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之前，卫教授给程森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听说多年的老朋友要来，喜出望外，将一切都给安排妥当。
  卫教授三人出了泉州火车站，看到接站的一排人中，有一个高举着“迎接凤城大学卫教授”的牌子，走了过去。那人将三人接上车后，风驰电掣般往程森的公司驶去。来接卫教授的车是一辆奥迪最新款四座轿车，车内宽敞舒适，高科技配置一应俱全，卫教授想，“看来程森公司发展不错！”
  车窗外棕榈树像一棵大伞竖立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向后方快速的退去，与北方风光截然不同，令人心旷神怡。轿车行驶了半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工业园区，司机给大家介绍，“前面的红色小楼楼就是公司所在地！”卫教授走下车来，抬眼一看，公司占地方圆十几亩，规划布置井井有条，很有一派现代科技企业的气象。
  程老板热情的下楼迎接，两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愿松开。程老板先引导大家参观展览室，在展览室里所有的产品按年代从前到后分别陈列，很直观的展示出这个企业的发展过程，也是这一行业的发展缩影。参观过程中，卫教授发现一个现象，早期的产品品类繁多，更新快，最近今年产品越来越少，他心中疑惑，“是因为现在的产品质量越来越好，更耐用的缘故么？”只能留待合适的机会再问。
  展览室参观完毕，卫教授提意继续参观工厂，程老板亲自引领，先后参观了研发区、生产区、质检区、库房和物流区，一些地方的陈年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娓娓道来，如同介绍自己的孩子一样，满含爱意。
  最后来到了程老板办公室，一回到这里，他就被繁忙的公务缠上，宽大的办公桌上堆着厚厚的合同，电话响个不停，传真机时不时发出“滴滴”的声音。程老板只能在忙碌的空隙，对卫教授表示歉意，自嘲的说道：“看起来是不是像个成功人士？”
  到了中午，卫教授一行人被载到一个高档的饭店，几人分宾主落座，一番客套寒暄后，卫教授说，“上午这一圈下来，看的出来，企业发展很好，可喜可贺！”
  程老板苦笑一下，说“咱们两个，我也没必要瞒你。你看到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坐的车都是贷款买的。实际上，我们这一行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说苟延残喘也不为过！”
  “看着一派生机，何出此言啊？”
  “哎”，程老板叹了口气，接着说：“现在我们这一行，看着红红火火，忙忙碌碌，实际都是给人打工。你知道吗？我们生产的产品，交给国外的专利费就占到总价的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个别系列的产品甚至占到百分之四十，你说还能给我们剩下多少利润？而且，更可气的是，同样一个专利，国外使用的价格只是我们的五分之一，你说恨人不恨人，怎么让我们在国际市场竞争？”程老板越说越来气，说，“这还这是其一，其二，国外给我们的授权是一年一签，你今年做的再好，明年说不定就不能生产了，就得关门大吉。再说其三，每次有新的专利、新的技术，我们国内厂商付出多少钱都根本拿不到，都得等国外产品上市了，才开始给我们授权。受这几个方面影响，我们受制太多，和国外企业的竞争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只能生产一些低端产品，辛辛苦苦赚的一点钱，也得去交专利费。我的企业还算好的，很多和我一样的企业，要么转行，要么已经是在亏损经营。”
  “我看到公司展览室里展览的产品，近几年越来越少，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卫教授问道。
  “谁说不是呢？国外厂商通过那几个手段，把我们控制死死的，现在我们是怎么也翻不出人家的手掌心，只能乖乖给人家打工了。哎！要是当时你把我们国内的标准研制好了，现在大家何必受这帮洋大爷的气呢！”
  卫教授抱歉的说，“辜负您的希望，十分抱歉。”停了一下，又向程老板征求意见，“我们现在想重启这个计划，你怎么看啊？”
  “制定我们国家自己的标准啊？好事啊！我一百二十个赞成！我是深有体会，现在那帮洋大爷是控制我们企业，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卡国家的脖子，骑着我们的脖子拉屎，到时候想做就更难了！我们都是大老粗，最多也就是给国家解些就业问题，如果干的再好点，再交点税，其他的想做也做不了了。干这个就得靠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我知道干什么事都很难，不过，如果是您来做，我还是很有信心，期待用上我们自己标准的那一天！”程老板一番肺腑之言，让卫兰和楚天心中充满满腔热血，可是她们两个不知道，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现在国外的专利封锁比之前更严了，想绕过去也更难了。
  程老板又带着卫教授参观了泉州的其他几家工厂，情况大同小异，说到洋大爷的种种“恶劣行径”，一个个恨的牙痒痒，说，“他们就是吸血的黄世仁！”
  实地走访一圈后，卫兰和楚天感受很深，这些是在课本上读多少遍都不能理解的。情况了解清楚了，目的也达到了，卫教授和程老板告别，要回凤城继续未竟的事业。
  回程前，程老板安排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欢送会在泉州最豪华的酒店举行，前几天拜访过的几个企业老板几乎全来参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程老板起身将一个黑色的提包塞到卫教授手上，卫教授不知道什么意思，问道：“给我的么？是什么？”
  “里面是五万元钱，是我们这几家公司的一点心意，谢谢你为我们设计咱们自己的通信标准，我们就翘首以盼你替我们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这一天早日到来。”程老板说道。
  卫教授一听是钱，而且还是这么大一笔，赶快把提包推了回去，好像烫手一样，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无功不受禄，现在什么都没干出来呢，怎么能收你们的馈赠呢？快点拿回去，返还给大家！”
  程老板把提包又推给卫教授，卫教授又赶紧往回推，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其他老板在旁边也跟着一起劝说卫教授收下，可卫教授心意已决，无论怎么劝，还是执意不收。最后，程老板无奈，只好收回，说道：“哎！这么些年，汽车变多了，火车变快了，你呀，还是原来的你。不收就不收吧，我太了解你了！”
  卫兰和楚天感谢程老板的盛情款待，程老板开玩笑说，“不用感谢我，跟着卫教授把标准搞出来，为我们扬眉吐气，我们还得登门感谢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