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用的什么app？难道没有云端存储功能吗？”我皱起了眉头。
  胖雷插话道:“有，但是pad内存和云端里的记录同时消失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明白我想问什么，不等我开口，马上答道:“我在清华计算机学院，我的研究方向是大数据，也包括数据存储技术，芸姐曾经来找我恢复数据。”
  我盯着他的双眼，有些不甘心，“这么说，数据完全不可能恢复了？”
  “还真是，确实很奇怪，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所有的方法我都试过了，甚至，找了这个领域最权威的专家。”
  好吧，日记丢了，丢得这么蹊跷，看来这条线索彻底断了。我干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然后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胖雷看了看李芸，他们俩又一起看着我，大约是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依着胖雷以前的脾气，大概会走过来踢我一脚，虽然根本踢不着，然后说道:“哎，哎，别装死啊！”
  可是，他没有，而是瞪着大眼定定地看着我。
  李芸摇了摇头，重新坐在了我的对面，目光也落在我的脸上，平静如水。
  没人打破沉默，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但我的内心却波澜起伏，就像一锅沸腾的水。
  为什么，我现在明明闭着眼睛，却对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那里躺着一个我，这里还会坐着一个我？到底哪个是我？
  我真是高维度生命体吗？
  如果是，从高维度看这个三维的世界应该非常透彻才对，怎么会连悦怡的真身在哪里都找不着？
  如果不是，这一系列古怪的事情又如何解释？
  我在元朝所经历的一切那么真实，真的只是测试场景？那我现在看到的一切会不会也是测试场景？
  周玉婷日记里记的都是真的吗？她躺在这里那么久了，是怎么导出自我意识的？
  悦怡为什么跟我说是到元朝收集数据？难道她根本不知道被导出了自我意识？她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我越想脑子里越乱，越想越理不清头绪。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许，这是解开谜底的关键。
  “芸姐，你有没有跟悦怡参加大数据深度研究会？”我问道。
  李芸瞪大了眼睛，显得很诧异，“大数据深度研究会？悦怡跟你说的？”
  “这么说，没这回事啰？”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研究会啊。”
  “那你知道大数据出错的事吗？”
  “这个，我是知道的，张教授也跟你说了，大数据出错很可能源于高维度生命体的活动，这也是我们团队全力寻找高维度生命体的一个原因。”
  “其实，不光是大数据出错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跟高维度生命体有关。”胖雷插了进来。
  我看着他，“比如呢？”
  “比如，1760年，西方发生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这短短的两百多年，人类的科技就突飞猛进，这发展速度，超过了以前几十万年的总和，实在是太他妈震撼了。”
  我想了想，“还真是，外国的历史我知道得不多，但是我们中国，从猿人到黄帝炎帝，再到秦皇汉武，唐宋元明清，科技上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发展，也就这些年，突然就坐火箭一样，高高地蹿了起来。”
  “对啊，古人一直梦想飞天，但几千年来只能在神话故事里实现。而到了近代，从飞机出现，到出大气层，去月球，去火星，这发展速度，古人大概做梦也不敢这么想吧。”
  “不仅仅是航空航天，其他方面也有很多颠覆性的科技，比如，生物基因技术、纳米机器人、远程医疗等等，还有克隆人技术。”李芸毕竟是学医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你们是说，这一切都跟高维度生命体有关？”
  “兄弟，这不明摆着呢吗，难道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照你们这么说，帮助我们进行现代科技革命的是高维度生命体，而扰乱大数据的，也是他们，他们到底是想帮助我们发展，还是想阻止我们发展？这不自相矛盾吗？”
  胖雷道：“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正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又看着我，露出一丝坏笑，“你也不知道？”
  这次，我没有回怼他，因为想想也是，他们在我身上下了这么大功夫，想要解开高维度生命体的秘密，可是，我突然醒了，而且什么答案也给不了他们，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芸姐，刚才你提到克隆人技术，你看，那里明明躺着一个我，那么在你面前的我，会不会是……”我努力想给他们提供一些线索。
  “哦，你是说，你被克隆了，你的意识进入了克隆人的身体？”李芸看看玻璃那边，再看看这边的我，沉思了一下，“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她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谁帮你做的克隆体呢？而且，他又怎么能够让你的意识转移到你的克隆体呢？”
  “是不是克隆体，做个基因检测不就知道了嘛。”胖雷提醒道。
  “也行，那你来帮个忙吧，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李芸立刻同意了。
  “好的，芸姐，你不说我也会马上过来，咱几个好好聚一聚。”说完，胖雷圆滚滚的身躯随着三维投影区一起消失了。
  李芸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10点一刻，他从北京过来，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我们在哪里？”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你应该知道的，这是张教授的实验室啊。”
  “哦，”我恍然大悟，随口问道：“北京到上海一个小时？”话一出口，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这都2028年了，这速度应该正常啊。
  “哦，这是国内首条超音速高铁，1000公里只需要40分钟，算上出入站时间，大约一小时。”李芸边答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跟着她来到了隔壁房间，也就是玻璃墙的另一边。两张医用床，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早就被我上下左右认认真真看了好些遍，他们的心脏不在跳动，他们的血液不在流动，他们身上的所有的器官都已经静止，但面目仍栩栩如生，仿佛蜡像馆里的腊人一般。
  目光穿过那个“我”的头部，可以看到后脑勺上连着一根极细的导管，导管的另一头通向了一台机器，那机器的屏幕上有些数字。
  李芸指着那屏幕说道：“这里，本该显示你进入测试场景后的经历，但事实上，只出现了这些数字。”
  我盯着那些数字看着，问道：“它们，代表什么？”
  “是你们俩身上细胞新陈代谢的数量和速度。”
  “我们俩？”周玉婷的后脑勺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啊，怎么测出来的？
  “对，你们俩。本来，我们对周玉婷也进行监测，但时间长了发现，你们俩的数据始终完全一致，我们就只监测你一个人了。”
  “完全一致？这怎么可能？我们的身高、体重、体质都不一样，新陈代谢的数据怎么可能完全一致？”
  “是的，完全一致，而且比一般的人类快很多。所以，我们一度怀疑，躺在这里的，只是高维度生命体的一种表现形式。”李芸见我眨巴着眼睛，又补充道：“虽然我们不知道高维度生命体的具体形态，但肯定不是三维的地球人的模样，所以，躺着的这两位，只是借用的躯壳而已。”
  我叹了口气，“唉，芸姐，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你说说，我的身体是我，还是我的意识是我？”
  李芸给了我一个温婉的笑，“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你。”
  我心里一暖，想说谢谢，觉得又过于疏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