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虞若诩听说萧怀宁要带她去青州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旁的琥珀也有些诧异，“小姐的身子才刚刚好，这又要舟车劳顿的，又是行军打仗，奴婢担心小姐吃不消啊。”
  虞若诩也心生疑惑，想了想，说道，“帮我给将军传个话，请他有空的时候过来一趟。“
  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晚饭的时候，萧怀宁就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这是广陵最有名的桃花羹，师姐快来尝尝。“
  虞若诩看那桃花羹做得晶莹剔透，一股清香传来，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欲，便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萧怀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便松了一口气，“师姐觉得味道如何？这是瑞丰楼的招牌甜品，我想着师姐最近都在服药，吃些甜的换换口味。“
  虞若诩忽视掉他讨好的眼神，单刀直入道，“你就这么放心把广陵交给乔桓焉？“
  他毕竟曾经是梁瑾麾下的人。
  萧怀宁敛神道，“我自有安排的，师姐请放心。“
  “那青州呢？你又有什么安排？”虞若诩悠悠道，“青州太守梁铮可不是好对付的。”
  说罢，虞若诩蓦地惊觉自己问了太多军事机密，话锋一转，“还有，你确定要让我随军去青州？就不怕我拖累你，影响军心？”
  萧怀宁垂眸道，“不把师姐带去，才会影响军心。“
  “师姐不在身边，我始终不放心。“
  虞若诩定定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这副乖软顺从的模样，无论她如何讽刺他，或者给他摆脸色，他总是满脸小心翼翼，一副讨好的神情。
  她记得萧怀宁以前在鹤川书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他沉默寡言，几乎不说话，只是跟在岳子容身后，听师兄师弟们高谈阔论，研读经史，却从来没听他自己说过什么。连岳成骧都说，这个弟子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要是能多说一句话，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梁铮的儿子梁少庭是见过我的。”虞若诩淡淡道，“之前太后在宫里设百花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如果我被他认出来了，你觉得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还是逃犯，四处都贴着她的画像。
  萧怀宁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像早就知道了此事，“放心，我绝不会让师姐露面的。”
  虞若诩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你跟我说实话，为何非要我去青州不可？”
  事出反常必有妖，先不说她的身体吃不消，她一介女子，对于打仗没有任何用处，为何偏偏要她去青州前线？
  萧怀宁被她逼得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才咬牙道，“师姐身上……是否有虞家金矿的消息？”
  ……哈，原来又是为了金矿。
  她以为萧怀宁和梁家人不一样，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虞若诩捏紧了拳头，努力遏制住胸腔内翻滚的怒气，过了片刻才讥讽道，“怎么，萧将军也想逼我交出金矿不成？”
  说罢，她恍然大悟道，“你当初冒险来京城救我，也是为了这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萧怀宁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道，“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最近广陵城里出现了明月楼和梁弘毅的人，但我目前不能打草惊蛇，只是担心他们在追查你和金矿的下落，所以才想带你一起去青州，暂时避开一段日子。”
  她不在他身边，他没法亲自护着她，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食不知味。
  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接纳自己，但至少她要是平安的，就算再多的挖苦和讽刺，他也甘之如饴。
  虞若诩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明月楼和定远侯的人同时出现？”
  这两派人马不是势如水火么？
  之前明月楼派了两批人马来取梁瑾的性命，一次在辽东，一次在京郊猎场，都被他堪堪躲了过去。
  这次怎么又一起出现了？
  她不知道明月楼背后的人是谁，但乔桓焉曾经提醒过她，十有八九也是定远侯的仇家，所以现在是这两派的人同时盯上了她手里的金矿？
  “你知道明月楼的底细么？”虞若诩问道。
  “一群阉党余孽，只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萧怀宁见她神色缓了下来，又悄悄坐回到她的身边，“据说他们的首领也是个阉人，行踪神秘，都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还有传言此人身材矮小，倒有可能是个女子。”
  身材矮小？
  虞若诩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韩青，唯一能留在小皇帝身边的阉人。
  她想起在辽东的时候，她和梁瑾都怀疑是小皇帝派明月楼的人痛下杀手，但小皇帝在后宫处处受到太后的钳制，能帮他传递信息的，恐怕就是身边最亲密的人了。
  会是他吗？
  她皱了皱眉，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偷听到的那一段断袖旖旎，不由得心生厌恶。
  萧怀宁见她一直没说话，便小心唤道，“师姐？”
  虞若诩回过神来，“怎么了？”
  “师姐还是这么容易走神。”萧怀宁见她神色略带恍惚，语气软了不少，倒没了他习以为常的讽刺与刻薄，便笑了笑，“我想说，不管明月楼底细如何，我还是得亲自护着师姐的安全。”
  虞若诩看他勾起唇角微笑，眉眼如星，倒一时怔住了。
  她好像第一次见他露出真心的笑容。
  “你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我有说不的权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