻边看书的慕容昼:“这次白良没有跟来吗?”
  “他跟来了,但不在这里。”慕容昼说着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夜夕月身边为她换上了一张新的宣纸,似乎十分清楚少女在想些什么:“有些事情也不一定必须由他来做。”
  “但白良泡了一手好茶,或许至今也没人能比过他泡的茶。可惜,忘了让哥哥尝尝他的手艺……”少女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她起身看向窗外,愣了愣,又看向慕容昼:“哥哥……”
  “今天太晚了,月儿不能出去了。”慕容昼淡淡一笑:“而且这是在城主府上留夜的第一晚,哥哥和泠沨都不能陪着你出去乱跑。”
  听了这话,夜夕月露出了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一招对慕容昼时百试百灵,兄长看到自己如此一个表情,怕是自己说要天上的月亮,兄长也会想办法摘下来。而结果不出少女预料,慕容昼看了她半晌,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夜夕月。
  “去换身不惹眼的衣服,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来,明白了吗?”
  夜夕月接过银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嗯!都听哥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