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堂，大夫给女孩儿扎银针，而妇人却是大夫的徒弟在看，因注意力在女孩儿这边，是以妇人醒了卓青青并没注意。
  妇人一醒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妞丫躺在旁边的小床上，便一个翻身就跑向女孩儿，然后正准备去抱孩子时大夫急了。
  “拉开她！别让她动孩子！”大夫手拿银针全身发颤，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大夫这样一说，妇人也不去抱孩子了，转身改抱大夫腿了，跪在地上抱着大夫的腿哭道：“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妞丫，她才十二岁啊——”
  “放手！放手！柱子，快来拉开她。”大夫急的，直吼着徒弟过来拉人。
  卓青青却是比他徒弟快，跑过去就是冲着那妇人一耳瓜子。
  “你是嫌你女儿死得不够快所以在这阻止大夫救她？”卓青青气急，最是见不得这种愚妇了。
  这一把巴掌下去，妇人也不哭了，迷茫地摸着自己的脸望着卓青青。大夫一得自由又开始给女孩儿扎针。
  “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你再在那碍手碍脚那孩子就死定了。”卓青青凶道，眼里尽是不耐烦。
  妇人看了看正在给女孩儿扎针的大夫便不再哭喊，站到了一旁，只是手使劲地揉搓着衣襟显得很紧张。
  “我家妞丫怎么了？”妇人问。
  “被她那禽兽爹踢坏了内脏，能不能救活还不一定。”卓青青不冷不热说道，其实心里是很怄火的，不知道这火是气的谁。
  卓青青的话刚一完妇人便又准备哭着去求大夫，卓青青眉头一皱，一把就扯住妇人道：“你是想让她现在就死吗？如果是，我便让大夫别救了，省得浪费功夫；如果不是，那就乖乖在一旁等着，别再去打扰大夫，说不定还能把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卓青青青冷冷地看着妇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同时又有不忍，是以眼神其实是复杂的。
  “救，还是不救？”卓青青语气冰冷透着不耐。
  “救！当然救！”妇人急急道，都不带思考，眼中充满希翼。
  “要救就别添乱！”卓青青毫不客气，语气中全是教训。
  这下妇人终于安静了。
  杜凌霄看着卓青青做的一系列事，虽粗暴了些，但无疑是最管用的，劝服妇人用时最短，效果最快。
  这种妇人，你如果好言相劝定要费些口舌，是以最初他给钱时，如果她能果断点直接收起钱便去救孩子也不至于被抢了钱去。
  卓青青虽异于平常姑娘，但似乎……这样其实也好。
  众人都很紧张地注视着大夫医治女孩儿，似乎气氛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很不好。
  为了打破这种氛围，卓青青说话了：“那个今天那男人是你男人？”
  “嗯。”妇人神情悲凄，卓青青一问起，妇人竟留起泪来。
  似乎是因为有人愿意倾听，妇人准备开始诉苦。
  “自从七年前生财赌坊开起，孩子爹怎地就染上了赌钱，最初那一个月，差不多天天赢，所以孩子爹地也不下了，天天就想着赌钱赚钱，后来就赚少赔多，家里能换钱的东西全被他拿去换钱赌了，听说这次欠得五十个银币，我们是真的没法还，他便要拿妞丫去抵债。”妇人边说边不停地摸着眼泪。
  “那你家男人还养家吗？”卓青青问，她只是想确认一下那禽兽到底黑心到哪一步。
  “哪还养家，天天就是呆在赌坊，想着怎么赌钱。没本钱了就回家找，找不到就问我要，我不给就打我。”妇人的眼中全是生无可恋。“要不是老二才八岁，我真想死了算了。”
  其实卓青青挺佩服她的，一个赌鬼家暴男，她一个女人还要养家养孩子，还时不时被她家男人清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她居然也能过下来。
  “你很厉害。可是你为什么不与他和离了，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卓青青说出对妇人的佩服，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有胜于无，尤其与那样的男人过一生还不如离了。
  “嫁鸡随鸡，嫁苟随苟，我都嫁给她了还能怎么办？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妇人无奈道。
  “我不是说了你们可以和离啊。”卓青青劝导道。
  哪有女人和与自家男人和离的？好好的，又不是自家男人要休妻，干嘛要和离，所以妇人满是不可思议。杜凌霄也是静静听着，看看卓青青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你不和离难道要看着你女儿被那禽兽卖了？如果你女儿运气好能遇到个好主子，要是运气不好，死了倒还好，生不如死才最可怜。”卓青青晓之以理。
  “对了，你是靠种地养家？”卓青青想问问别人是怎么生活的，以后她一个人也是要养活自己的，知道点门路子总是好的。
  “我绣活好，卜大掌柜看中我的绣活，要是有好活都是找我，现在妞丫也会绣活计了，虽然不是太好，但赚些小钱还是可以的。本来我还存了些钱给妞丫备嫁妆，虎子也八岁了，以后也要娶媳妇的，本来藏的好好的，结果昨天刚好被她撞见，现在全被他拿走了。他一天里全输完了，今天再逼我拿钱，可我哪还有钱啊。他就把妞丫拖这来，说没钱就只能拿妞丫抵债。”妇人哭哭涕涕述说着自己的苦楚。
  卓青青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多动容，世事艰难，可怜的人多了去，这种嗜赌如命的人古往今来多了去，不管在哪，最终都没有好结果。
  她本也只是想分散妇人注意力顺便了解一下生活技能，没想到妇人说的是绣花，绣花这活计，卓青青只能呵呵哒。
  妇人看有人听自己的苦楚，感觉像是终于找到个倾述对象，打开了话匣自是多说了点，因此也就没那么紧张妞丫了，大夫此时也能好好救人。
  卓青青有些想帮这妇人，但是这帮人还得被帮之人有自救的心理，如果帮的是个糊不上墙的烂泥，她也就不想管这闲事，今天这事也就这么了了。
  于是卓青青问：“如果他不来烦你，你带着孩子能好好过活么？”
  “我有手艺在身，要是他不去赌，我们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想当初他还没染上赌瘾前，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幸福的。”妇人回忆往事，脸上就少了些悲戚。
  “你娘家有什么人？”卓青青问。
  “还有一哥一弟，三妹六年前难产死了，娘因此哭坏了眼睛，大哥有三儿子，小弟只有一个儿子两女儿，我爹前年走了，我娘眼睛不是好已经绣不了花，在家帮忙看孩子。”
  “你男人打你干嘛不反抗？”卓青青不解，要是她她便不会让人那样随便打，定是要反抗的。
  “我哪打得过他。”妇人无奈答道。
  “你有反抗过吗？”卓青青接着问。
  “我打不过他的。”妇人解释。
  “所以你从未反抗过？”卓青青无语。
  因为觉得打不过所以就受着，不过可以肯定，这妇人很耐揍，揍了这么些年了还活着，想来也是被揍习惯了。
  卓青青有些生气，也有些好笑，所以接着又道：“因为你觉得打不过所以就不反抗？那你明知百年后是入黄土干嘛还活着，直接死了算了。”卓青青也是给气的，说话难免冲了些。
  妇人不高兴了，道：“姑娘怎么能这样说呢？明知打不过还反抗，惹他生气了岂不是要被打死。”说着不再看卓青青，也不愿意看卓青青，转过头又道：“虽然姑娘与公子救了我们娘俩，但姑娘的话我就不敢苟同。”
  “跟着那样的人过日子难道你就没想过带着孩子单独过吗？这样至少你能给你女儿存嫁妆，给你儿子娶媳妇。你还是这样不反抗你女儿就算救活了也是会被他卖掉的呀。”卓青青也急，她口才不好，说不出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大道理，只能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是以并没有放弃，依然试着说服妇人：“你娘家有兄弟，让他们给你撑腰与他和离了，以后你带着孩子好好过活不是更好。”
  “姑娘，你真是好奇怪，别人都是劝和不劝分，你倒好，一个劲劝别人和离，你是安的何心呢？”妇人也是来火了，语气也挺不好的。
  卓青青也挺郁闷的，她只是不希望那禽兽来害这妇人与孩子们，是以想着让妇人带着孩子离开男人。可卓青青自己也知道，妇人如果离开男人，带着孩子也没地方去。娘家肯定也是没她住的地方，是以小住几日还行，长久下去自己兄弟没意见难免嫂子弟妹没意见。
  再说，赌鬼也是个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货，要是纠缠着妇人也是很头痛的，娘家兄弟好还能照顾着，娘家兄弟不好到时她也没法过日子的。
  如果最初她存的本没被抢走，有点钱可能还好点，现在啥都没有也是实实在在没地方去。
  卓青青没有再说话，因为她想的是太单纯了些，而且她也没本事帮妇人，她现在都是靠着杜凌霄过日子的。当然，她可以求杜凌霄帮忙，可是她没有开口的资本，她凭什么向他开口？难道就凭曾经与他有过YI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