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珩比封缙想象中来得更快些。
  事实上，在封缙给他打电话之前，他便已经往南山墓地来了。
  在这种时候乐茗会去哪儿，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他穿过一排排墓碑来到乐茗身边，看到她肩头的外套，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封缙。
  封缙摊了摊手，似乎在说：我真的没碰她。
  封珩收回视线，把封缙的外套从乐茗肩头取下丢向他，把他带来的乐茗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蹲下来，抹去了她眼角的泪花：“小祖宗，要出门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可以送你来的。”
  乐茗摇了摇头，轻声说：“哥哥，我想静一静。”
  “好，那我走远些等你。”
  乐茗点了头。
  封珩给她拢好外套，这才起身往封缙的方向走去。
  封缙还没开口，封珩先说：“走远些。”
  封缙：“？？？”
  “封珩你真是……连基本的感恩你都不会是吧？”
  封缙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与封珩一起往远处走。
  嘴里尽是埋怨，腿倒是诚实得很。
  封珩足足走出去近百米才停下脚步。
  他回身看着乐茗的方向，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拼个运气，”封缙耸了耸肩，“乐茗身边人太多，想找她聊聊都很费劲，貌似只有这里，是她有可能会自己一个人来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封珩的视线就没从乐茗的身上挪开过。
  “我想你生不如死啊。”封缙回答得很快，“伤害她，比伤害你有用得多。”
  封缙说完也想起来他来找乐茗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之前给乐茗发消息她没回，他是要当面奚落她的！
  结果被她一哭，他就给忘了。
  封缙有些烦躁的抹了把脸，视线不自觉的也落到了乐茗身上。
  这女人有毒！
  他的手还没落下，封珩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封珩的眼神冰冷至极。
  乐茗出了这样的差错，他的心情本就差到了极致，这会儿再听到封缙这话，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封缙咂了咂舌，全没在意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似的：“急什么？至少你今天欠我一声谢。”
  封珩盯着他的眸子：“谢谢。”
  然后，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封缙：“……”
  他呼吸困难，脸色渐渐涨红了。
  就在他觉得头晕目眩时，封珩松开了手。
  “咳咳咳……”
  封缙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个不停。
  封珩嫌恶的擦着手，说：“你的账，我慢慢和你算。”
  封缙抬头看向他：“你越来越疯了，药别停。”
  他的讥讽，封珩全当没听见。
  他静静地看着乐茗，无声的下着逐客令。
  封缙却没走，他缓了好一会儿，直起身说：“算了，男人间的事，把她拉下水的确不大好。”
  “她的电影会如期上映。”
  封缙说完这话，原本就阴沉的脸愈发黑了。
  他怕是疯了！
  一手好棋被他自己毁了个干净！
  封珩看都没看他：“你以为你真的能影响到她？”
  封缙侧眸看向他：“封珩，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特别惹人烦。”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封珩这永远胜券在握的样子。
  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
  封缙一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活动了两下之后，他转过身：“走了，你多保重，别死在别人手里。”
  他缓步走远，即将走下台阶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了乐茗。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封缙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果然有毒！
  封缙加快脚步离开，恍若在逃避什么。
  他如何，封珩完全没在意。
  他就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乐茗。
  天渐渐黑了。
  乐茗依旧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这边没有路灯，封珩犹豫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乐茗的眼前。
  “小祖宗，回家吧。”
  他说。
  乐茗坐在那儿，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了。
  她问：“哥哥，你说……老大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封珩看着她说。
  乐茗惨然一笑。
  是啊。
  她心中清楚的。
  老大不肯告诉她，就是怕看到她现在这样。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的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
  乐茗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开始轻轻颤抖。
  封珩把手机放下，把她拥入怀中。
  “哭吧，哭出来会好些。”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呜……”
  一天了，乐茗终于哭出了声。
  她抓着封珩的衣襟，哭得声嘶力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肩膀犹在颤抖，小猫似的趴在封珩的肩头，脆弱不已。
  封珩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他轻声说：“小祖宗，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若你还想来，明天一早，我就陪你过来，好不好？”
  乐茗轻轻地点了头。
  封珩拿起犹自亮着的手机，抱着乐茗从地上站了起来。
  手机的亮光照亮了一方天地，封珩抱着她，走得很稳。
  他们都没注意到，密林之中，封缙抓了抓头发，也走了。
  “真他妈能哭。”
  他轻声抱怨着，却又像松了口气似的。
  回到车上，封珩打开保温杯，把它送到乐茗嘴边。
  温热的红糖水划过喉咙，乐茗小口小口的喝着，红彤彤的眼睛却始终落在封珩的身上。
  等她喝完了水，封珩又拿出湿巾来给她仔细的擦干净脸庞。
  他给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乐茗侧身坐着，看着他问：“你……会不会生气？”
  “嗯？”封珩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手冷得厉害，冰块似的。
  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轻声说：“若为他，不会，但你偷偷跑掉，我的确是有些生气的。”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乐茗，你的喜怒哀乐都可以与我说，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乐茗抿了抿唇，眼泪又有要往下掉的趋势。
  封珩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个轻吻：“乖，别哭了，我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