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着他们渐渐离去，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我害死了多少人，本来我是可以救他们的。我想起我去陈千禧时候说的话。“真正该忏悔的，是那群自以为高尚的修仙者”。
  我不正是那些自以为高尚的人吗？我愣在原地，那些尸体一具具从我身旁抬走，我甚至可以闻到腐烂的气味，我惊骇地捂住了头，我到底在做什么？
  “师兄你没事吧？”那名弟子看我情绪有点不对，担心地问道。
  我抬头看着他。“已经过去多久了？”
  “七天了，我们还在寻找一些弟子的尸体，怕是有的找不回来了。”他叹息了一声。
  我渐渐无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自己的选择已经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我说道：“黄清师兄在哪里？”
  “应当在内门，那里有专门的医师。”
  我目送着一具具尸体从我身边抬走，直到了队伍离开。
  我竟然昏迷了七天，精神上的损耗还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恢复。
  而七天，这件事情怕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师父不再殿中，应该也是处理这件事情了吧，我心中想到。
  对于外门我熟悉，但是内门却并不熟悉，也不敢冒然前往。
  我于是看着远去的队伍，不知要去向何处。最终我跟在了他们的末尾，他们走的很慢，仿佛是送行这些牺牲者。他们走过雨霁山，穿过练武场，经过藏书阁，似乎要再逛一遍雨霁山，最后，我们翻过了山，来到了一处后山的一处平地，这里的鲜花正开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放在地上，这时人群中出现一个人，他身穿缯衣，踏黑色的道鞋，头戴金色的五斗冠，从道袍中拿出红色的符篆，手持法尺。看来是要超度亡灵。
  四周皆是一片静默，他轻轻地松开手中的符篆，它们如同是飘落的雪花，缓缓地落到地上，落到逝去的人的身上。
  “太虚招魂，不可怠慢。”他嘴中念念有词，表情冷峻，挥动着手中的法尺，落在地上的符篆闪着白光，白光缓缓地缠绕着尸体，尸体渐渐的随白光下沉，最后完全的消失在土地之上。
  这就是他们的归宿，生于道，归于道。
  人群中偶尔传来几声微微的啜泣声。我低着头，离开了人群。
  我返回自己的房间中，闭着眼睛坐在自己的床上。如果当时我的选择是告诉师父真相，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一定会的，至少不会有这么多人牺牲。
  我打开自己的房门，走到师父的前殿中。我知道，我做错了，这件事情是我的私心蒙蔽了我，我的选择都是为了自己。
  我跪在了这里，等待着师父归来。
  天渐渐变暗，师父没有归来，月光洒了下来，师父依旧没有归来，等到了第二天，太阳又一次升起，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师父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的衣服也不在那么整洁，带着一丝灰尘，他看我跪在这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无秀，你醒来了啊，醒来就好，你也没有大碍，精神透支的厉害，还需要休息一下才是。”他便要扶我起来。
  我跪倒在地上，头磕地，声音有些沙哑。“我愧对师父，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我要是当时选择到点告诉师父，或许就不会让那些白白的死去了。是我的自私，害死了他们。”
  师父听了我的话，扶我的身体骤然停在空中。
  他收敛了笑意。
  “请师父惩罚我吧。”
  “你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是如何知道的？”
  我于是详细地将方法告知了师父，师父越听心中越震惊。
  他手一挥，我被一股力量扶起，师父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一切的错在于那些杀人者，你提前告知我们，我们可能也难以做什么，破坏那个结界就花费了许多功夫。无秀，你不用太过于自责，也不用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师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我才及师父胸前。
  “你没有事情，为师已经很高兴了。至于那些人，肆意制造杀戮的人，必定会遭到他们应有的报应的，你放心吧。”
  “那些肆意制造杀戮的人，必定会遭到报应的，是吗？”我轻声问道。我这时想起了程权师兄，章华师兄，还有一个在我记忆中模糊的人，苏姐姐。我本来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人吗？
  我想到这里，不知觉的捏紧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师父轻声说道：“是的，一定会被惩罚的。”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师父，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的，身为一个修行者，如果将自己的力量用来摧毁，那么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擦干自己的眼泪，坚定地说道：“师父，这个错误我不会再犯了，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师父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我并没有阻止你。”师父又说了一件让我吃惊的事情，“你觉得你房内的波动可以瞒过我吗？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师父，我绝对不会再欺骗你了。”我郑重地说道。
  师父微微一笑，他习惯性地牵起我的手，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当初你在烛龙的秘境中修炼，归来时已经是个少年了，记得当初你还是个小孩子。”我们走到了殿中，在此坐下。
  我问道：“师父，黄清和余缺师兄没有事情吧？”这是我现在异常关心的问题。
  师父说道：“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到现在还没有醒。”
  我松了口气，又说道：“师父，我们外门之中潜伏着叛徒，那个管东南和叶向平都是的。”
  师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叛徒，他们本身就是卧底，不只是他们，外门中应该还有一些人，只是还没有露头而已。”
  师父表情有些奇怪。“不只是弟子，就连外门长老中也有卧底，竟然执掌着一大外门的最高权力，当他们露出獠牙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也只有在长老的配合下，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屠杀外门弟子。他们的这次心动让宗门损失很大，是人才出现了不足的情况，内部可能会出现断层。这或许是敌人的目的。”
  我心中紧张，“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父说道：“这还要从你那天给我带消息的时候说起，你昏倒过后，我就稍微检查了你一下，发现你并无大碍过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加上你之前对我提出了一些暗示，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于是迅速去寻找外门大选的负责人。”
  徐潜渊腾空飞去，在黑夜中化作一个光影，他来到曲松山，发现程久并不在殿中，徐潜渊便飞向了内门，并向宗主禀报了此事。然后又匆匆离去。
  徐潜渊知道外门大选的地点，那里是第二次考核的出口处，一但有人被淘汰或完成考验，都会用传送玉符从那里出来，所以只要去哪里或许就能有一些发现。
  徐潜渊悄悄地来到了那里，这里是一块特殊的山洞，这里中央露天，四周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他收敛气息，尽量掩盖着自己的行踪，徐潜渊有自信没人能发现在他的存在，但这时一个声音却响起来了。
  “潜渊，看你的样子，你不会知道些什么吧？我觉得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今天便要把命留在这里！”
  徐潜渊震惊地看着这个人，他震惊不是因为他被发现了，而是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宗门中唯一肯为自己说话的长老，吕涂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