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就连眼睛也带着笑意。不管我们明天会遇到什么，不管这件事最后会是怎么样的，我和他都算是结婚了，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为了接到这个黄老，我是很早就紧张地醒过来了。我换了一身熟悉的运动装，穿着小白鞋，就在家里大扫除。其实这样的新房子也没什么来扫的，就是想着，用最好的状态去等到一会会来的尊贵客人。
  周景森没有下楼，他一直在楼上，我也没有去催促他。我想他应该比我还紧张吧。我一边大扫除一边想着一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首先，这个黄老身居高位，他不可能对我是有问必答。所以，想从他这里简单轻松地得到信息，是不可能的。
  其次，他来的最主要原因，应该是询问周景森的遗产问题。毕竟周景森在清洗计划这么多年，就算没有钱，那他也应该保留着一部分特别的资料。而现在，我们知道的这些资料说不定已经比这个黄老多很多了。他是来确认清洗计划的进度的。
  最后，我需要在交谈中，从他口中得知清洗计划的准确信息，最好是有针对周景森失忆前的那部分。
  “如果那么好搞定，那么单纯的人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成为清洗计划的高层呢？”我自言自语着。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门被敲响了。我赶紧做着最后的检查，确认自己看上去状态很不错的样子，才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家。他脸上有着很明显的法令纹，甚至可以说是一对大括号，把嘴巴给括起来了。
  “您就是，黄老？”
  他点点头，就走了进来。我的眉头还是皱了皱，这跟我想想的不太一样。想想啊，一个高层老人家，特别出门拜访我这样的晚辈，还是只身一人，就连昨天那秘书都没有跟着。这一点，就让我很意外了。
  “你是元宵吧。”
  我给老人家倒了茶，轻声应着：“是的。黄老应该也听说我的事了。”
  “我知道，你是景森的爱人。”
  “嗯。”这是要进入正题了吗？这是要进入正题了吗？这么直接的吗？我心里那叫个紧张啊。
  “他的死，我也很意外。那孩子，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一直都很厉害。小的时候，在红楼大院里，打架很厉害。后来那群孩子长大了，他读书很厉害。再后来，他工作了，他的事业也让我们这些老一辈，觉得很厉害。”
  我笑着应着：“对！他很厉害！”
  “这么厉害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是怎么死的？”
  我心里还在吐槽着，周景森的死，估计我那小叔早就应该向上汇报了吧。难道清洗计划的事情，都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任务，然后都不需要向上汇报的吗？那不是天天摸鱼也行了。
  “嗯~”我拖着声音，就是没说。
  “元宵啊，你放心跟我说说。我是站在周景森这边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被人谋杀的！”我说道，“被人在地下停车场敲了后脑勺。送医院后没多久，就不行了。”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我马上就开始想，他要是问我为什么不办理丧事，而是带着周景森的钱，来京城吃喝玩乐的话，我还这没想到好借口。
  “唉。命啊！”黄老端着茶杯，慢慢喝了口茶。这茶是昨天买的贵货之一，用这种几道工序的炮制方法，还别说，特别好喝。
  这一杯茶都喝完了，我赶紧给他续杯。只是他怎么不说话了呢？不提问，也不聊天，这是等我自己说出点什么来？那我还是保持沉默好了。他不说我也不说，大眼瞪小眼，看谁先开口，谁就是小狗。
  我低着头，但是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好几次黄老，他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喝着茶。
  第二杯，第三杯，好在这种茶杯很小，就算喝个四五杯也不会闹着去上卫生间的。
  终于在第四杯茶都喝完之后，黄老才沉着声音开口道：“周景森，他，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这人这么肯定，也就是说，他知道周景森的身体有异常，所以才会下这个结论吗？
  “黄老，是人都会死的。森少就算从小到大都很厉害，但是他面对的是职业杀人，还是会死的。”
  “不！你撒谎了！你骗不了我！”他的语气很坚定，甚至就连目光也从那小小的茶杯抬起来看向了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呢？”我问着。
  “呵呵，”他笑了笑，“我就说吧，他肯定还没死。他要死了，你也不可能不办丧事。你们来京城也是想找找我吧。”
  他都知道？！既然都知道那还亲自过来了！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他已经愿意跟我说出实话了呢？能好好聊个天，给我们讲个故事的那种，那就太美好了。
  我也低头笑着，没有说话。假装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才不会露出破绽和失误来。
  黄老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周景森要继续这件事，是因为他爷爷就是这件事的开端。而他爷爷会卷进这件事中，也是因为他。那么你呢？你为什么非要参合进来呢？他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就在明南好好过一辈子，不好吗？”
  “黄老，有些事情，不是说看得开就看得开的。要不，也不会有这整个事件的发生了。”
  “就真放不下？”
  “我爸，我的亲人，我最好的朋友，也都是因为这件事才离开的。总要有人，为这么多人的死，负责吧。”
  黄老又一次沉默了。我的话中带着刺。是啊！死了这么多人，就算说是为了人民着想，那为什么就不能公布呢？勘探队的人就白死了吗？我们元家那么多人就白死了吗？
  在这种安静的沉默中，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我已经不想一开始那么自信了。我紧张地出现了一些小动作。我的双手就放在腿上，相互拽着。而双腿也因为紧张，老老实实地紧紧闭合着，腰也僵硬了不少，整个人都越做越别扭了。
  如果黄老就是清晰计划最初的领头人之一，我的那几句话，分明就是要他对这些死人负责。
  黄老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放下了一张发黄的卡片，就这么起身离开了。
  我带着疑惑拿起了那张卡片。卡片上是那种很古老的繁体字，还是毛笔写出来的。“地质七七六？什么意思？”
  黄老走了，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打开门，没有一句话就这么走了。这一次会面跟我之前设想的，一点也不对。我想过怎么跟他套话，他要是安排杀手直接杀我的话，周景森在二楼会怎么跳下来救我。等等，等等。可是现在，他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留下了这么一张卡片，就这么走了。
  周景森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他没有急着去看我手中的卡片，而是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黄老快要死了。”
  “什么？”我疑惑着。
  “他的味道不对！一种死人才会有的味道。”
  “是老人味吧。”我嘴巴是这么说的，但是心里还是在质疑着自己的观点。就这样一个老人家，高层，就算真的老的，也一定会有家人，有警卫员照顾着，怎么会带有很弄的老人味呢？而且刚才我也没闻到他身上有什么味道。那只可能是，周景森用的是他另类的嗅觉来确定这个味道的。
  “小红蛇有香味，它们通过气味传播信息。而黄老给我的信息就是，他快要死了。”
  这个解释好像也说的通。我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递上了我手里的那张卡片。“你看看这个，这个是什么？黄老给我的。看年代，看联系，他应该是让我们去这个地方看看。”
  周景森接过那卡片，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是柜签！”
  “柜签？！就是我们以前在大学时看到的那种，图书馆里贴在柜子边上的那种？”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这柜签来，是因为我见过的柜签都不长这样。都是会数学数字，几杠几。甚至有可能是很多杠串起来的数列，每个数字都有它代表的意义。而这个，只有一个776。拿到是第7个架子的第7层的第六本书？
  周景森皱皱眉：“我好像在哪见过这种柜签。”
  我赶紧把他扯到了沙发上坐下：“你好好想，好好想。来喝茶，好好想想。”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大师傅一脚踏进来，但是整个身体却僵住了。他顿了顿才说道：“元小姐，我怎么说也是领着森少给的薪水。你就让我看着场面，是不是过分了。”
  今天来的是另一个大师傅，这几个大师傅，他们来到京城后，能见到森少的时间其实很短。有时候甚至直接就在地下室车子上等着。这还是一天换一个人的，期望他们能自己发现，其实这个看起来很规矩的助理小林，就是他们的大老板的话，估计还要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