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这边，从刚才邱褚暨找到他，说是想要间包厢和方凯联系一下感情，他就有些纳闷。
  他跟着杜月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当初在上海一路跟到香港，见到的人不少，知道的内幕更是不少。
  来香港之前，这边大大小小的团体和各色人物，只要他们青帮感兴趣的，都做过一番简单的调查，人脉广，就是这么厉害。
  杜月笙这些年散了很多财，朋友遍地，香港这边的情况清楚得很，邱褚暨是个什么样的人，刘季很清楚。
  不过他没管那么多，一句话：管不着！
  看到方凯端着酒杯正和庄晓曼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刘季走上前去，和方凯碰了碰杯，又冲着庄晓曼点点头，算是意思一下后，笑道：“方先生，今天是个结识朋友的好机会，怎么你还放不下朝夕相处的美人啊，哈哈哈。”
  方凯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古话说得好，山不在好，有仙则灵。朋友也是这样，锦上添花的人多了去了，像杜先生这样古道热肠，好为雪中送炭的人可就少了。”
  刘季举了举杯子，示意了一下，笑道：“方先生也好为雪中送炭？”
  方凯一愣，这话不好回答，感觉有文字陷阱。
  你回答不是，平白落了几分气势，给肯定回答，他方凯又没那么厚脸皮，再说，传到杜月笙那里怎么说？他可是在丁力犀那里吃过亏的，这群“兄弟”，就不能以常理论之。
  一个流氓不可怕，就怕一群流氓抱团，还有文化。
  刘季这话，有点东西啊。
  脑筋极速转了转，方凯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我算什么雪中送炭哪，比不得杜先生高论：‘平生最好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哈哈哈。”
  方凯说起这事，指的是1931年，商业银行有一艘盐船失事，大家听说后马上去取钱，怕银行倒闭了，存的钱取不出来，于是出现了挤兑事件。
  行长陈光甫使出撒手锏，找到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两家大型国有银行出面，用装甲车拉来一车车银圆。其他各家银行也纷纷跑来帮忙，白天浩浩荡荡地往商业银行拉各种货币，天黑后再偷偷拉回去，等第二天早晨再浩浩荡荡地拉回来。
  就这么玩了段时间之后，人家不信哪！
  陈光甫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于是，有朋友给他出主意，要是能找杜月笙帮忙，说不定有救。
  因为之前陈光甫和杜月笙只是泛泛之交，让杜月笙一个朋友的儿子在银行工作，算是给了杜月笙面子，才有了这点交情。
  其实哪是他愿意啊，实则没办法，不同意的话，一群流氓来捣乱怎么办？做金融的和混hei的也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但是也就这点交情，杜月笙给记得了！
  当陈光甫托人找到杜月笙，请求他帮忙为他的银行解困，他都没有多想杜月笙会不会帮忙，明眼人看来基本不会帮忙嘛！
  杜月笙也是有自己的银行的，不踩一脚，喝你血算对得起你商业银行。
  出乎陈光甫的意料，没有想到杜月笙一口答应下来，对来人说：陈光甫给过我面子，他这个忙我要帮。
  身边人提醒说：他陈光甫可从来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杜月笙说：他是他，我是我。去，把烟、赌两道的体面人都请到我这里来。
  于是有了杜月笙带领一批人高调去商业银行存钱的把戏。
  杜月笙明白的很，虽然自己协助“清党”有功，受到蒋介石赏识，同时依靠经营烟赌聚起大量钱财，但是黑道生意毕竟不能长久，也摆不上台面。
  为了上流社会承认并接纳自己，跻身金融圈与拥有强大经济实力和较高社会地位的银行家们建立密切联系，是合适的选择，也成为他转型的关键一步。
  早在1929年3月，由杜月笙创办的中汇银行就正式开业，注册资本50万，实收25万，规模非常小，但这是他迈向银行界的起点。
  金融界哪是那么好混的！这个道理杜月笙也明白。
  不过，杜月笙办银行有一举两得之利，一为其鸦片贸易及其他黑色收益开辟合法渠道，将钱洗白；二为利用广泛的人脉关系，强固的政治背景和兜得转的手段，进军银行业乃至工商业，跻身上流社会，将人洗净。
  尝到了金融业的甜头，杜月笙能不救陈光甫？救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救不活，那是药医不死人，命中注定商业银行该倒闭。
  不管怎样，他杜月笙总会落得个好名声。
  借着陈光甫这次求救，他的大名正式在上海银行界打响，为后面在金融界呼风唤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刘季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方先生知道得还不少，听说你在经济司工作？”
  “是啊，我一个没见过多少钱的人，硬是被安排进经济司工作，苦不堪言哪！”
  “哈哈，方先生万勿妄自菲薄，你的才学肯定是一流的，说不定咱们后期还能合作，到时候，希望方先生能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
  吹牛逼谁不会？
  方凯笑道：“哈哈，好说好说，只要我还在经济司，能做到的，刘兄弟一句话保准给你办妥了。”
  顿了顿，他接着小声说道：“对了，方先生，最近香港气氛有些古怪，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完，刘季看了一眼庄晓曼，冲她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刘季就走开了。
  他今天很忙，作为杜月笙的身边人，得围着生辰宴会转。
  杜月笙的宴会，着实把方凯给弄累了，熟人还真不少！香港和上海工商界，金融界各种各样的人都来了，还都组团“刷”方凯。
  毕竟他在上海经济司工作，听说还和日本人关系良好，上次还搞出了大动静，有这个好机会交好，不管什么立场，谁矜持着不上谁就是傻子。
  ……
  车里，庄晓曼看了方凯一眼，戏谑道：“方先生今天可是带着晓曼出了大风头呢，怎么现在闷闷不乐的？是酒不好喝，还是没吃饱？”
  “我说晓曼哪，你可长点心吧！”方凯学着宋小宝小品里的姿态和语气，顺手甩了庄晓曼一下。
  庄晓曼被弄得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方凯：？？？
  方凯看到庄晓曼懵逼的样子，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哈哈哈，不开玩笑了。晓曼，你说，今天邱褚暨是真的来找我寻求帮助的？”
  白了方凯一眼，庄晓曼皱着眉头，说道：“我感觉，明台的事应该是有心人刻意透露出去的。”
  方凯瞟了一眼车窗外，轻笑了一下，说道：“哦？你也有这种感觉？那你说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