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夜访
作者:慕沉歌      更新:2021-01-25 19:34      字数:3388
  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步履轻缓, 停在了屏风之外。
  来者声音慵懒低沉, 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谢景行把发丝撩到身后,声音骤冷了几度:“不请自入是为贼, 帝尊怎么也学起宵小之辈了。”
  黑袍披发的魔尊知晓,他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
  他生气时,总会这样冷冰冰地唤他帝尊,凌厉, 冷然,毫不留情。
  可殷无极隔着屏风听着里面细微的水声,却是觉得浑身的血肉都在燃烧,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 一张俊美到凌厉的脸上, 神色暗的可怕。
  他来的太是时候,又太不是时候了。
  修士感官过人, 殷无极能够很轻易地便分辨出水流经肌肤,又滑落入浴桶的声音,擦拭头发的动静, 衣料窸窣的声音,还有环佩玲珑响声。
  天知道他是怎么克制住自己沸腾的欲望的。
  谢景行知晓他有话要说,却有心要他等。
  他用木梳漫不经心地打理着自己的发, 心想:殷无极兴师动众, 总归是为了给他铺路。
  只是方法太残暴, 效果倒是很好的。
  他把仇恨全拉在自己身上, 却让谢景行施予五大上宗门泼天的恩义,且不说理、心二宗本就不欲与主宗敌对,甚至还颇为尊敬,墨、法、兵三家若要找茬,也要掂量掂量是否会被扣上“恩将仇报”之名。
  至少明面上,儒宗的处境安全了不少,即使有人不服,也只能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那,这算不算殷无极向他示好?
  重生一回,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师徒关系,到底还有没有救?
  那他是不是该对他好一点,温柔一点,尝试去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
  而殷无极此时却实在难以静下心来。
  他听着对方轻缓而潮湿的呼吸,脑子里却是乱七八糟的画面。他在整理头发,皂角经过他柔韧雪白的脖颈,到那一弯锁骨,墨色长发浸没在水里,遮掩住他的躯体……
  他阖目,唇角溢出一声长长的轻叹,骨髓都在泛着滚烫如岩浆的热意。再睁开眼时,猩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深沉的欲色,晦暗而疯狂。
  若是从前那段特定的时日,他哪会这么忍着,早就掀起帘子,把他按在怀里操个痛快了。
  但是他现在却像是凝固的雕塑一般,不敢动,一点点也不敢。
  他怕把谢景行逼的狠了,做出什么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那个人看似温柔雅致,对自己却下得了狠手。
  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
  谢景行披了一层薄薄的里衣,把半湿的发披散在身后,然后在肩上搭了一层白色外袍,便飘然从屏风后走出。
  殷无极侧了侧脸,那抹血腥一样的红,倒映着他的身影。
  “不装了?”谢景行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是以真面目来的,也不意外。他挽起袖子,露出一片素白的手腕,他把半湿的发用布巾擦拭了一下,淡淡地道:“我竟不知,别崖你还有欺负小辈的爱好。”
  他的话虽锋利,可眼眸里还有一点柔软的雾气,大概是沐浴使他心情愉悦了点。睫羽细密垂下,流转之时,更是柔软多情。
  比起孤高淡漠如冰雪的圣人,他的轮廓也更柔和,像一块温凉的玉。
  殷无极眼里尽是他披衣散发的模样,哪里还能装得下别的,绯眸中燃起暗火,哑声道:“……把头发擦干。”
  谢景行微微一顿,似乎不太理解他跳跃的思维。
  殷无极却是俯身,修长的手指拂过他湿润的长发,所过之处水汽蒸干,柔软依旧。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他被浸湿的肩膀,然后执起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却是十分的虔诚。
  他又嗅到了一股清雅香气,似青竹,又如白梅。
  令他神魂颠倒。
  谢景行不动声色。
  殷无极却感觉出了,他今日不再那么冷静而矜傲,似乎是因为他的示好,多了几分柔和宽纵。
  于是他得寸进尺了些。
  披衣散发的青年,任由魔道至尊从背后环上他的腰,把下颌埋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倦鸟依偎在巢穴之中。
  殷无极少年时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会这样唤他谢先生,要他出头。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个少年,而是站在魔道顶点的男人。他的身躯高大巍峨如朗朗山岳,宽袍广袖一展一拢,几乎将他整个人纳入怀中。
  “怎么回事?”谢景行的口气最终还是缓和下来,侧了侧头道:“被人欺负了?”
  他刚出口,却又失笑。这世上哪里还有能欺负得了魔道帝尊的人呢。
  殷无极一顿:“你可当真是……”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脖颈,然后温柔地道:“怎么,师尊要替我出头?”
  “说说是谁?”谢景行护住摇曳的烛光,挑了挑灯芯,让它烧的更亮些。光影在他脸上缓缓渡过,衬的他肌如冰玉,格外静美。
  “有个多管闲事的臭道士,阻过我霸业,还有个老秃驴,每每见了我,都声称要除魔,还天下一个太平。”殷无极的声线低沉醇厚,却带着令人寒胆的冰意。
  “道祖、佛宗?”谢景行一顿,多剪了一簇烛光,烛泪跌落在烛台之上。“你又去掀起仙魔大战了?”
  “是的话,你会如何?”
  “活该。”谢景行搁下剪子,把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淡淡道:“自己作死,自己解决。”
  可殷无极却不会为他的横眉冷对而罢手。
  他只是笑:“无论你乐不乐意,你都曾与我沆瀣一气,算计儒道宗门了,若是说出去,你的名声又会如何?”
  谢景行只想把自己方才起的些许怜爱之情全收回去,他是瞎了,才会觉得殷无极服软的样子有点可怜。
  他这逆徒总有办法,把好事都说得气人无比。
  于是他道:“你总有办法气死我。”
  “你还包庇魔门,让我在云梦城畅行无阻。”他的声音低沉带笑,“圣人难道不知,我是回不了头的吗?”
  “……”
  “我手下有多少冤魂亡灵,你应该知晓。”
  “所以?”
  “若你不亲自看着,本尊一个不高兴,可能就会出去屠城。”
  谢景行又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气笑了,道:“你在威胁我?”
  殷无极握着他的手,五指穿入他的指缝,与之十指相扣,亲昵道:“怎么会呢?”
  谢景行却平静地看了他满目的柔和缱绻,摇了摇头道:“都是明白人,别崖,你即使想尽办法想引我入魔,与你站在统一战线,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殷无极一顿。
  “若是你还想掀起仙魔大战,我会再关你一次。”谢景行阖目,似乎不肯再面对。
  “呵,这就是圣人的无情?”殷无极也像是被他气到了,一拂袖,短促地冷笑。
  “帝尊不适合温柔小意,哄哄仙子们可以,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谢景行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温度褪了干净,温雅地道:“别崖既然恨极了我,又何必惺惺作态,费尽心机呢。”
  “我恨你?”殷无极重复了一遍,眼神顿时一暗,方才的温柔缠绵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骤风急雨,他慢条斯理道:“的确,我可是,恨极了你。”
  恨不得把他囚在自己身边,用最坚固的铁链锁住他的四肢,藏于暗室。
  让他那张让人发疯的嘴唇里,只吐出他的名字,淡漠到清醒的眼睛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面孔。
  谢景行却不知他逆徒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漆黑的欲望,只是把发丝撩到耳后,道:“今日你找我,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殷无极笑了笑道:“你猜啊。”
  孤月高悬,夜风送暖,云梦城沉睡在恬静之中。
  谢景行却觉得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可这城中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整晚都在他的身侧,又会有谁呢?魔门军师陆机?还是……
  窗外突然燃起了火把,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
  灯火通明。
  谢景行陡然一惊,扶着窗框,回眸一望,漆黑冰冷的眼睛中映着魔尊倦懒的神情。他看了半刻,笃定道:“这与你有关。”
  殷无极则是神色平淡,看来并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否认,道:“看来他得手了。”
  谢景行皱眉:“到底是谁?”
  仿佛整座城池都被惊醒了,云梦弟子严阵以待,向着另一侧而去。时不时有人的喧哗声,他们在说:“烈血枪被刺杀了!”
  烈血枪是道门一名出窍期的长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刺杀了?
  那对方又会是谁?
  谢景行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殷无极以手拂面,眨眼间换上了无涯子温良的面孔,将自己周身的邪气遮掩住,可他那透着血腥气的眼眸,在月色下却是妖异至极。
  他伸出手,温文尔雅地道:“去看看?”
  谢景行看了他一眼,伸手搭了过去。
  左右他也是会去的,不如让殷无极引路,更容易了解。
  “这样才对。”殷无极似乎是满意于他的配合,搂过他的腰,微微一笑道:“我带你去见一见凶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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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帝尊怎么撩谢景行都不动声色。
  主要是他心眼太多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温柔是真的还是假的,喜怒无常极了。
  要猜透别崖在想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他不会轻易地表白心迹,目前来说,占有欲与执念可能更重一些。
  不过他再怎么疯,他还是个被圣人教出来的君子,即使他自己不承认。
  这俩都是人精级别的,即使在意对方也不可能老实承认,对话都在过招,不仅道不同,而且立场还对立,所以面上笑私底下指不定怎么算计。
  我还是喜欢强强啊。
  而且景行不是恋爱脑,帝尊也不是,所以他们互坑之路漫漫……
  写完三更,吐血三升。
  不知道有多少愿意买v的,能留个爪嘛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