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永生之路
作者:
半截白菜 更新:2020-06-16 19:49 字数:6508
她是趴着醒过来的,睁开眼看到那些蜈蚣睁着大眼盯着她,她吓得翻身坐起,后轻扬手,将它们钉住,几十条蜈蚣瞬间安分地呆在地缝里,她站起来,拍拍衣服,走向生死桥。
生死桥依然在拍长队,每一个阴差都提着收魂袋,在生死桥上有序地行动着,就跟人间赶集似的,她走到桥头,那些阴差转头盯着她,鼻息里一动,就闻到她身上干净的气味,都不由自主地吸着,她笑了笑,飞身上前,越过那些阴差的头顶在一片迷雾中过了生死桥。
到了生死桥那头的桥头,桥官一抬眼就看到落在他跟前的萧半离,急忙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迎上来,眼睛在萧半离身上放肆地打量着,“萧小姐。”
她转头,看着桥官,认出他是上次给白无常让路的官差,对于地府的一切官差阴差她压根就不熟,只能微微一笑,道,“你好。”
桥官呃了一声,急忙应道,“你好你好,你这是从人间回来吗?”
生死桥那头通往的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就是人间,而地府其实有八关门,每个关门一个界,有通往魔界的也有妖界的,所开的关门都在四面八方。
萧半离点点头,“是的。”
“恭喜你啊。”桥官笑道,眼神依然在打量着萧半离,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意想她。
萧半离虽然不知道他在恭喜什么,但她却能感受得到他眼神的不尊重,还有生死桥上那些阴差眼神里的轻蔑,她自知这些地府的官差都看不起人类,她笑了笑道,“谢谢。”
说罢便往前走,窈窕的身材印在那桥官的眼里,流露出□□的神色,在地府,除了有一定品阶的阴差可以求姻缘,像他们这种低品阶的阴差只能从人类的魂魄中找一两个睡上一晚。
这次回来,她感觉地府有些变化,阴气比上次淡了许多,从阴冷来到了常温的状态,而且时不时有一两个玲珑的笑容传入她的耳膜,七拐八扭地几近靠近锤炼厅,那抹玲珑清脆的笑声更清晰,远远看过去,便能看到一抹淡粉色从生死殿里传了出来。
她启步刚想进锤炼厅找岁间。
一道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的肩膀被人转了过去,她瞪大眼睛对上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万岁天真一笑,一把捏住萧半离的脸,笑道,“就是你,长相思,快,快把灵魂抽出来,我要用长相思上去找杨尊!”
说着万岁一扬手,萧半离感觉到身体里的魂魄跟被人从后面拉扯似的,不停地往后弹去,她惊恐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但徒劳无功,她只能瞪着眼睛感到下半身脱离了身体站在这具她呆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上。
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无助过,她只剩下一个脑袋呆在身体上,萧半离惊恐地喊道,“不,不,你是谁……”
脱离身体的感觉是那样的可怕。
即使上次利用百鬼开地府之门,她的身体也只是多住了一只鬼进来,现在她要离开她的身体了,人的魂魄真的会脱离自己的身体,她的脸,离了半生,只剩下肉块,她无法接受。
白无常飞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万岁的跟前,“万岁公主!手下留情,强行将她的魂魄扯出来是会让她魂飞魄散的,万岁公主,爷快回来了,他回来了会带你上去的。”
万岁正用着劲,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类的魂魄会这么难脱离,这个脱魂的方法她在仙界试过几次,上亿米的高空她都可以直接对着一个镜子把人类的魂魄拉离本来的身躯,如今这么近,却还是无法把这个人类的灵魂从长相思拉出来,她有些不甘。
而且白无常冲过来打断她更让她有些不爽。
但既然杨尊快回来了,她就算了,于是她手心微微一松,萧半离的魂魄跟弹簧似似猛地弹回了身体里,萧半离被冲力冲得往前扑倒,岁间从身后快速地冲上来将她紧紧抱住。
面对上界的仙,岁间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半离,你怎么样?”
萧半离浑身无力地跌在岁间的身体里,脑袋一片浑浊,她吃力地摇头道,“没事。”
还不等她恢复,她的身子就漂浮起来,岁间用力地想把她抱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半离飘到半空中,萧半离跟一只木偶似地,垂在半空中,而万岁只是轻轻地扬着手,这就是能力之间的悬殊。
岁间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颤着嗓音求情,“万岁公主,求你放过她。”
万岁充耳不闻地盯着垂着头的萧半离,她走到萧半离下面,仰着头盯着萧半离,歪着脑袋笑得一派天真,“真是好奇怪,我刚刚怎么就扯不动你的魂魄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即使萧半离学会了飞行,也已经习惯了各种怪异的事情,但被人吊东西似吊在半空中的感受极其不舒服,她看着那张灿烂天真的小脸,淡淡一笑,“对不起,我不知道。”
“哎,你都不知道啊,真烦,你这次在人间有没有见到我夫婿杨尊?”万岁自然也有听说萧半离这个人类当了鬼撩界的王,但哪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小小小的阴官,她随时都可以让玉帝爷爷撤掉萧半离的职位,不过她才不在乎谁当鬼撩界的王,她只是想要长相思而已,她想到人间去玩。
萧半离能感觉得到她在这个粉嫩的女人眼里就跟一只蝼蚁一样。
可是听到她喊杨简为夫婿,她顿时明白了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妻子,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才刚给自己一点信心。
这杨简的正宫就找上门了。
她眼也不眨地说道,“对不起,我没看到他。”
万岁猛地嘟了嘟嘴巴,“讨厌,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嘛,烦人,要不你自己跳到火焰池里把魂魄烧毁,我就可以用长相思去找杨尊了。”
白无常在身后一听,脸色猛地刷白,我的爷啊。
岁间狠狠地朝万岁磕头,头撞击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万岁公主,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做,求你了了。”
“吵死了,不要跟我说话。”万岁不满地瞪了岁间一眼,这是她来到地府第一次正眼看岁间,岁间的俊美现在在地府也算是有名的,可在万岁的眼里,这男人再俊美也不过是个人类,她压根就不会正眼瞧他。
萧半离看了眼烧着熊熊大火的火焰山,没有吭声,她当然不会被她一叫就真的去跳火焰池里。
“你听到了没有?”万岁公主瞪着萧半离,她扯不动她的魂魄,让她自杀总可以了吧。
现场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僵硬,萧半离只是人类,她不愿意去万岁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白无常当然不会帮萧半离求情,而求情的只有岁间,可岁间算什么东西。
万岁气愤地瞪大眼睛,“好吧,你不去,我送你去好了。”说着她就扬手,萧半离的身子跟个布袋似的被挪向火焰池,火焰池里的池水一直冒着红色的气泡,即使隔着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已经可以感受到火焰池里的焰火的威压,岁间抓住白无常的手,“白大人,你救救她!”
白无常轻不可闻地甩开岁间的手,伏地头道,“我已经叫黑无常去喊爷了,如果来不及,我也没有办法。”
岁间咬紧牙,冲过去,想要拉住萧半离的小腿,一抹紫色比他更快,修长的手一勾,萧半离瞬间落入了他的怀里,紫袍男子从天缓缓降下,在场看戏的阴官见状唰地一下子伏低头,恭敬道,“叩见爷。”
黑无常落在白无常脚边,也跟着磕头。
万岁愣愣地站着,眼睛粘在紫袍男子的脸上久久无法回神,这就是三界里最俊的美男子,跟人间的那个叫杨简的一模一样,她立即就兴奋了,她的夫婿在人间的容器也这么帅啊。
太好了。
“夫君!”万岁公主笑眯眯地喊道。
杨尊却没有应她,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怀里的女人由于被抽了魂魄,如今魂魄正在体内游离中,那半寸仙气就跟打乱的气流似的,在体内里窜来窜去,萧半离努力睁着眼睛,眼睛里带着些许水汽,一片水润,跟早上从他怀里离开时的样子相差许多,气息也弱了很多。
杨尊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对着萧半离的红唇堵了上去。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万岁公主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黑无常捂着脸,“完了。”
白无常轻轻叹口气,连绵悠长。
萧半离是被动地接受杨简的亲吻的,待他亲下来没多久,她就感到体内那抹乱窜的气息渐渐跟着平稳下来,最重要是一抹新的仙气渡了进来,令她浑身一阵舒爽。
万岁是离得最近的。
她是仙,她一眼就看到杨尊这上万年修来的仙气,正在往他怀里的女人身上渡。
“杨尊,你为什么要给她仙气?”
万岁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阎王往一个人类身上渡气,渡得还是自己的仙气,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不敢抬头,只能伏在地上,可是心思却百转,这一消息很快就在地府传遍了。
杨尊紧了紧手臂,把萧半离抱紧了几分,萧半离把脸埋在杨尊的怀里,吸取他身上那抹携带着仙气的好闻味道。
杨尊抬眼,看向万岁公主,冷冷地道,“万岁公主,恕我暂时不能给您行礼。”
万岁公主烦躁地喊道,“谁管你有没有跟我行礼,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给一个人类渡仙气,那是你上万年来修来的啊,给她做什么?还有你还一直抱着她干什么,把她的魂魄抽出来啊,我才是你的妻子,我从上界特地下来找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杨尊冷冷地道,“我已经拒了姻缘,万岁公主应当知道,我目前没有妻子,只有一个爱人。”
一股不安的感觉袭击上万岁的心头,她瞪大眼睛道,“爱人……”她知道这是人类对喜欢喜爱的人的称呼。
下一秒,万岁缠在手腕的红绳猛地烧了起来,那条隐形的红绳就在所有人的眼里断了,极其快速地断了。
万岁不可置信地看着红绳化成了灰,而杨尊的手里有一簇火苗,那簇火苗是上界才有的仙火。
“你……你居然烧了我的红绳,这条红绳是我跟你的姻缘线,杨尊,你给我记住了!”万岁在地府受了极大的屈辱,她带着红绳来找杨尊,却被他当场烧毁,她气得想要杀人,她要毁了地府,狠狠地扔下那席话,万岁脚跟一蹬,飞上半空,指着底下所有的人,“地府今日辱我,他日必当十倍奉还。”
随后携带着一抹金光消失在地府的上空。
所有人被金光刺得眼睛发疼,但他们的心肝更疼。
得罪了上界,地府完了。
萧半离盯着杨尊坚硬的下巴,刚刚他跟万岁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只是他话里的爱人,是她吗?
杨尊无视其他人惶恐的眼神,甚至没有看黑白无常满脸的担忧,只是轻轻地抵住萧半离的额头道,“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用瞎猜了,谁早上从我床上醒来,谁就是我的爱人。”
萧半离脸上刷地一下子红了。
什么鬼,这是告白吗?
杨尊抱着她,大步朝生死殿走去,留下身后一大群脸色发白的阴差,黑无常从地上趴了几次才趴得起来,白无常翻个白眼扯着他起身跟在那紫袍男子的身后来到生死殿,进了生死殿却发现……生死殿空空如也。
白无常跟黑无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无奈。
进了后院,萧半离一把勾住杨尊的脖子,心里止不住欢喜,“哎,你刚刚是在告白吗?”
杨尊低下头,眯眼道,“你说呢?”
“肯定是了,这么说,你喜欢我了?”萧半离不确定地问道。
杨尊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紫眸里闪过一丝好笑,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奇迹似地看到他眼眸里的笑意,心里被甜蜜一瞬间甜得满满当当的,搂着他的脖子紧了又紧,爱情真的到来了,她都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呢,而且对象还这么高大上,让她真是惶恐。
杨尊把她放在上次她睡的那间房间里,拉着被子盖到她的下巴处,背光的紫眸里全是柔情,“好好睡一会,晚点我来叫你,我得去处理一些事情。”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瞪大眼睛道,“得罪天上,会不会很麻烦?”
杨尊拨了拨她头顶的发丝,微微弯腰轻触了她的嘴唇,道,“是上界,不是天上,至于麻烦……不大,我能处理好,你先睡。”
“喔,那我睡了。”她确实有点累。
魂魄差点被抽离跟鞭子抽打身体是一样的,劳魂伤魄。
杨尊起身,看着她闭上眼睛,随后脚跟一旋,转身离开房间,出了房间他把门关上,手对着门跟窗户轻轻一扬,一道淡淡的紫色光芒覆盖住整个房子,随后他飞身过桥。
黑白无常已经候在桥边了。
见到杨尊,两个人恭敬地喊道,“爷。”
杨尊嗯了一声,大步走向大殿,一出大殿就见到通灵界的素子一身银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杨尊,我真是佩服你,随我走一趟吧,玉帝要见你。”
“好。”
素子转过身,掩过唇边的冷笑,飞出大殿,杨尊转头看向黑白无常,“此去我回来的时间不定,若是有人来找她,都说不在,她醒了你们接她上锤炼厅,我不在,地府一切照旧,至于流言蜚语,白无常,你会处理的。”
白无常低头,恭敬道,“是,谨遵爷吩咐。”
杨尊施展双手,飞身向前,追上那抹银色,纷纷消失在上空。
地府里确实一堆的流言蜚语,但白无常也不是吃素的,别人不知道杨尊的真正身份,自然会以为得罪了太上老君的女儿万岁公主会给地府带来灾难,可白无常是知道的。
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连黑无常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最终会怎么处理,也绝对不会给地府带来灾难,所以白无常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只是略施小计,就让地府的阴差闭了嘴,同时也提高了萧半离在地府的地位,而那位对萧半离曾经意想过的桥官被白无常单独提了出来,杀鸡儆猴地扔到火焰池里,让地府的阴差都感到威慑性,再也没任何阴差敢吸取萧半离身上半截气息了。
整个地府也借此机会,重新素条过。
就连在锤炼池里不闻外头事的残魄都略微听说了萧半离的事情,但他们的信息太过缓慢,没有人知道那是萧半离,只知道地府有了一个人类的官,于是他们纷纷猜测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岁间每次到锤炼池去看她们的时候。
都会被她们拉着问东问西,由于她们知道岁间是人类,有了阴骨才能够当阴官的徒弟的,所以她们觉得岁间很是亲切。
锤炼池里的人,有些想要投胎,有些则想要有机会可以呆在地府当阴差或者阴官,各有所望。
萧半离这一睡,就是两天。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过了变天最严重的时候了,她推开房间门,看到那条在迷雾里的桥,施展身子,便飞了过去,落到地面的时候还有些头重脚轻,她扶了扶头,感觉到肚子里饿得不行。
走到大殿,白无常正坐在生死台上磕瓜子,黑无常挑着鸡毛掸东扫西扫,萧半离出来后。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一瞬间滞停,萧半离尴尬了又尴尬,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杨简呢,哦,杨尊呢。”
白无常脸色一黑,一般来说,提到杨尊者死。
黑无常第一个跳出来,鸡毛掸直指萧半离的鼻尖,“杨尊也是你喊的吗?你得跟我们一块喊他爷,他是地府的王,你倒好,跟喊个人类的名字一样,给老子改口。”
喊爷。
又不是在古代,恕她没办法做到,再说了,喊杨尊爷,那么杨尊是不是该喊她小妾?
她是人类,人间发展到现在几千年历史,从封建社会到如今的新时代,她在一个平等的世界上存活了22年,别说爷了,对于那些下跪的行为她至今还是无法接受。
所以她但笑不语。
见她一笑,黑无常顿时头顶冒烟,差点就拿鸡毛掸戳她了。
白无常无奈地扔了瓜子道,“行了,爷临走前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了?好了,萧半离,爷让你醒了之后去锤炼厅找锤炼官。”
萧半离笑了笑,“嗯,我这就去,不过……地府有东西吃吗?”她只见过白无常啃瓜子,却不知道地府的阴差是不是也跟人类一样,需要进食。
“吃东西?啧,有也不给你。”黑无常瞪眼道。
白无常对黑无常这幼稚的性子无奈,却也不阻止他对萧半离横眉竖眼,毕竟他们至今也没有完全接受萧半离,不过也不能亏待了萧半离,便道,“你去锤炼厅,那里有得吃。”
萧半离顿时反应过来,确实啊,岁间就是人类,他肯定得吃东西,饥饿几乎占据了她的思想,她朝黑白无常笑了笑,便走向殿门,即使她只是轻轻一笑,但那揉和了半生的魅感以及她本身那张脸的精致,让黑无常登时直了眼。
如果不算她搅乱了地府的罪名,那确实算得上是一等美女。
甚至比万岁适合阎王,万岁的长相过分粉嫩,加上本身修炼低,即使身价高贵,但那脸还只是像个十八岁的女孩,自然及不上萧半离这种几近艳丽的女人。
黑无常自萧半离出去后,就一直甩着鸡毛掸。
白无常则笑了笑,若有所思。
这头,萧半离出了大殿,她感觉到门外的阴差看到她都反射性地低下头,不像之前那样,极其放肆地看她,有一两个因为跟她要擦肩而过反而绕了一下,甚至是停下来,等她走过。
她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心思去了解,饥饿几乎将她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