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点了点头：“是这样，从头到尾你都处在ar测试场景中，就像处在电脑游戏中一样，你见到的场景是虚拟场景，见到的人都是程序里的虚拟人。”
  “这么说，我在元朝，不，在测试场景中所遭遇的一切，你们都一清二楚啰。”
  “这个……其实本来应该追踪到的，可是说实话，所有的测试场景进入你的脑中，就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馈信息，屏幕上一片空白。”
  “这么说，你们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大概，毕竟测试场景的内容我们很清楚。只是，程序里的虚拟人会根据一定的算法，对你的不同举动作出不同的反应，所以具体剧情还是被你牵着走的。”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虚拟人？虚拟人里面有周玉婷和孙悦怡吗？”
  “什么？你……看到周玉婷和……孙悦怡了？”李芸一下子呆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不敢相信。
  “是的，我见到了。”
  其实，何止是见到，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么清晰，那么真实，那么让人难以忘怀，这一切都让我坚信，她们，绝不可能是虚拟人！
  “可这……可这真的令人难以置信，我看过剧本，测试场景里先后出场的主要人物有三百多个，但都是元末明初的人啊！”李芸好像还是不太相信。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骗你的。”
  她也看着我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然后她回过身去，说道：“助理，给我接通吴教授！”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空中出现了一个三维投影区，一个长相颇为卡哇伊的动漫美女答道：“稍等，马上。”
  不一会儿，空中就出现了一位西装革履、******的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带着敦厚的笑容，主动问候道：“李教授，终于想起我来啦？”看着他特别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李芸笑着对这人说道：“老朋友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那人这才注意到我，他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然后慢慢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就在他摘下眼镜的一刹那，我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胖雷！”
  他也同时叫出了我的名字“甄郝！”
  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不，抱了个空，毕竟，只是个三维投影。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当然，我也感觉不到，可是，他的眼圈红了，我的眼睛也湿了。
  “这才多久没见，你他妈都成了教授？”
  “都十年了，我就不能混个教授啊？你懂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爱琢磨。”胖雷很矫情的样子。
  我却一下子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十年？这不……才几个月没见吗？”
  胖雷很诧异地看着我，又看看李芸。
  “哦，甄郝，是这样，我们不知道你在测试场景里经过了多久，但是，你确实已经躺在那里……有十年了。”李芸说道。
  “十年？那么现在是……”
  “现在是2028年的四月份，今天是四月十一日。”
  我伸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想让自己清醒点。难怪，刚才张天华教授说的那些个自动化系统我都没听说过；难怪，这里的自动泡茶装置还有三维投影装置我都觉得很先进，毕竟，十年过去了。
  “吴教授，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李芸也站了起来。
  “什么吴教授，胖雷！叫他胖雷！”我指指面前这人模狗样的胖子。
  “好吧，胖雷，问你个事啊。”李芸笑道。
  “芸姐，客气啥，有事尽管吩咐。”
  “是这样，甄郝啊，他不是一直没醒吗，我们用ar场景测试他……”
  胖雷打断了她，“这我知道，芸姐，可他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看来，他还是那副急性子。
  李芸指了指玻璃那边，胖雷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回过头来看看我，皱了下眉头，随即直愣愣看着我，“你小子……真是那什么高维度……生命体？还可以分身？”
  “什么高纬度低纬度的，少扯那玄乎的，还教授，有点专业精神行不？”我回怼。
  “嘿嘿，还是那副德行，这我就放心了，还是我的好兄弟！”
  李芸道:“别打岔，听我说啊，是这样的，甄郝他说，他在元朝，也就是在那个测试场景中，看到了周玉婷和孙悦怡。”
  “什么？”胖雷显然也没想到，一下子愣住了。
  “他说，他看到了周玉婷和孙悦怡！”李芸重复道。
  胖雷沉吟半晌，说道：“这剧本是我跟臭美一起弄的，里面的人物都是那小子一个一个从历史书里抠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她们俩？”
  “可是，他真的看到了。”李芸说得很肯定。
  “这……只有一种可能，她们，是自我意识导出的真人！”
  “自我意识导出的真人？”
  “是啊，就是在高压氧仓中用药物让人深度睡眠，然后用意识分离器导出其自我意识，让其进入测试场景中。这些导出的自我意识就可以在测试场景中与被测试者和虚拟人物互动。而被导出自我意识的人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在漫游，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会认为一切都是真实的。”
  看着我们一脸懵逼的表情，胖雷又补充道：“其实，导出了自我意识就如同进入了梦境中一般，但又比梦境更真实，她们的每个动作都伴随着神经元的反馈，没有外力的作用，自己无法清醒。再加上那些由程序控制的虚拟人，可以根据测试场景中的各种变化来作出反应，所以，导出的自我意识根本无法分辨所经历的一切是真是假。”
  “你的意思是说，周玉婷和孙悦怡被人导出了自我意识？”
  “也不一定是被动的，也有可能……是她们主动进入了测试场景。”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她们俩的意识进入了我的脑子，跟我一起在测试游戏中晃悠。
  既然如此，悦怡她没事！包括她嫁给张士诚那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宽，立刻追问道:“你们说，她们俩睡着的那个高压氧舱会在哪里？”
  谁知，胖雷和李芸都看着我，眼睛瞪得溜圆，谁也没说话。
  以为他们没听清，我又问道:“她们俩真实的身体会在哪里？”
  结果胖雷指了指玻璃那边，“周玉婷，不躺在那儿吗？至于孙悦怡，你是高维度生命体，你都不知道，谁知道？”
  好吧，差点儿忘了，周玉婷跟那个“我”躺一块儿呢。其他的，我这高维度生命体啥也不懂，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冒牌货。
  可是，我现在的视角确实诡异，而且怎么会出现分身？唉，到底啥情况啊？我被越搞越糊涂了。
  李芸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又立马给我透露一些信息，“根据周玉婷的日记，高维度生命体的母星是距离地球三十九万光年的木酉星，那颗行星周围没有恒星，也就是说没有阳光，漆黑一团，它们生命的起源靠的是两颗行星之间的引力潮汐能。因为没有光，木酉星上的生命没有进化出眼睛，同时，也没有空气，无法形成声波，所以他们也不用语言交流。”
  “这倒是很奇怪的物种，那他们怎么交流呢？”胖雷边说边上上下下打量我，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怪物。
  我靠，我明明有眼睛有嘴巴有耳朵好不好。
  “他们靠心意相通。其实，就是靠类似生物电磁波的东西来交流。”
  “哦，”胖雷摸着下巴，“那上面有没有写……他们可以变成其他生物，比如人类的样子吗？”
  “日记上说，他们比人类多进化了三十三万七千多年，早就过了初级进化体的阶段，也许，可以变成任意形态。”
  初级进化体？这又是啥玩意儿？我突然发现，世界上最可悲的事，也许是对自己种族的历史一无所知。
  “初级进化体？啥东西？”胖雷好像比我还好奇。
  “这……日记上倒没说，我想，应该指的是生物进化的阶段吧。”李芸似乎也不太确定。
  胖雷看着我，“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变个身我们瞅瞅？”
  “我去！变了怕吓着你！”我翻个白眼，“不跟你扯蛋啊，尊敬的吴教授，快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找到悦怡的真身？”
  “这么关心她？你们是不是……”胖雷话没说完，李芸忽然问道:“悦怡她，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也没什么……反正是虚拟场景。”我不愿讲得太细。
  胖雷的表情却严肃起来，“虽说是虚拟场景，但导出的自我意识根本分辨不了真假，如果对她的刺激太大，也许……会对脑神经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什么？会造成……永久损伤？”我愣了一下，继而不可抑制的愤怒，“那你他娘的还那么变态，设计的都是些什么场景？尸横遍野的战场、寺庙里的刀光剑影、暗夜偷袭、残酷虐打、战道爆炸、噬人巨蟒、吸血蝙蝠、可以用来切割人肉包子的激光刀……还有强抢民女的皇帝……三天两夜的血腥之旅！你他娘的有没有人性？”
  胖雷一时语塞，没有回答，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这些场景本来都是针对你设计的。”李芸解释道。
  “针对我？”我瞪着胖雷，潜台词是:针对我就应该这么狠？
  “因为，那本日记中明确指出，要想让被降维的高维度生命体恢复维度，必须用最深度的刺激。刺激越深，恢复得越快。”李芸说道。
  “降维的……？”我皱了皱眉头，瞪着李芸，“啥意思？”
  “这个……”李芸看看我，又看看胖雷。
  “我想，你现在既然成了个三维生物体，说明，很可能被降维了，所以……我们需要让你恢复。”胖雷小心翼翼地说。
  “那日记在哪里？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差不多就这些了，至于为什么会被降维，日记里都没有写。”
  “日记呢？能给我看一下吗？”我追问道。
  李芸叹了口气，“丢了。”
  “丢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她迎着我的目光，“确实丢了。”
  “这事……我也知道，丢了有半年了吧。”胖雷插话道。
  理智告诉我，他们不会骗我，我质问道:“知道日记内容的，究竟有几个人？”
  “直接看过的，就我和张教授，其他人，都是听我们转述的。”李芸缓缓说道。
  “那日记本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就在保险柜里，现在还在。”
  我被搞得有些糊涂，又说丢了，又说还在，到底丢了没有？
  李芸看出我的疑问，补充道:“确切地说，那不是日记本，是个pad，她把日记记录在一台pad上面，pad还在，日记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