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骑也行，要不小月我俩就在前洼子住？”葛老歪说道，冷新华一愣，“那，那可不行，现在住一起太早点了，别人会传闲话的！”忽然冷新华又叹道，“要吗，你们也办了得了，那小月多好看，条件也好，家世也好，对我们一家也好，你们结完婚就可以搬出去了，我和你爸赚的钱，将来供我大姑娘上大学。”
  葛老歪心头一动，真的差点就要答应，现在的葛老歪就是一谭死水，丢进块石头，都很少能激起一点涟漪，但想到要跟杜小月结婚，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心里对那个时而活波调皮，时而温文尔雅，时而风情万种的女孩子，还是满是期待的，但相对那个要淡出精神世界的洪欣，毕竟是前世的梦中女孩，也依旧万般不舍，看来自己又要犯错误，抱着碗里的，又要盯着盆里的，会不会还会盯着锅里的，那样才会有点人生乐趣，重回一次，自己的精神追求越来越差了，别人都满脑子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咱葛老歪仅仅实现左拥右抱就得了。葛老歪赶紧摒除这些龌龊思想，坚定自己的意念，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人生追求，丫的自己依旧没什么抱负，好吃好喝的就行，见天吃好喝好就中。至于改开呀，强国呀，不用自己，铁肩担道义的人比比皆是，多咱不多，少咱不少的，顶多关键时候，咱有目的的推一把，捞足好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没意思，要不咱努力逆天一次，把社会主义坚持到底，整的像后世朝鲜似的，不得被骂死，算了这丫不是啥好主意。葛老歪又继续患得患失起来。
  “葛平，你在没在听呀！”冷新华不满意了，你个瓜娃子，老愣什么神呀！“啊，啊，我在听！”冷新华一跺脚，“明年五一，你们就办！年前我们就上门提亲去，呵呵，媒人嘛，就你表姐两口子了！”“啊，姐夫，表姐！”葛老歪直打鼓，杜小月貌似就是从姐夫手里抢来的，呵呵，他又做介绍人，不会接着沟通的便利，给来点坏主意吧！
  葛老歪对这样的事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其实有发言权他也不愿意争取，巴不得找把那个如花似玉的杜美人抱回家，这就是矛盾，葛老歪就是个矛盾体！
  说是不让他骑，但一早为了接准儿媳上班，也没有真的拦着，而是连夜做了一副羊皮手巴掌，只带着大拇指的那种，尽管骑摩托没毛线手套方便，但抗风呀，葛老歪也没推辞，随便还把一副羊皮绑腿放在车斗里，那是连夜给杜小月做的，这丫头有点后世女孩的通病，要风度不要温度！隆冬时节也不愿脱下妮子大衣，换成羊皮袄，或者军大衣，有人说，那就改穿羽绒服呗，问题是现在上哪买去，英法日美的倒是有，可是洪欣现在不给力呀，但现在也没寄来！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两人说说笑笑间，十二月就要过去了，学校也没个期末考试的仪式就悄无声息的放寒假了。放假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因为那天下了一场大雪，不单大雪封山，连输电线路都爆停。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说道用电，东北的工业基础真不是盖得，六七十年代，基本农村就是实现了村村通，而边缘区域，比如现在归吉林管的科尔沁地区也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开始村村通点了。而到了九十年代，很多边远山区还没有通电，这就是地域间差距。
  放假后，杜小月开始安静的留在了县城，不是忍心放下郎情妾意的葛老歪，而是她开始了萌芽期的同学聚会。很多上山下乡的知青也借着隆冬返城了，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一个知青点的同学，不断有联谊活动，有联谊的时候，就要办一点茶话会。再早是流行办舞会的，被破四旧给破了，后来吃吃喝喝唱唱歌，现在买不起单，那么最后的聚会就是找一处宽敞明亮的，闲人免进的地方，大家吃点瓜子点心，喝点茶水，玩玩扑克。聚会地于是开始钟爱起学校了，刚刚放假的各个教室很快被好事者占上了，各种大小范围的团聚会，也成了这个时代的特色！
  每次聚会时，杜小月始终是群体的焦点，长得漂亮，打扮的时尚，多才多艺，还有个稳定的好工作。在学校当老师，现在对于那些苦比知识青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广大群体中也仅仅有一小撮人，可以进学校，进工厂，或是进军营，大部分人依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心里面还yy着回城的美好的生活，嘴里面还得嘚比着早点实现共产主义。
  而杜小月的日子也飘了起来，因为隔壁班的那个男孩子再次经过她的窗前。初恋是美好的，也是甜蜜的，邻班的那个男孩子比她高了两届，也大了几岁，高高的，瘦瘦的，却带着一丝忧郁，俊朗的外形甚至更胜葛老歪一程，人家和乳气十足的葛老歪比，更成熟稳健一些。据说现在还在川南作战部队服役，退役后就是干部。于是现在的聚会他就成了焦点。而他的目光穿过纷纷扰扰的女孩子们，直直落在杜小月身上。杜小月羞怯的回看过去，心头涌起万般涟漪。
  “你叫杜小月，呵呵，四五年没见了，出落的太多了，简直不敢认了。”那个人径自来到杜小月跟前，搭讪道。“呵呵，你是齐英，哦，齐英哥，你好，你好！”觉得直接叫人家名字，有点不礼貌，就成了齐英哥。“比以前更英武了，呵呵。”“你参加工作了？”杜小月点点头，“你呢？”“我在川南当兵，作战三营参谋长，不过要转业回来了，我家老爷子给我安排了新工作，县武装部，不知是干事，还是副部长。”
  “呵呵，副处级干部了。”扭捏的神情下，眼前一亮，似乎比那个葛老歪更要有本事得多。但一亮也就仅仅维持一小刻，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依旧是她的全部，于是杜小月静静的到了一个小角落里，想着那个越来越深邃的葛老歪。
  齐英似乎不这样看，在场的男男女女，杜小月明艳的像个大明星，哪怕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依然足以吸引到大片的目光。而齐英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别人，哪怕曲终人散时，依依惜别，也只是拉着杜小月黏糊。人就是贱胚子，刚刚的齐英哥褪去了光环，似乎也不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帅哥了，而变成人到三十的大叔了，三十，夸张一点，二十六七岁还是有的，加上长期的军旅生活，人造的比较老，细细端详，已经没了初见时的惊艳，在杜小月心中，不过尔尔。
  “呵呵，小月，我会去拜访伯父的，咱们回见！”看着远去的身影，杜小月摇摇头，说不上失望，却又了一丝别的想法。
  自己跟葛老歪真的合适吗，他似乎比自己也小了不少，三岁，可以说一个年纪阶梯，小孩子中，相差三岁往往是玩不到一块去的，但忽然想到葛老歪似乎就是个异类，有时候感觉他更像是个老头子，跟自己老爸更有共同语言，而自己反倒像个小孩子，算了，命运，交给轮回吧，谁主沉浮，也许只有伟人才能做得到！
  其实她不知道，很多事，连伟人也无能为力。此刻的葛老歪心中碎碎念的祈祷哪位敬爱的总理，再多支撑一些时候，让那些牛鬼蛇神，晚一些猖狂倒算。一月份注定是让世界人民都沉重的一月，但对于另外两对新人来讲，却是新生活的开始。一九七六年一月二日，也是农历腊月初二，双二的日子，简直是天作之和，想想也是在很二。这一天，不单表姐要出嫁，老朋友苗晓红也要出嫁。现在是新时期，新操办法，女方男方在正日子招待大家一顿，没有后世的提前三四天杀猪宰羊的待客，坐堂客一堆一堆的现象。正餐就一顿，也算对得起来宾拿的一对枕巾，一个脸盆，或者一个暖壶。现在不时兴分子钱，谁结婚，买点东西意思一下，自然招待的宴席也比较简单，煎炒烹炸凑上十个菜就算顶级了，六个菜，八个菜也不算太寒碜。当然葛老歪参加的两份婚礼在这时算得上豪门婚礼了。都在男方各自的领地。苗晓红的老公是县汽修厂的财会科科长，二十八九的大龄返城青年，参加工作四年有余，别小看小小的科长，权利只在一个正主任，三个副主任之下，甚至连厂里的总工都得嘘呼着他，为嘛，审批，报销，领补助人家管这些，细细一扣，你的问题多了，招待超标，住宿超标，手续不规范，甚至还可以搪塞你，现金周转不开，等些时候再来，人家根本不用说咱没钱，就是有钱，但不给你！
  人家的婚礼，自然选在硕大的大修厂餐厅，听听人家，不愧是修汽车的单位，食堂都不叫食堂，叫餐厅，远远看去，一拉溜七八间高大的临街瓦房，对内对外都开着门。食堂的门上明晃晃的一副大对联。上联是，“新人新喜新气象，”下联是，“美德美酒美生活。”葛老歪拉着杜小月，细细的琢磨起这幅对联，千年传统还在，但文化底蕴已经薄弱的令人扼腕叹息了，这样一个历史的拐点，真到了不得不拐的时候了。历史的发展有它的偶然性，但也一定会有它的选择必然性，葛老歪收敛心神，第一次深刻领悟什么是奚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