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第一只小鸟在窗边啼起时,何小珺就睁开了眼。
  尽管晚上睡得晚，但心中有事，睡得也不踏实。
  炽也跟着醒了,两人默契地没说话，起身走到门外。
  天空中微微泛起鱼肚白,映着厚实的大片云彩,显出瑰丽的青白色光泽。
  平时大家聚集的广场上,大鼓在昨天被破坏了,大概是怕部落的人趁机敲响了报信。两人见此,便喊醒住在广场附近的人民,让大家互相通告。
  等人聚齐后,炽向大家说明了部落迁徙的计划。
  人群中骚动起来,纷纷发出惊讶声：“可是，我们不是打赢了么。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是啊，我们已经把他们全部都消灭了啊。”
  “大家，”炽举起手，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部落去抓一只野猪时，会倾全族之力么？”
  人们左右互相看看，对这突然的问题有点不解，不过还是有人回答，“不，最多几十个人就足够足够了。”
  “我们在他们眼中，可能也就是一只大野猪。”炽沉声说道，“他们不会一次就派出全部落的勇士来攻击我们，昨天的可能只是先遣人员，他们自己的部落里大概留了比昨天多几倍的人。昨天我们胜利了，但如果他们看人员迟迟未归，再来就是报复性的反击了，如果我们还留在原地，将会等来比野狼围击更可怕的灾难。”
  人群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而且，雨季快来了，我们可以当是先去避雨。大家把家里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清晨出发。”
  等人群散去后，何小珺和炽一起去原来的住家地方搜寻有么有没被烧完还可以用的东西。
  屋子是木头盖起来的，炽在前几年修葺时加固了不少，也抵不过一把疯狂的大火。
  炽在盖房子的时候，特别选择了周围树木不多的空旷地方。何小珺开发菜地后更是将屋子前后打理得连野草都没几棵。大概敌人就是瞅准了烧了他们家房子不会印起附近都烧起来，所以才盯准了这里来烧。
  何小珺叹口气，看看被烧得树干发黑的红果果树，可惜盼了那么久，还没是成功吃上一个家种果子。
  人生不如意终有时。何小珺摇摇头，安慰自己——森林里红果多了去了，又不是杨贵妃吃荔枝，至于那么矫情么。
  屋里被塌下来的屋顶砸坏的罐子不少，何小珺在灰烬里努力地找出天缘节要用的红石，还有刻着部落所有人名字的石板，再想想有没有一定要找出来的，想来想去几乎都是用于部落的，他自己的私人物品几乎都没有。
  原始社会公有制，没什么自己的私有财产，单属自己的贵重物品似乎只有脖子上挂的定情石。何小珺摸摸那个白色的刻着花的石头，扭头看看身边的人。
  炽见到望过来，立刻停下了翻检的动作——“好了？”
  哼！这家伙，似乎青铜武器还在手上就完全无所谓了。
  不过也的确，瓶瓶罐罐可以重制，花花草草可以重新种，就连那些比较珍贵的皮毛以后也是可以再弄来，只要人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
  何小珺点点头，过去拉住炽的手，笑了笑。
  虽然房子被烧了，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家就在，怕什么呢。
  就当是婚房转手，要二次购房换新屋了呗。
  虽然炽给了大家一天的收拾时间，但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没过多久，倒是有人过来讯问何小珺那些种的菜和喂养的山兽该如何处置。毕竟这些都是需要人来照料的。
  这也是何小珺之前就挂在心中的难题。
  虽然部落名义上迁徙了，但和前期雨季短暂的人员安置不同，迁徙的目的是将老弱妇孺转移开，留下空荡的部落请君入瓮。在部落周围是要准备战斗布局的。
  这个计划的难处在于一方面要留出人手进行日常的狩猎和生产，一方面要留出战斗力，并且在部落附近要安排放哨和报信的人员。
  敌人是狡猾并且有经验的，他们这次能派出两个奸细先来探听情报，难保下次不会。如果看到部落人去楼空，还会那么乖乖地进去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留下一点人，做出部落还在日常生活只是大部队出去狩猎采集的假象。
  但是留谁下来呢？上次敌人没动妇孺还是侥幸，这次谁能保证不会流血牺牲？
  见到何小珺的犹豫，炽拍拍他的手，直接向大家说明了，需要留下人员的事实。
  出乎何小珺的意料，有不少人都愿意留下来。
  这种为了集体贡献自我的觉悟，让他感动了很久。最后，他选择留下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几个脑子相当灵活的勇士。
  年轻人，是劳动力，是部落的未来。
  老人，是智慧的化身，是宝贵的经验。
  但是，也容易拖累大部队。
  留下的老人里，还有祭司大人。
  景师傅也想留下照顾他，但祭司大人说部落里必须要留个药师，硬是没同意。
  虽然祭司大人身体的确不适合路上奔波受累，但何小珺也不愿意祭司大人留下来，他答应了采会帮忙照顾他父亲，毕竟留守是个危险的事。但祭司大人说，他是和部落共存亡，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而且，我可以通过占卜得知安危，”祭司大人笑笑说，“不用担心我。”
  何小珺看着这些亲人，心里有点难过，但还是打起精神教留下的人准备好报信的东西——干柴和湿柴堆在一起，再加上烤肉时滴出的油脂球，再加上山兽的一点粪便——虽然听说狼烟的燃料还有狼粪，不过手边没有就用家养山兽代替了。
  何小珺细细叮嘱那几个脑子灵活的勇士，一旦有什么情况，就立刻烧起烟，附近会有放哨的勇士观察这边情况的。
  出发前的夜晚，部落里流淌着眷念和不安的气息。
  大家聚集在广场上，和选择留守的人拥抱告别。当何小珺感伤的时候，一首低沉的曲子从人群中吟唱出来。渐渐地，人们都跟着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感伤而优美的旋律环绕在部落的上空，带着敬意和大爱的情感。
  我会带大家一起富强的！何小珺握起拳，再也不愿有这种憋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