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人正经一次
作者:陌上看花客      更新:2021-02-27 12:22      字数:3839
  花家事务繁忙,花焉知顶着个家主名头其实什么都不干,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喝酒,事务在花君迟死后都交由花未拂去做,就连萧世言也不消停。只有戍星台上闪烁的无数颗星星才能使花未拂静下心来,深邃的星空,总是引起他对过去的怀念以及对未来的无限遐思。
  是否真的需要名义上的自由身?是否真的想杀了花焉知?花家在风雨中动摇,若非为了花家,想必哥哥也不会对他那么狠心,他更不会那么狠心去逼死照料了他十几年的哥哥。
  夜晚的时候,花未拂一个人睡在戍星台,清冷的秋风吹动着纱帐,他靠在长椅上打盹儿。
  夜寻走过来,打算跟他禀报萧世言的情况,却见花未拂已经睡着了。考虑到晚上风大,天又寒,夜寻从架子上拿来赤龙斗篷,悄悄过去给他披上,可花未拂太过警惕,猛地惊醒过来,扼住了夜寻的手。
  “嘶……”好在夜寻身手不差,勉强受得住,换了常人,手都被拧断了。
  “夜寻?是你啊,不好意思,失手了。”花未拂看见是夜寻,才放心了,“世言大人怎么样了?可睡下了?”
  夜寻扭了扭手腕,回答道:“已经睡下了。”
  他点点头,心交力瘁,“睡下了就好。”说着,他也困得不行,打了打哈欠。
  夜寻不明白,问道:“你一直都这么警惕吗?”
  “死过一次,害怕再死一次。”花未拂站起身,准备出去吹吹风。
  夜寻跟了过去,追问他:“萧公子如今很厌恶花家,为什么不把他送回姑苏呢?反而困在花家如此小心看护?”
  花未拂靠在了栏杆上,眺望着夜星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死的那一天很痛苦,觉得世间再无半点儿温情可言。我的心流干了血,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冰冷的珠子。有时候,我想杀了所有人一了百了,可我知道,好多人都是无辜的,有的人也身不由己。花君迟已经被我逼死,他的爱给了花焉知和花家,临死前还在记挂着花焉知和花家,可我不会爱了。”他叹着气,“我不懂爱,我也承认,把世言大人困在花家也不是没有报复花焉知的意思,这颗珠子可能离不开世言大人了。”
  夜寻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花未拂回头,又谢道:“近来多谢你帮我照顾世言大人了,否则,我真的要愧对息夫人的信赖与厚爱了。”
  夜寻摇头,“都是分内之事。天色已晚,还是请二公子早些歇下吧,我就先回去看守萧公子了。”
  “嗯。”花未拂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望向浩瀚星空,喃喃自语起来,“如果星星陨落,我只想坠入你的心。”他惆怅地收回了眼神,转身回去歇息。
  而在花焉知的房间里,从来不近女色的公子,此刻正压在一个小女人的身上,花焉知都未曾正眼看那个女人一眼,只是抓着床单行房。
  那个女人相貌并不好看,反而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这个女人就是先前花君迟亲自点选的美人,名叫罗月融,曾经是侍女们中最漂亮的一个,后来被花焉知划伤了脸。兜兜转转,最后爬到花焉知床上的女人,还是她。
  日初的时候,从屋中慢慢走出的男子低头落着泪,但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迅速擦干了眼泪,只留双眼通红。
  “饭菜好了,过去吃吧。”花未拂过来请他去吃饭,看到了他眼睛红红的却还是保持着笑容,花未拂抬了抬他的下颔,“为何哭了?”
  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屑,花焉知拍开了花未拂的手,“我不会在你面前落泪的,死都不会。”
  “好。”算是有骨气,花未拂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吩咐着身旁的侍从,“你先带家主过去吃饭,我有些事情,晚点儿过去。”
  “是。”
  于是,花焉知跟着侍从先走了,可内心受伤的他还是忍不住落泪了,转过弯,听见花未拂走了,去的方向应该又是萧世言的房间。他扶着栏杆停住脚,他忘不了,忘不了七年前,花未拂死在自己面前,气绝的那一刻,花焉知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在花未拂死后,花君迟放松的时候,在侍从们惋惜星星陨落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流下了眼泪。
  “家主。”侍从低头递上了帕子。
  “呵。”花焉知抬头时,目光从那个侍从陌生的脸孔上扫过,一脸不屑地推开了递来的安慰,自己往大殿去了。
  花未拂去了萧世言的房间,想到萧世言平常就很贪睡,花未拂猜他这个时候肯定还没醒,想着这样可以过去看他两眼。
  “咳咳。”夜寻守在门口,看见花未拂过来,低声咳了两声。
  随即,屋里的萧世言以最快的速度躺在了床上。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花未拂推门进来,夜寻不耽误他们的好事,主动出去了。花未拂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装睡的萧世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压低了头,静静地听着萧世言的心跳声。
  “昨夜有你入梦,都不愿收拾衾枕了。”花未拂多看了萧世言两眼,起身出去了,就连关门的声音都很轻。
  榻上装睡的萧世言忍不住向里翻了个身,花未拂刚刚的那句话撩得萧世言心火燃烧起来,可是一想到小落的死,想到花未拂软禁他,萧世言很难高兴起来。
  大殿里,花未拂让人准备的饭菜很丰盛,但花焉知实在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点儿就开始喝酒。侧边上的花未拂靠在麒麟玉枕上,手里玩弄着九霄炉,纤纤玉指拨弄着九霄炉缭绕的烟雾。
  花焉知倒了一杯酒,“给二公子送去。”
  “是。”侍女端着酒水过去了,“二公子。”
  “嗯?”花未拂的思绪被打断了,靠在枕上扭过头去,“我不想喝。”
  花焉知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了许多,但是强撑着自己的笑容,倒了一杯自己喝。也许是花未拂发现了他的不悦,讨好他,也许他就能放过自己,花未拂妥协了,举杯喝尽了那杯酒,身子又靠在了枕上。
  “也快入冬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埋两壶好酒?可以等到来年冬天再喝。”
  花未拂不愿意去,推脱道:“我陪你吃饭后,还要去向族中长辈问安,没有时间。”看他也没有要吃的意思了,花未拂捧着九霄炉起了身,“好好料理家事,做个好家主。”做个好家主,做个好人,花未拂兴许能劝住自己,放过他,放下往事。
  “一定会的。”花焉知笑着。
  在花家后|庭,侍从应花焉知的吩咐,把昨晚那个女人带到了一个大房间。屋子是刚收拾出来的,侍从推开了门,请她进屋。
  单单是这么大的院子,就已经震惊到罗月融了,推门进去,便见如此富丽堂皇的寝室,桌椅板凳、茶盏花瓶一应俱全,就连梳妆台上都摆满了各种首饰,罗月融惊喜地笑出了声。果然,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但也没忘垂怜着她,居然有幸被花焉知点中了。罗月融攥着衣角窃喜一番,幻想着未来,这下是真的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花未拂过来给族中长辈们跪安,但是没有一个让他进门的,花未拂也不在乎,便只在门口跪一下。
  “二公子。”夜寻撇开萧世言找了过来他,说道:“眉山白氏家主白知深过世了,贤德的五公子白今明继了家任,二公子可要去眉山一趟?”
  花未拂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去准备车马吧。帮世言大人收拾好,我跟他一起去。”
  “好。”
  花焉知去埋了两坛好酒,拍拍手回来的时候,却见他们在备车马准备出远门。“什么事?他要去哪里?”花焉知立刻急眼了,逮住了路过的夜寻。
  “眉山白氏家主过世,二公子打算过去看望一下。”夜寻战战兢兢地说道。
  原来是白知深那个老头死了,花焉知半信半疑地放了夜寻离开,等花未拂过来的时候,他悠闲地拎着半坛酒,靠在石桌上,语气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在和亲爱的夫人闲聊,“你跟白家关系很好吗?”
  花未拂放眼看去,亭外萧瑟,景色别致,“五大世家,花家独尊,是因为家底丰厚,家规约束,而不是靠欺压小门小户来抬高自己地位的。”
  “好。你这么仓促紧张,旁人不知,还以为外人的丧事比哥哥的还要紧呢。”花焉知笑了笑,又说道:“不过话又说话来,花家还是在夫人手里能够昌盛起来。”
  他不屑一笑,“没必要把‘夫人’二字天天挂在嘴边,可以继续抱着对以往的幻想,叫我‘落落’。”语毕,花未拂转身离开,准备去叫萧世言了。
  等到上马车的时候,花焉知在阁楼上远远地看着。花未拂先上了车,本想拉萧世言一把,可萧世言漠然拒绝了,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了车。花焉知扫兴,回身走了。
  上了马车的两个,仍旧是像冤家一样。萧世言有言在先,他是想去安慰一下白今明,绝对不是想跟花未拂单独相处,绝对不是!
  他是没有非分之想,但是花未拂不这么想,花未拂想让萧世言顺从一些,一上车就拉了他准备护在怀里,但是萧世言固执不从,宁愿靠在车窗上。马车一震一震的,硌得他头疼。花未拂无策,只好亲自过去萧世言那一侧。结果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萧世言没扶稳,栽进了花未拂的怀里,花未拂就势抱住不放手了。
  “……”萧世言就当自己被撞晕了,你不动,我不动。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应该是到了一个集市吧,花未拂听着外面甚是喧嚣,偶然掀了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停下。”
  “唔。”萧世言窝在花未拂怀里正在睡觉,马车忽然停了,他抬了抬头,不明白为什么,眉山没这么早到吧?他顺着花未拂的视线看了过去,原来是一家卖玉的店铺。
  “嗯?”花未拂示意他下车。
  两个公子去了店铺,马车在外等候着。萧世言摆着一张不耐烦地臭脸,“一个大家公子,在家里从墙上随便抠一块儿都比这个值钱,居然还对这些上心。”萧世言抱胸不屑。
  花未拂不答话,在柜台上挑选着,左看右看,没有一个满意的,萧世言不禁疑惑了。直到花未拂从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块玉石,他拿着玉石跟自己戴的金锁比对了一下,还蛮合适的。
  萧世言不免想到了当初息绝的话,息绝说过以后送给他一个纯玉的,到现在也没送过,萧世言难过起来。
  正是这一点,花未拂看出了他不高兴,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先过去找老板了。花未拂闭口不言,招手让店里的伙计取来纸笔,随后写下了自己的意思,将这块玉打磨圆润,刻上“未拂”二字,最后再用真金镶嵌住,时间越快越好。末了,花未拂往桌子上放了一袋金子。
  “明白,明白,马上去办。”老板看见那么多钱,立刻遣人去办了。
  “在附近留宿一日吧,我先带你去吃饭吧,早上又不吃饭?”花未拂握住了他的手,但是他就是赌气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