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连环毒计困煞孤星
作者:
言潇尘 更新:2021-01-17 12:49 字数:4188
“香老板节哀,今日花魁赛倚红阁痛失岫烟姑娘,实在是痛惜啊。”王宁香没料到,秦大爷竟然将首里城的巡守白庆吴搬过来了,跟随他而来的还有他手下乌压压一堆人,王宁香看到仵作安樊也一并来时,心安了不少,这个安仵作是首里城里出了名的明察秋毫、铁面无私的断案帮手,紧接着,倚红阁大半看热闹的人就被赶了出去,此刻,闹了大半日的倚红阁霎时便清冷了下来,又因这血腥的现场平添了恐怖。
“白大人,宁香有礼了。”王宁香欠身道。“哎呀,香老板多礼了。”白庆吴刻意又靠近了些,拉住了王宁香的手腕,她藏了怒意,脸上隐而不发,轻轻抚开了白庆吴的糙手,脚下后退了一步道:“大人多日不来,此番前来倒真是多有叨扰了。”白庆吴看在眼里,冷笑一声:“香老板客气,本官自当严查。”他给身旁的安樊递了个颜色,安仵作便恭敬点头,径自走向楼心弯月茜香舞台查勘。辛澈立在王宁香身后,玉面冷峻,袖管的拳头微微紧握,辛澈心里清楚,这个白庆吴最是贪财,只是他却巧舌如簧、颇擅文墨,又能驭人,这些年凭着手下几个得力干将,巡守的位置倒是格外安稳,安樊便是他最为倚重的人之一,这种情形,他只得忍在一旁。
“辛阁主也在啊。”白庆吴看到了默不作声的辛澈,王宁香听了又皱了皱眉。
“白大人。”无奈被点名,辛澈也只得往前站了站,端起玲珑阁的作派:“多日不见白大人,大人安好。”白庆吴轻轻拉了辛澈到一旁,耳语道:“听说贵阁新到了蓝雀掐丝瓶,明日定去一赏。”辛澈恭敬点头:“静候大人。”白庆吴格外舒心,这才坐到台边,看着安樊查验。
话说安樊这边在台上细细查验着云岫烟的尸首,尤其细细查验了刺穿她的那把弯月刀,秦大爷就在一旁,一边盯着看一遍轻声抽噎着,旁人看着都十分动容,“秦大爷,劳烦您稍微让一让,有些挡光了。”安樊道。秦大爷正想大骂,想到他的主官就在一边,便忍了怒气,乖乖躲开,“安仵作,可有看出什么?”白庆吴这边问道。安樊起身道:“大人,紧要的就一条,弯刀背上被人涂了油,小的大胆猜测,有人蓄意谋害。”这番话出来,现场几人皆大惊失色,秦大爷更是几乎昏厥过去,白庆吴也板起了颜色,他思量了片刻,问道:“既是谋杀,便要细查这倚红阁里有杀人动机之人,今日是花魁赛,依我看,首先,那些与云岫烟相竞高下的女子便有最大的嫌疑,香老板,您说呢?”王宁香心跳的十分快,这下也有些乱了神思,倚红阁里的姐妹来历、性情她都是清楚的,从来都没出过什么乱子,她不相信这阁里的自己人会为了区区的花魁娘子而下这样的狠手,白庆吴方才的话分明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如若真的有人刻意谋害,自然细查也是应当。“香老板?”见她半天没有回话,白庆吴追问道,站在王宁香一旁的梳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王宁香回过神来回道:“哦,大人说的是,只是不知大人要如何细查。”
“按理说是先要封了倚红阁,以便将这上下里外各间、一应人等细查一番。”白庆吴看了一眼云岫烟的尸体道,他知道,如此倚红阁的招牌便会大大受到打击,尤其是这里住着的高门宾客,都是倚红阁的财主,王宁香定不愿答应。“白大人,如此这般,只怕倚红阁以后再开不了张了。”王宁香说的坦诚,这话也在白庆吴意料之中,停了片刻,他回道:“香老板,您心里清楚,即便不封,只怕此事明日全城尽知,您这倚红阁也要有一番艰难了。”辛澈明白,此事的确格外蹊跷,幕后的凶手除了要害云岫烟,定是要拉着王宁香的整个倚红阁下水,他此刻疑心,是不是倚红阁里出了内鬼,可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罢了,事不宜迟,马上封禁倚红阁,安仵作,你带几个人,马上把此处上下搜查一番,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然后将花魁赛的几个女子带来一一审问。”白庆吴说的云淡风轻,王宁香听了马上道:“大人!您知道的,如梦楼的四层和五层全都是高门贵宾,只怕骤然封楼不合适。”
“大人,在下斗胆,今日倚红阁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大多数外客也住不下去了,您看不如这样,且容香老板与常住的外客一一解释一番,然后再行封楼检查,如此这般也不至于骤然得罪宾客?”安樊道。难得安樊的这番思虑,王宁香面带感激地向安樊点了点头,白庆吴听了道:“也有道理,安仵作,你带几个人跟着香老板查点解释一番吧,如若没什么异常,宾客去留随他们,如若有什么,直接扣人。”说罢,安樊便吩咐了一队人抬走尸首,又领了三五个人一齐查楼,这边王宁香带着梳儿跟着一同去了。白庆吴这边便稳坐了下来,一面与辛澈谈着新进宝货的事,一面静候搜查的结果。
不多时,从楼上匆匆跑下来一个随从,“怎么了?”白庆吴问道。
“大人,查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辛澈隐隐地觉得,这个女子的身份只怕多半与他在找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中有些焦虑不安。
“带来看看。”白庆吴放下茶杯道,那随从面却带难色,“怎么了?”白问道,“额,大人,那女子昏过去了。”白庆吴眉头一皱,“我去看看。”辛澈心里觉得不安,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辞了白庆吴,单留下一个随从在此处盯着,也好帮忙照应。
“白大人,就在这里。”白庆吴带了乌压压一帮人到了五楼的一间上房,门口挂着空着的牌子。
“安樊,此处出了何事?”安樊闻声,忙起身迎接。入内之后,发现室内弥漫着香气,处处干净有序,并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只是房内床上横着一个女子,一动不动,却不知是死是活。
“大人,这间房本是空着的。”安樊道。
“不错,方才见门口牌子,的确。”白庆吴道,“那女子?”
“大人,是这样,我们方才进来搜查时,本以为此处就是空房无人,多亏梳儿姑娘细心,察觉到此屋内室的床上竟然有一女子,只是香老板和梳儿姑娘都不识得此女,不知是如何进来的。”安樊道。
“人还活着?”白庆吴问道。“活着,但像是中了迷香之类,昏过去了,看这样子,只怕一时三刻也醒不过来。”安樊道。白庆吴听着,总觉得各种古怪难解,听安樊提到了迷香,他也刻意捂着口鼻,在房内各处查看,最后走到床前,他才看到那女子的样貌,竟是美得脱俗,一身水蓝色衣裙,格外清丽,若说她是花魁娘子,也不过分,而且眉眼之间竟然与云岫烟有几分相似。
“香老板,你不认得此女吗?”白庆吴问道。
王宁香走进了些,又细细端看了一番,摇摇头:“从未见过,不知她是何人,梳儿,你可知?”她心里也颇不安,此女子如此美貌,竟在今日花魁赛出现在一个空房之中,又被人下了迷香,至今还在昏睡,实在是难以解释。突然,她想到了今日辛澈请她回来的缘故,顿时觉得,这个女子或许是玲珑阁在寻的人,可如今这女子被白庆吴盯上,只怕不是什么好事。王宁香看了一眼身旁的梳儿,她一脸神色不宁的样子,双手时不时地在搓动着,王宁香轻轻拍了拍了梳儿的手,以示安慰,梳儿抬眼,却是面目慌张。
“未曾见过,不知是谁。”梳儿回道。“这就怪事了,你们倚红阁里来了个美人,当家的竟不知是谁。”白庆吴看着她们两个,接着道,“把她弄醒,本官要审一审看。”
“是。”安樊道,他示意手下人端来一碗冷水,猛地泼到了女子脸上,满屋子的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看女子的反应,果然,女子细眉微蹙,凤眸动了动,像是醒过来了,白庆吴朝安樊示意了一下,他便走进了女子,摇了摇她的衣袖,女子已经全然苏醒,似乎有些头痛,两手不住地在揉着太阳穴,缓缓张开眼睛后,竟是满眼惊诧:“这是哪里!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听到这女子这番话,周遭的人更是满面不解,疑惑重重。白庆吴道:“姑娘何出此言?你竟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吗?”安樊接着道:“这位是首里城的巡守白庆吴白大人。”女子听言后,却未接话,只是看了下自己周身,又环视了一圈床边内室,确认无一人识得,看起来确是第一次置身于此的样子,她挣扎起身,却觉周身软绵无力,白庆吴看着道:“你是被人下了迷香,一时半刻怕是不能动身,且说说是如何来此的吧。”
“白,白大人,小女是被人掳来的。”女子声音虚弱沙哑,说这话,却在不经意之间从袖管里掉出了一瓶东西,滚落在地上。安樊拾起瓶子,刚要递给女子,却发现手上沾了油,顿觉得不妙,他按住心绪,问道:“姑娘的东西掉了。”女子看了一眼瓶子,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白庆吴疑惑不已,示意安樊交给他看,一面问道:“姑娘身处倚红阁的贵客住处,却说是被人掳来的?却不知姑娘姓甚名谁,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子思忖了半刻,一时只觉得头痛难忍,“大人,小女本就是被人贩子带来倚红阁的,虽非本意,但深陷于此也无可奈何,昏倒之前走迷了路,只记得被一个红衣女子带到此处等待。”
白庆吴冷笑一声:“未曾想倚红阁竟然在与人贩子做买卖。”说着看了一眼王宁香和梳儿。“只是那红衣女子是什么模样?”安樊问道。
“极美,对了,我记得,她的眉心画了一朵红色的云。”女子道。
话音方落,满室的人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清晰地记得,楼下方才被抬出去的云岫烟的眉心恰有一朵红色的云。白庆吴似乎并未觉出瓶子有什么不当,随手将瓶子递给了安樊,说道:“姑娘还未告知究竟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小女辛伊尘,自伴月而来,此番来首里城是寻亲的。”
“姑娘姓辛?可是辛苦的辛?你说的寻亲,怕不是玲珑阁辛家?”白庆吴问的直接。“是。”女子倒是说的直接。白庆吴接着道:“辛姑娘可知,你说的那红衣女子乃是待选的花魁娘子云岫烟,一个时辰以前,她已死在楼下。”
“什么!她死了!”女子震惊不已,“可,可我下午在后院闲逛时遇到了她,她不问缘由,只说梳儿姑娘让我跟她来此处等候,我不明缘故,便跟她来此,说来也怪,竟然就在此处昏睡起来,外面的事,我也一概不知啊。”“你是说,是云岫烟姑娘带你来此?还借故梳儿之意?”白庆吴追问,接着他转而问向梳儿:“梳儿姑娘,你怎么说?”
“大人,梳儿不知啊。”梳儿满面惶恐,看上去并不知情。王宁香听了这番话也是疑虑重重。
“白大人,借一步说话。”安樊示意白庆吴,想要私语。白庆吴此刻也的确想要听听安樊的意思,便与他出门说话。
“大人,依属下看,这个辛姓女子的话却有几分可信,那云岫烟一向骄傲蛮横,从不把别的女子放在眼里,只怕她是将此女当做对手困在此处,只怕云岫烟的死另有隐情,如若牵扯到倚红阁里的私情私事,外人也很难查出,如今大肆搜查,如此闹大了却一无所获,只怕会有碍我们巡守衙门的清名,倒不如先按下此事暗查一段时日,相信凶手得逞后定会有别的行动,案情也会渐明。”安樊道,白庆吴听了,踱步思忖了半刻,“有理,便按你说的办吧,毕竟妓馆死人,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如若办案不利,反倒容易丢了颜面。”安樊点点头。“这样,你亲自点几个手下的弟兄,轮番来此私下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