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安映秋颔首，“你且放心，我不会讲出去的。”
  她伸手从包里取出一枚储物戒指，递给赵长老。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赵长老连连摆手，并打开口袋。
  这见过送礼送灵药送灵石的，还头一次见到送储物戒指的，他动用神识略一扫，精神一震。
  “姑娘今天找我可算找对人了，我是柳立当年的同门师兄弟。”赵长老压低声音，“我接下来要讲得，可是连掌门都不知道的秘密。
  若是传出去，让柳立那些情头给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我看姑娘宅心仁厚，才与你说说。”
  安映秋颔首，“请细言。”
  赵长老挥了挥手，斥退一帮打杂弟子，然后看向陆羽和那贵妇人。
  这位既然跟柳立没关系，那这两位的身份，他便没猜透。
  陆羽道：“我也是驱梦组的，奉命查案。”
  燕青微歪着头，看了陆羽一眼，柳郎当年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呢，如今的心态，果然让人更喜欢了呢。
  她露出和善微笑，“赵长老且讲便是。”
  “那我便一一道来。”
  赵长老抚须，陷入回忆，“我与那柳立是一同入的山门，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他这个人，非常特别。”
  “他确实独一无二。”燕青低语，眼中绽放莫名光彩。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个神经病。”
  燕青眼中光彩消失，她取出长剑，缓缓擦拭。
  “这个家伙，他从来山门的第一天起，就说他是大唐而来的使者，奉天命而来。
  他说，大唐是个很了不得的王朝，那里有皇帝，有朝廷，还有杨贵妃！他说上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斩了狗皇帝，然后一亲杨贵妃的芳泽。
  嘿，你还别说，这厮想象力真丰富，还编的有模有样，跟真的一样。
  而且，他还会写诗！
  写的还挺好，走，我带你们去看个东西。”
  赵长老带着三人离开修道场，穿过演武场，藏书阁等，来到后山。
  那里有一些弟子，还有三五成群的女子，都是身材丰腴，衣着华贵，弟子们在有声有色讲故事。
  后山中间是一道大峡谷，溪流从山涧流下，形成一道瀑布。
  “赵长老好。”几个弟子看见三个陌生人，扫过陆羽时愣了一下，随即满面笑容，“呦，三位可来对了地方，这里是柳师兄的成名之地。
  三位看这峡谷，名剑荒谷，绵延八百里，是柳师兄当年一剑...”
  “几位姑娘，今日此地需要修缮，还请先移步其他地方，赵某在此谢过了。”赵长老对弟子摆手，然后对几位贵妇人行礼。
  几位贵妇人转过身来，一个个都是风韵犹存，姿色上等，双眼微红，手中揣着一束桔梗花。
  陆羽急忙准备回避，却有一只猴子面具出现在面前，顺着玉臂看去，那燕青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狐狸面具，眼神含笑。
  “我们怎么没听说要修缮？修缮什么？”一位贵妇人开口。
  赵长老道：“这，最近暴雨频繁，这山谷可能会塌方，事发突然，也是为了诸位安全着想，还请来日开放，再来也不迟。”
  几位贵妇回头，看了赵长老一眼。
  咔嚓！
  赵长老脚下的木板陡然爆裂，他咬牙站着，小腿颤抖。
  安映秋身上有法器亮起。
  “有塌方吗？要不送你们几个五阶阵法加固一下？”
  “你是谁手下的弟子？把你们掌门叫来。”
  “你青山剑宗是不是不想要了？”
  几位贵妇冷漠说道。
  赵长老苦笑看着安映秋。
  安映秋说道：“几位，驱梦组查案，请勿干扰。”
  “驱梦组？”几位贵妇嗤笑，“驱梦组来这偏僻旮旯作甚？我还是南原圣女呢。”
  安映秋回头看向陆羽，“把命牌给我...你戴个面具作甚？”
  陆羽不吭声，把身上的命牌丢过来，安映秋接过，又递给几位贵妇。
  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若这几位是平凡妇人，还需赏一把储物戒指，有见识的倒是更好办。
  几位贵妇看了命牌，面色一变，笑盈盈道：“那就不打扰大主祭大人探案了。”
  霍！还是大主祭？赵长老愈发确定，今个是见到大人物了。
  几位贵妇退去，其中一人忽然停下，疑惑地看向那副猴子面具。
  “不知这位公子为何带着面具？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而且，旁边这个戴狐狸面具的，也总觉得好熟悉的样子，好像她们的副盟主。
  陆羽尖声细语，“这位婆婆，我今年才刚十八呢。”
  “你叫我什么？”贵妇人柳眉倒竖。
  “算了算了。”另外几人把她拉走，换个人发配边疆就是，驱梦组是真惹不起。
  “几位慢走。”
  赵长老标准鞠躬道歉，但他心里掂量的清楚，自己是不敢得罪的，否则来日青山剑宗就被一剑给掀了。
  他对安映秋几人介绍：“我们继续说，这地儿是剑荒谷，绵延八百里，是柳师兄当年一剑...呸，是天然山谷，柳立那厮当年经常来这里偷懒睡觉，还在石头上写了些诗。”
  陆羽早已看到旁边石头上有剑刻下的字迹。
  “你看这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赵长老抚须感慨，“我跟你讲，那厮刚来那几年，干啥啥不行，风采倒是有一些，出口成章。”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安映秋默默颔首，这意境倒确实不错。
  “还有这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贵妃，还有那个叫什么...举杯邀明月，低头吃荔枝，话说荔枝是啥玩意？”
  燕青轻声赞许：“柳郎当真好风采呢。”
  “切，还不是为了俘获美人芳心。”赵长老说道：“几位前来查案，应该知道苏苏姑娘吧？那当年可是个好女孩，天赋又好又安静，长老们可都对她喜欢得紧。
  苏苏当年经常在此悟道，别的弟子还在筑基，她就要归一境了，厉害得很。柳立那厮一见到苏苏姑娘就痴了，说一见钟情，我看是见色起意。
  然后柳立那厮就天天跑来给人家写诗，一写就是三年。”
  安映秋有所明悟，“这就是他跟苏苏有私情的原因？”
  “呸，不是呢。”赵长老说，“苏苏嫌他烦，就再没来过这里。”
  安映秋微微点头，在笔记上写下一些字。
  【疑似有特殊记忆和经历，曾追求苏苏，但层次差距太大。】
  啊这，文抄公也不见得有用啊，陆羽寻思，然后便察觉身边有香风，狐狸面具之下，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自己。
  “柳郎的感情，真的好生曲折呢。”
  陆羽哆嗦了下，来到赵长老身边，“后来呢？”
  赵长老说，“后来那柳立心志消沉，就每天往青楼跑，你猜怎么着？那些姑娘们可喜欢他写的诗了，每天去了，他娘的，还不用掏钱！
  那柳立说，他志不在青楼，而是要复兴大唐文化。
  不过那柳立修为不行，诗写得多了，身体就遭不住。
  而且他这个人，还特别自私，品行差劲，你说他好歹给兄弟们留几首诗词，净给些外人。”
  安映秋点头，再记下一句话。
  【好色。】
  “后来你知道怎地？就在宗门内修为大测祭典之前，他还非常焦虑，我们都知道他要完蛋了，这次指定通过不了，都非常同情他。
  他那会还经常念叨，说什么‘天不生我柳大郎，东瀛万古如长夜’。
  后来你猜怎么着？就在大测祭典之前，他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说收到了神谕，一会高兴一会害怕，整个人都魔怔了。”
  “等等，详细说说这里。”陆羽开口道，“他当时都说过哪些魔怔的话？”
  赵长老迟疑道：“他说什么，有一尊神灵，在冥冥中告诉他，说他是一枚种子，他们逆溯时间而来，把他接引过来，并帮助他修成正果。
  还说什么，会给他提供足够的支持，等他修成正果之后，会接引他入神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会送他一颗星星。”
  种子...逆溯时间...修成正果后，会被引渡到巫族文明内吗？
  可是星星是什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陆羽沉思片刻，道：“还有吗？”
  “想不起来了，哦，他说这些都是机密，而且这个神的手段非常奇异，会通过一些瘟疫一般的手段，按他的想法改变身边的人。
  他说这手段非常厉害，他要改变世界。
  真是笑死，瘟疫这般疾病，也就祸害一下凡人，我辈修士哪个惧怕？”
  瘟疫...陆羽默默思索。
  安映秋也若有所思，她想起了七炎雀，以及几百年前的秘辛，低头写下几个字。
  【非同一般的瘟疫。】
  难道，这柳立也会血咒？
  “对了，他说，那东西叫什么来着？鸡什么？”
  “基因？”
  “诶，对对，就是叫...鸡这个什么，后来他就对苏苏姑娘下手了，唉，多好的姑娘啊，还是东瀛尊者的后人，天赋绝伦，简直是给猪拱了。
  我跟你说，除了苏苏姑娘之外，柳立身边那些情头，没几个好东西，那什么联盟，简直就是修炼界之耻。”
  燕青用软布擦着剑，微笑道：“不重要的可以跳过。”
  “这怎么不重要呢？”赵长老越说越来气，“你说那些情头，一个个都是贱人，那柳立有什么好的？愣他腰子大还是怎地？
  一个个都是有夫之妇，偏要跟着那柳立瞎混，还结了一个什么柳盟，一点都不知羞耻，不要脸。”
  燕青收起手中的软布，把剑对着赵长老的脖子比划了一下，考虑着待会该怎么切才好。
  安映秋点头记下，道：“然后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这人虽淫乱不堪，但确实活得壮烈，一天两天讲不完。”
  “不，你今天必须讲完。”
  赵长老客气道：“您瞧，这事儿也不是十年八年了，一天怎么讲得完，放心，我代表青云剑宗收了姑娘的心意，便会履行承诺。肯定与你细细说来。”
  “这不好说，万一你明天就没了呢。”安映秋说道。
  赵长老哈哈大笑，“姑娘这是哪里话，老夫一生坦坦荡荡，又没得罪过什么人，难不成仙刀门会突然袭击？还是说那柳立复活？或者说那柳盟把我青云剑宗给绞了？”
  “别废话。”陆羽沉思道，“这应该就是他说的‘系统’吧，我记得他有这么一句诗，后来他有什么行动？那‘神’对他说过什么？”
  系统？对了，是有这么一句诗来着。叫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不及系统加吾身”？
  赵长老恍然明悟，还是这位主祭大人懂得多，老夫都没联想到这上边去。
  “后来就不同寻常了，你们跟我来。”
  赵长老带着三人来到峡谷下，瀑布在上方轰鸣，扬起的水雾带着丝丝清凉。附近还有一处光滑的青石平台，看起来经常有人在此闭关悟道。
  “后来他说要拿下苏苏姑娘，你猜他怎么做的？
  他就跟苏苏姑娘说，他马上要下山去了，以后再也不会烦扰她，只想在这山下，见她最后一面，送她一首诗。
  那苏苏姑娘本就好性子，就没拒绝，那天也没发生啥事，柳立那厮还真就傻坐了一夜，苏苏一直在安静悟道修炼，两人基本没说几句话，我有个同门师兄可以证明。
  当时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照宗门规矩，不合格的要被退出山门，柳立这厮寻思着时间不多了，准备自己下山游走世界，我们也帮他提前收拾好行礼。
  我有几个朋友，还敲锣打鼓为他送行，助他好运。”
  燕青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秘辛，一时有些动情，“柳郎生平好坎坷，又这般深情，苍天为何总是对情深者如此情薄呢？”
  “他深情个屁！”赵长老一瞪眼，“他身边婊子多了去了，你听我说完。”
  燕青笑得眯起眼睛，“你说。”
  赵长老说道：“后来你猜怎么着？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苏苏姑娘前来挽留，当时那个意乱情迷的样子，嘿，简直跟中邪了似的。
  要不是知道那柳立是个废柴，我们还真以为他给下药了，但苏苏姑娘的本事，他有这了得手段？
  当时柳立那厮坚持要走，苏苏姑娘抱着他，潸然泪下，哭的那叫个伤心，嘿，你说他要是早点走，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给他霍霍了。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追了几年没追求上，他这么一走，好端端的一姑娘，突然就改了主意，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就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所以说，女人都是贱...咳，柳立身边那女人，都是些贱种。”
  “等等。”
  安映秋制止，“你说当时苏苏姑娘是什么表现？可有表现出什么欲望？”
  赵长老咂嘴，“年轻人嘛，干柴烈火一点就着，懂得都懂。”
  安映秋懂了，默默写笔记。
  【与梦秋症状基本一致。】
  咔嚓！
  她手中的笔骤然折断，把赵长老吓了一跳，“怎么了？姑娘脸色这般不好看。”
  安映秋说道：“如果柳立还活着就好了。”
  “你也对他有兴趣？”
  “不，那样我就能亲手剁了他。”
  ……
  （ps:上一章赶时间发的，后来有些修改，修改后是4600字左右，起点还没同步过来，所以剧情断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