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秘室，橘黄的火光摇曳，晃动出一道美丽的身影。
  身影连着六条锁链，四条分别锁住了四肢，将这个身影固定在空中，脚都不能沾地。
  惟恐这样还不够，别有两条锁链，穿过了身影的琵琶骨，身影便再无可能挣脱。
  美人如挂，在沉睡。
  耳边响起了锁链滑动，铁门打开的声音，美人便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低沉的声音，从她喉咙里传出，回荡在这间不算小的密室中。
  苦闷，幽怨，憎恶。
  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的，一个挑着灯笼的人影，便进入了这间密室中。
  人影高大，却有几分佝偻。
  啪！
  人影将手中灯罩挂在墙上，然后拔了拔四周火烛的灯芯，让这间密室亮了几分。
  做完这些，人影便走到被锁链挂着的美人身前。
  哗哗哗！
  看到来人，美女剧烈挣扎起来，像是看到食物一样，恨不能立刻张嘴将眼前身影吞下。
  美人发出急切的呜咽声，哀怨无比。
  灯光明亮，照出了来人的模样。
  却是老翰林。
  老翰林又苍老了几分，连日来的做法，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他不知爱惜，也不听劝，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恍若未见，以至身体恶化至今。
  “别急别急。”
  老翰林声音中，透着少有的轻柔，看着眼前的锁链美人，眼中闪过一道柔情。
  他从一旁桌上，拿起了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用力的割了下去。
  滴答！滴答！
  血液喷薄而出，落入了下方的瓷碗中。
  不过片刻，这只大碗中，已装满了鲜血，散发着一道浓郁的血腥味儿。
  似乎流尽了血，等到再也没有一滴血滴出，老翰林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深吸了口气，老翰林将盛满鲜血的瓷碗端起，放在锁链美人的嘴边。
  锁链美人眼冒血光，血腥气一散开，入了鼻，她受到莫大的刺激，更为剧烈的挣扎起来，六条锁链哗哗作响。
  但无论她再怎么挣扎，始终无法前进一步，只能暴躁的等待。
  等待血碗被老翰林送到嘴边，她便呜的一声，将头埋入血碗中。
  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她好像饿极了，很快将一碗血喝光，将碗添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
  老翰林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放血。
  现在的他，因连日做法，身体极其虚弱，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放血。
  老翰林伸出手揉着锁链美人的头发。
  “蝶儿，原谅我，下次吧……”
  锁链美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手，眼冒凶光，似乎下一刻就会一口咬上来，将老翰林的血吸尽。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锁链美人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最终没有咬上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老翰林眼中柔情似水，“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翰林脸上无限伤感。
  她本是他的妻子，两人二十年前时相遇，便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有美人相伴，他便能忘却曾经的苦闷，就此携美浪迹天涯，也不失为一大美事。
  但谁能想到，在妻子临盆之际，竟然被诡气入侵！
  他虽然身负浩然正气，对诡气有克制作用，但浩然正气也不是万能的。
  以他的浩然正气，只能救一人。
  面临着救妻子，还是保孩子的选择，老翰林不知所措。
  谁想妻子硬逼着他保孩子，不按她的话做，孩子没了，她发誓绝不独生。
  老翰林无奈，只能全力保下了孩子。
  而妻子虽然未能得到足够的浩然正气，身体便诡化，变成了如今这幅非人非诡的状态。
  为了防止这样的妻子，为了本能的血肉渴望，到处袭击人类，老翰便建造了这个多层地下密室，将妻子安放其中。
  老翰林这样做，一方面阻止妻子发狂，更重要的是，妻子这种存在，不能为人所知。
  不然，一定会被找上门来。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府，都绝不能容忍有人“养诡”。
  他无惧任何人，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但他不能将这样的妻子暴露于人！
  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保护不了妻子。
  他想找到办法，驱除已经跟妻子融于一体的诡气，将妻子救回来。
  谁知这一找，就是近二十年。
  不但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反而妻子的状况越来越严重。
  于是，他不得不把妻子锁起来，锁链的数量在这些年，已经增加到了六根。
  他无法想法，再如此恶化下去，究竟需要多少条锁链，才能控制得住日渐凶化的妻子。
  “如果让我找到背后凶手，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一道彻骨的寒意，从老翰林身上散发出来。
  当时之事，多种巧合，才导致出现了这种结局。
  之后想起来，才察觉其中有些蹊跷。
  这么多年的暗中调查和推测，他确定妻子被诡气入侵，不是一个偶然。
  而是有一只黑手，在暗手策划了这一切。
  察觉到了这一点，他首先将目光看向了很多年前的政敌。
  很快便觉得不可能，谁还能在他被贬斥六十年后，还来算计他的妻儿，令他痛苦欲生？
  而且，能有佳妻相伴，他对重返朝廷虽然还残存一丝不舍，但真没打算真的这样做，对任何人构不成威胁。
  谁还有理由对他下这种重手？
  一旦被发现，必定会不死不休的那种！
  老翰林排除了这种可能，在许多年的调查中，他发现，那只黑手，或许离自己，并没有京城那么远，也许就在身边！
  除了做下那种事，那只黑手还在谋划着什么。
  只是那人做事相当隐密，查了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那人的蛛丝马迹！
  他一边追查那只黑手，一边寻找让妻子恢复的办法。
  然后，他便得到了小呼风唤雨术。
  能比浩然正气更克制诡气的，惟有天雷。
  天雷携带天威，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
  如果能学会小呼风唤雨术，有极小的可能，能掌握天雷的力量。
  哪怕只是一丝的天雷力量，也足以摧毁诡气，让妻子摆脱如今这般不死不活的状态。
  “等我……”
  老翰林温声道，揉着她头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似乎感受到了老翰林的心意，她露出了极其享受的表情。
  樱唇轻启，慢慢裂开，一直裂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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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说，要有光。
  （《旧誓》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