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轻声道“黎明时分的雪花，带着微微的亮光，不晶莹不剔透，却有它独特的魅力，就像是早行的人一样”
  温先生道“怕不是这样吧”
  掌柜的道“您有何高见”
  温先生道“程门立雪”
  掌柜的揉了揉耳垂，道“你知道我是谁？”
  温先生道“知道”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道“您是哪一方？”
  温先生道“黑水沉舟”
  掌柜的突然笑了，“原来是黑水先生，我父亲在去了你们那之后蓄意谋反，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先生道“当年，我还是个孩子，并不知情”
  掌柜的道“黑水先生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呢”
  温先生道“看一看你，没想到丞相府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公子居然做得一手好菜”
  掌柜的道“我也没想到黑水先生一点也不黑”
  温先生道“你父亲谋反的事，你知道多少”
  掌柜的道“当年我也只是一个孩子，并不知情”
  温先生道“你觉得你父亲会谋反吗”
  掌柜的道“不会。这些年来，我也打探过一些，我实在是想不出我父亲谋反的理由还有目的，可惜啊，铁证如山”
  温先生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掌柜的道“想”
  温先生道“我也想，我们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污蔑的。程家需要一个真相，我也需要一个真相”
  掌柜的道“可当年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温先生道“我也一样，但总有知道的人”
  掌柜的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帮不了黑水先生什么”
  温先生道“有人知道你在这吗”
  掌柜的道“京城里的很多人应该都知道吧”
  温先生道“仙南城里呢”
  掌柜的道“仙南城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温先生道“你是怎么来的仙南城呢”
  掌柜的道“当年是一个老马夫赶着马车把我从京城带到这里的，老马夫告诉我的，十几年前，他老死了”
  温先生道“也就是说，有人派老马夫把你送到了这里，应该是你父亲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掌柜的道“是古家”
  温先生道“程家倒台之后，古家上位，如今已经是第一家族，权倾朝野。古家要保你一命，也说得过去”
  “当年古家的家主是一直跟在你父亲后面做小弟的。要保下你一条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啊”
  “这么看起来，先皇无意杀你，或许他觉得，你父亲的谋反虽然铁证如山，但他不信，不舍得斩草除根”
  掌柜的嗯了一声
  温先生继续说道“从我想要查出这个事情真相的时候开始，就没有想过你会帮我什么。你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掌柜的道“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温先生道“或许是对幼小生命的尊重吧，那个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你父亲的事，更像是栽赃”
  “顺便栽赃了一下我们，能做成这件事的人不多，都是有权有势的。你就待在仙南城吧，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最后究竟是沉冤昭雪还是没有了下文，你都留在这里就好了。那些人，不是你可以撼动的”
  掌柜的笑着说道“就算是蚍蜉撼树，我也要试上一试的”
  温先生也是笑着说道“怎么试”
  掌柜的微笑着说道“这就不能告诉黑水先生了，黑水先生刚刚很惊讶我会做菜，这几道菜做得怎么样”
  温先生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还比我会做得多。这么多年，我只会做鱼。烤鱼、炖鱼、炸鱼之类的”
  掌柜的道“黑水先生最喜欢吃烤鱼吧”
  温先生道“嗯，你怎么猜出出来的”
  掌柜的道“像黑水先生这样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最重要的”
  温先生道“就没有可能炸鱼才是我最爱吃的吗”
  掌柜的道“没有”
  温先生道“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掌柜的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像很多事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一样，云淡风轻这四个字很适合你”
  温先生道“这不过是因为我感兴趣的事情很少，很少有事情可以影响到我。说到底啊，我不去想，就显得云淡风轻了”
  掌柜的道“黑水先生活得明白，不像我们，我是程家唯一的后人，程家的事，我必须有一个交代”
  “在我面前，是一座或者很多座大山，即使待在仙南城，也时常透不过气来。我拼了命的给自己增加筹码”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场，可以说我在一直的加，黑水先生在一直的减。或许简单到了极致是返璞归真，但我，不能”
  温先生道“你的见地不错，不愧是程家的人。你说减，也没错。看重的事情少了，就有足够的精力致力于这少的事情”
  “有的时候，你走了很久，回头一看，很多事情都无关紧要。就拿做事来说吧，我们不可能事事亲为”
  “有的人就想什么都做，什么都掺和，最后可能什么都做不好。事情要有主次，有轻重缓急”
  “这个主，这个重，就是我们心里觉得最重要的那件事。凭心而动，那才有莫大的动力啊”
  “为程家寻求一个真相，你是凭心而动吗”
  掌柜的没有回答，低下头，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小口鱼汤，“这鱼汤做的还不错，凉了也挺好喝，黑水先生不介绍介绍自己的朋友吗”
  温先生道“他叫秦不二，道家的人，你们年纪相仿，应该很有的聊。无极啊，咱们去城里转转，吃零嘴去”
  陆无极从椅子上噌的一下跳了下来，拉着温先生的手离开了黎雪楼
  秦不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一会，开口说道“程门立雪的故事，我听过。黎雪楼，用的就是这个谐音吧”
  掌柜的道“没错，虽然我们程家和程朱理学没有任何关系。但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是很愿意的”
  “我需要很多的筹码，黎雪楼，想必会引起一些文人骚客的注意”
  秦不二道“听这个意思，你是要用尽所有力气了”
  掌柜的道“这是一条随时会死的路，当我知道的时候就知道。每一刻都用尽全力的话，死了也没有遗憾”
  秦不二道“我来自于道家，道家讲究的是极简。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其实都很简单，并不复杂”
  掌柜的眯起眼睛道“你是想告诉我，我父亲的事，或许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