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埋葬翟凤池
作者:韩久增      更新:2021-01-17 14:15      字数:2752
  第一百章,埋葬翟凤池
  陆腾飞想至此,将缰绳拴在路旁的树上,也尾随在他俩身后,上了山坡。
  “师傅,坐下歇一歇吧?”
  “这里看不见,再往高处走几步。”
  陆腾飞脚尖几点就到了他们的身后。原来,这位翟先生并非小解,而是要来高处看热闹。他要看什么热闹?
  翟凤池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向史家大院不断遥望。偶尔抬头向天空看一眼。于通流立在师傅身旁,一言不发。
  忽然,西北方向似一颗黄色的星星,划过天空,落到地面。紧接着,一团火突地升起。并且,那团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通流,你快看!”翟凤池兴高采烈,连声音都变了,像个孩子一般。
  “那是哪儿啊?”
  “史家大院!”言语之间,似有一股自豪感。随即解释道:“八卦之中,离为火为生发;坎为水为滋养。水火既济才生万物。史家大院共开三门。西向东或东向西,都组成离。单独之‘离’烧焦万物,不生财运,必须与水相配。大院门前有条河流。那河水在大院前停留环绕两天,才向东北流去。他家的墓地在西北。墓地为阴,家宅为阳,河水为阴。这才组成坎······史公达,我的兄弟,你的晚辈,确实光耀祖先了?”
  这时,天空骤然飘起了雪花。雪花在翟凤池身体四周旋转。旋转三圈后突然消失。翟凤池似遭雷电击中,身体一震,站起来说道:“快走!”
  于通流扶着他,磕磕绊绊地往下走。到了车旁,见陆腾飞站在那里,手牵缰绳一动不动,说了句:“对不住!”
  二人合力将他扶上车。车外寒风渐紧,如刀割脸。
  “通流,你抱紧我,我冷得像块冰。”
  “师傅,去伏岭镇歇一歇吧?”
  “没时间了,快,越快越好。可以离自己的家乡近一点。”
  “我担心你受不了!”
  “没事,没事。”那声音越来越微弱。
  第二天早晨,马车停在了秀才村村南的五圣祠外。
  “兄弟,麻烦你弄些稀粥来,若有郎中,顺便请来。”于通流恳求着陆腾飞。陆腾飞将缰绳压在门外的石头下走了。于通流将翟凤池扶进了五圣祠内,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五圣祠内的三面,从低到高,一层层地,都是用黑泥捏的塑像,它们坐在那里,各个狰狞恐怖。
  “我不该给他家选择一块火地。如果我双眼复明就跟你回到咱河南老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可···可我心中不平。”
  陆腾飞提着一只瓦罐,手拿两个黑瓷碗进了五圣祠。
  “谢谢兄弟!”转过脸来对师傅说:“师傅,你喝些粥吧?这是兄弟好不容易才给你弄到的。”
  “我绕遍全村,也没有找到郎中。”
  翟凤池挣扎着坐起,于通流喂了他一口粥,却又呛了出来。他歉意地说道:“不必费心,我该走了!我死后,就用这瓦罐盛放我的骨灰,就地掩埋,不必带到故乡。”
  “师傅,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喝些热粥,暖合一下身子,到了前面的村庄就会有大夫的!”
  “你我都知,阴阳地理师,窥察天地,用到极致,就是泄露天机。不是双目失明,就是魂归九泉。我初次给史家看,是为发史家;这次为史家看,是为烧史家。史家一百多口,一百多口啊,共赴黄泉。这都是我一念之差!”
  过了一会,他又说:“自史公达死后,少辈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天真地认为,给他家看个好坟地。史家将我养到死,妄想一劳永逸。哪儿知道,会变成这样!”
  于通流摇了摇头,他想不到师傅的心肠会这么歹毒。但他还是劝道:“师傅,你少说一句,省些力气。咱们继续南去”
  “我心可以坚持,身体坚持不了了。在山坡上,初始舒畅解气,接着便郁闷于胸。天地之气横隔于脐部,上下不通。那雪花冬天才有,老天在告诉我,你心如寒冬,身体如死灰。徒儿,自作孽不可活!记住了?”
  于通流不住地点头
  “在哪儿死,在哪儿埋。我羞见先祖,羞见故人。”
  “师傅······”随后看了一眼陆腾飞:“兄弟,帮帮我。”
  陆腾飞将翟凤池抱上车。于通流把瓦罐也拿上了车。为了让他舒服一些,于通流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别学我,别学我!”那声音很微弱,似从舌头里发出的声音。
  于通流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走了有四里左右,翟凤池出了一口长气,头歪向了一侧。又走了几里,他掀开车帘说:“兄弟,停下吧。”
  车停下后,他对陆腾飞说:“兄弟,我去村里一趟。”
  过了很长时间,他带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他们有的扛着大镐,有的手拿铁锨。后面有个年龄大一些的,怀里抱着个坛子。
  众人将翟凤池的尸体抬到一个小山坳里,捡拾一些枯枝堆积一起点燃,又将松树放倒几棵。天已经黑了,那火仍在燃烧。最后,于通流将翟凤池的尸骨捡入坛子里,埋在了一个背风向阳的山坡处。
  “师傅,我按着你的要求办了,不知你是否满意。兄弟给你讨来的那罐粥也埋在了你身旁。我到家后,若有人问起你,我会跟他们说,你老一切平安,不用我们操心惦记。可惜地是,你老生前为人选择兴旺吉地,死后却不挑不捡,葬在了这不知名的绿草野坡。师傅啊,师傅!”于通流双膝跪倒,给师傅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掉头又给抱坛子的大伯跪下,磕了一个头说:“拜托穆大叔,你老多费心,替我照看一下。”
  “放心吧,逢年望节,定会给他送钱,送来寒衣。”
  晚上,住在了哪位穆大叔家里。
  第二天,到了磨台寺。于通流忽然想起了那床破棉被,便让陆腾飞直接将车赶到哪家的门外。那妇女听说先生来取被,赶忙往里让。
  “不必了,你把被子给我,我再付你一两银子就走。”
  等那妇女将那床被子抱出来,他吃惊地问道:“大妹妹,你是不是将它洗过?”
  那妇女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洗它呢?我要的就是你的旧被!”
  “我们一家五口子,盖了十几年。我觉得它挺脏,觉得拿不出手去,就跑老远的东沙河里洗了洗。我怕洗不干净,就用棒槌不住的拍打。”
  “洗被子时,那水是不是变得鲜红?”
  “是啊,河水都被染红了。我摆了五六遍才将它弄成清水。”
  “大妹子,这被子我不要了,还是留着你家盖吧。我给你那一两银子的定钱,我也不要了。”
  “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事你就别问了。”
  “怎么,你想不要就不要了?我把被给你,你还得给我一两银子,这是你说的,对吧?”
  “可你别忘了,我要的是脏被子。不是要你洗过的被子。当时,我就告诉你,让你保管好,并没让你洗。你洗过了它,它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大妹妹,我说的对吗?”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
  “大妹子,我走了。”
  “先生别走,你告诉我一声,那脏了吧唧的破棉被,你买回家里能有什么用?你说一说,让我也明白明白。倘若你过几年再过来,我家的破被还给你留着。”
  于通流见她诚心求教,便说道:“不瞒大妹妹,你这条被子并不值钱,可以说没有用处。值钱的,是你被子里的那只虱子。这只虱子的寿命已在十年以上,它是吸吮你全家人的血液长大的。它在吸吮血液时,人根本感觉不出被咬。你在晾晒被子时,你敲打东面,它会躲到西面。它的血液和灵性是天下难寻的药材。”
  说完,上了陆腾飞的车说:“兄弟,走。”
  车已走远,那妇女还立在原地发呆。或许恨自己跑出二里多地,将被子洗的干干净净,或许惋惜那一两银子白白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