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慎相送
作者:陌上看花客      更新:2021-02-27 12:22      字数:3883
  本来行程就慢,花未拂还非要要那块玉,结果滞留了两天才继续赶路。花未拂的眼光确实不错,玉石经过打磨,变得更加圆润光滑,真金镶嵌住,名灿灿的黄色分外通透,确实很搭配他的金明锁,老板人也挺好的,特地用红绳串了起来,两边各串上洁白的珍珠。
  末了,花未拂捧着玉坠,满心欢喜地上了马车。萧世言故作生闷气,嫌花未拂耽误时间。不过嫌弃归嫌弃,他一直在等花未拂把那串玉坠送给他,但是左等右等,马车都赶路许久了,花未拂就是不给他。
  “咕噔咕噔”,车轱辘不停地转动着,偶尔压到路上的碎石块,车夫悠闲地驾驶着马车,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还不给!不过放心,萧世言脸皮厚,没等马车抵达眉山,他半道上就忍不住伸手要了。
  “唔?做什么?”花未拂故作疑惑。
  “别装傻,那个玉坠!”萧世言伸着手。
  花未拂像捧着宝贝似的,把玉坠捧在手心,严词拒绝了他,“不给。”
  “你……”
  “璇玑玉衡是我爹爹和娘亲的佩剑,后来我把鸳鸯剑送错了人,这次我得谨慎,免得又送错了。”花未拂一脸微笑,攥着玉坠不松手。
  “给我!”萧世言不由分说,上去就抢。
  花未拂笑了,趁着他扑过来抢玉,顺势把他搂在了怀里,在他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花未拂就松开了攥着玉坠的手指。“世言大人。”把人往上提了提,花未拂抱在怀里亲吻。墨玄青布料丝滑,躺在花未拂怀中仰吻的萧世言很快滑出了怀抱。“啧。”花未拂提起来,打横抱住,看你还掉不掉。
  “我困了。”这么多天,萧世言终于是在花未拂面前露出了笑容。
  “我给你点上安息香,等到了我在叫你。”
  “好。”
  九霄炉悬浮在这狭小的空间,萧世言这家伙,真的是在哪里都能睡得着啊。花未拂笑叹,又把他往怀里拉了拉。这是不是就是爱呢?花未拂自己也不确定,就是单纯地喜欢这份安宁,忘却世俗一切。
  马车还在赶路,不过多久,寒意袭人,萧世言忍不住往花未拂怀里扎。花未拂揉了揉怀里的公子,的确是,这个地方寒气颇重,总让外人待不惯。等到了地方,花未拂轻轻推了推他,“醒醒,到地方了。”
  这么快?萧世言都没怎么睡呢,揉了揉惺忪睡眼,“唔。”刚一掀帘就一股寒意袭来,他忍不住裹了裹衣服。
  “来。”花未拂扶他下车。
  这……这里好像不是眉山吧?萧世言跳下了马车,哎,不对,“这里是渰域吧?不是要去眉山吗?”他疑惑。
  “先带你见个人,再去眉山也不迟。”花未拂掩袖一笑。
  “干嘛这么神秘?”萧世言懵懵懂懂地下车,又跟着花未拂懵懵懂懂地上山,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进了渰域的大殿,双手叉腰,“师父。哎哎哎?”萧世言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脸。
  大厅里师父坐在椅子上喝茶,而龙泽川压在师父身上挑逗着。
  “嗯?”花未拂看萧世言挺反常的,进门也瞬间无语了,他们这个动作……“咳,息绝……”
  “……”息绝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走开了。未拂,世言,你们怎么出来了?”息绝好容易推开了龙泽川,装作无事发生。
  “我这应该不算欺负吧?”龙泽川就怕萧世言这个脑残误会了。
  花未拂支支吾吾,看了萧世言一眼。息绝会意,悄悄吩咐了侍从一句,让侍从赶快去办。“先坐下吧,未拂,喝茶。”他递给花未拂一盏茶。
  “嗯。”
  “到底让我见谁啊?明明说好了要去眉山的。”萧世言不悦,花未拂要么是在诓他,要么有事情瞒着他,萧世言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温暖的手掌,握住了颈上的玉坠,希望这份爱情能用一生去守护。
  息绝眉眼发笑,直勾勾地盯着萧世言的玉坠,他对萧世言的承诺,让花未拂兑现了。“世言这块玉有瑕疵啊,不过,定情信物,在情,不在贵重。未拂,你说是吧?”息绝笑眯眯地看向了花未拂。
  萧世言闷闷不乐地把东西塞到了衣服里层,倒是花未拂含笑摇头,“是他抢走的。”
  “怎么?你还想送给花焉知呢?也行,你那位好夫君打了我一顿,这个就算医药费了。”萧世言就是不打算还了。
  几个人谈笑间,素白衣裳的小公子匆匆跑向了大厅,在看到萧世言的时候,他激动不已,奔了上去,“世言哥哥!”小落欣喜非常。
  “唔?小落?”这件事也就萧世言和花焉知被蒙在鼓里,萧世言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一再确认不是诈尸,“小落,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小落。”萧世言难受地上去抱住了他。这些天一直在恨花未拂,萧世言如今才得知了真相。
  “不负未拂的苦心了。”息绝笑着。
  花未拂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说道:“很想早些告诉你的,但是在花家,到处都有花焉知的人,所以不方便把真相告诉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带你出来见见小落。”事情归根结底都是花未拂惹出来的,他叹着气,“花焉知变得太可怕了,跟他纠缠过的那些人,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我误会你了,未拂,对不起。”萧世言自责。
  小落抬头甜甜笑着,“我也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时至今日,我也才明白了,何谓绝处逢生。”
  花未拂微笑,点点头。
  “我的小落悟了?”萧世言旁敲侧击。
  “嗯嗯。我不是没用的人,总有一天,我也要在世家之中,大放光彩。”
  “可以的。”
  息绝喝了口茶,告诉他们,“小落天资聪颖,不应当被身世束缚手脚。前些日子,江夫人来过渰域一趟,一眼看上小落,想把小落接到玉溪,做江小公子的师父,教小公子识字和做人的道理。”
  “那太好了啊!”萧世言都替小落欢喜,他的好弟弟终于不必再以色事人,也终于有了安身之处。经历过世俗的打击,尝过甜和苦,想必小落已经悟出了许多道理,定能教好江明的。
  几个人难得再欢聚一堂,本想摆宴好好喝几杯的,但是考虑到眉山白知深才刚去世,他们不方便热闹,于是凑在一起,随便喝了几杯。
  息绝酒量还是不行,喝了两杯就倒了。花未拂跟萧世言对坐,喝了好几杯。花未拂的酒量要比萧世言好,趁着萧世言喝醉了,悄悄把他抱回了房间。
  “叫声‘夫君’,就一声,一声好不好?”花未拂再一次按着他。
  可惜了,乘醉的萧世言偏生不会如你所愿,仍旧是拒绝,“等到我们成亲,除非你娶我,否则我死都不叫。”
  死都不叫?花未拂倍感失望,不死心地问道:“若是这辈子都不能成亲呢?”
  “那就等下辈子。”萧世言随口回道。
  他点点头,应了声,“好。”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因为凭花焉知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萧世言翻了个身,扑进他怀里,凝视他郎艳独绝的相貌,含笑说着:“你当初说得对,我如今才知。起初喜欢你,是因为你绝色的容颜,后来喜欢你,是因为这颗不听话的珠子。”它又动了,被萧世言发觉了。
  “哈。”花未拂略笑,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两个人便开始启程去眉山,白知深德高望重,是眉山百姓们崇敬的对象,这位老前辈的离世,是整个眉山的惋惜。
  白府在守孝,上下都是一片纨素,本来跟花未拂嬉戏打闹的萧世言,在下了马车之后也不苟言笑了。“听说白家主去世后,白今明做了新家主。他都成亲三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清心寡欲,别人都在谣传他们夫妻不和。”萧世言拉着花未拂八卦着。
  花未拂呼口气,握紧了萧世言的手,“我们进去吧。”
  在白知深的灵堂上,白今明这就继了家主之位,亲自主持丧礼。年纪轻轻的白氏五公子白今明年才二十五岁,花未拂在花家风华不减,可白今明更像是饱经沧桑,力不从心。他在灵堂中见到了花未拂,听说花未拂就是花家的二公子,如今已经回归了天枢,他果然还是高攀不起。
  众人散去,花未拂径自上前,向他表示了对白知深的哀悼,可白今明疲惫地摇了摇头,“父亲一生都在追逐名利,受万人敬仰,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也从未违背过他的命令。父亲一生到此为止,也算是解脱,不必太累。”
  花未拂感同身受,提醒着他,“令尊的去世,是一个哀痛,但对白公子来说,不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吗?”
  白今明不解,“花公子何意?”
  花未拂移身面向了不远处被萧世言缠着的白若清,那个年轻的公子完全不似小时候那般活泼灵动了,反而在白今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成为了另一个“白今明”。“借一步说话。”花未拂将他带离了人群,悄悄说道:“如今你已经做了白氏的家主,就不能改变一下白氏门风吗?你是个聪明人,明明知道有时候事情是错的,可为什么还要让它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呢?”
  白今明摇头叹气,“你高看我了,我根本没有能力改变白家,嫡庶有别,我只能依靠循规蹈矩,来遮掩我的庶子身份。”
  花未拂反驳,“花家也是嫡庶有别,可为什么能在花家随心所欲,在白家就不能了?”
  他先是为自己的莽撞行为作揖行礼赔罪,而后又开口:“恕我直言,所以今日的花家才陷入危乱。”
  他的话让花未拂静默住了,一度自我怀疑着,真的是这样吗?记得当初,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立足于高楼之上,以至于后来摔得遍体鳞伤。
  回到房间后,花未拂细思许久,难以忘怀白今明的话。
  “哐!”萧世言踹开了房门,进门就开始吐槽:“简直跟那个白若清聊不来,开个玩笑而已,也至于?在这里待着也太拘束了,还不如天枢呢。”他气冲冲地坐了下来,“当”的一声,翻过来茶杯倒水喝。
  花未拂坐在座位上思索着,没有理会萧世言的恼火。
  花家以前也是门风肃然,最初是花未拂双亲俱亡,过继到了花显膝下,随后花显与林多烟相继过世,到了花君迟他们这一辈,端庄稳重的花君迟任了家主。
  花焉知儿时性子潇潇洒洒,喜欢玩闹,身为兄长的花君迟也经常教训,但是,任谁看着花焉知的笑都不忍说出苛责的话来。再后来,花焉知爱上了同族的花未拂,花家做出了断袖的事情,他为了花未拂什么都肯做,将自己的夫人宠爱到了极致。是乐极生悲,花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乱了吧,花未拂低了低头。
  萧世言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消了消气,默默依偎在他怀里。
  “我们明日便回天枢吧?”花未拂轻轻说道。
  “嗯嗯。”
  秋日暮,冬日初。陌上早飞霜,天寒地冻,上马车的时候,车外竟然小雪飘洒,扶着花未拂正要上马车的萧世言很欢喜,抬头看着细雪纷飞,“快看,下雪了,未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