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年看得出来，这是个高手。
  这样的人，已配得上死在这柄木剑下。
  那人看了看沈锦年，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木剑，道，“我是叶飞花，我若死在你这柄木剑下，你也好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沈锦年道，“今日现在是什么时候？”
  叶飞花道，“腊月初八，未时。”
  沈锦年点了点，道，“好。腊月初八，未时，叶飞花死于无名剑下。”
  叶飞花眯了眯眼，道，“你已经确定自己能杀了我？”
  沈锦年皱了皱眉，道，“我最近杀的人很多，突然已有了一种很奇怪的经验。”
  叶飞花也皱着眉，道，“是不是只要你看那个人一眼，就能猜出自己能不能杀得了他？”
  沈锦年点了点头。
  叶飞花沉声道，“其实我杀的人也并不少，我也有这种经验。”
  沈锦年道，“所以你看见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杀不了我。”
  叶飞花皱着眉，垂下头，好像已经承认。
  但他绝不是来认输的，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死。
  要么沈锦年死，要么他自己死，绝不能有另外的路走。
  所以，他出剑。
  沈锦年握紧剑，淡淡看着他。
  其实在叶飞花出剑的一瞬间，沈锦年就已经在大脑里计算清楚他出剑的速度、剑锋运行的轨迹、剑锋逼近身前所需要的时间。
  所以沈锦年当然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该怎样躲才方便反击而且效率最高。
  沈锦年只出了一剑。
  风仿佛又大了些，卷飞漫天白雪，风在呼啸。
  雪花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也落在两个人的剑上。
  雪絮随着木剑上的红血流向大地，在叶飞花的脚下落定。
  沈锦年徐徐将木剑从叶飞花的胸膛里抽出来，接着叶飞花的身体就倒在了雪地里。
  以雪洗剑，继续前行。
  走完最后一公里，沈锦年便来到了龙剑派的核心地带。
  这里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披着绣龙的袍子，他们站成两列，在中间形成一条道路，竟像是在为沈锦年引路。
  道路弯弯曲曲，一眼看不见尽头，起码有四五里长。
  沈锦年走进了这条人道，一步一步向尽头走去。
  他竟发现左右两边的人几乎没有对他冷眼以对的，他们的表情都很平淡，仿佛完全不认识他这个人。
  他多少觉得奇怪。
  等到他走到尽头时，便看到一座辉煌的大殿。
  大殿四周是数不尽的金塔玉柱，映衬着大殿的光辉。
  大殿外站着几个人，从他们的气质和神情，沈锦年感觉得到他们的实力并不低，也不像是下人，但此刻他们站在大殿门外，就像是守门的侍卫。
  大殿里面坐着一位老人，一位很瘦小的老人。
  老人望着大殿外的沈锦年，微笑道，“小朋友，进来一坐。”
  沈锦年走了进去，只见老人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居然真的已经摆上了好酒好菜。
  老人好像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狐疑之色，微笑着说道，“不要客气，请坐，这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不过幸好都还是热的。”
  听他说的话，就像是在请客吃饭似的。
  沈锦年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不是来吃饭的。”
  老人微笑道，“你的确不是来吃饭的，你是来吃人的。”
  沈锦年又皱了皱眉，道，“以阁下这身老腊肉，恐怕我还没有胃口！”
  老人还是笑着，道，“你纵然不会真的吃了我，但也差不多了，我纵然不会被你吃掉，但人都已经死了，被不被别人吃掉又有什么关系。”
  沈锦年沉默无言，过了半晌，他就在桌前坐下。
  他本来也饿了。
  老人微微一笑，向大殿外的人道，“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刻开饭！”
  过了不久，大殿外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热闹，数千人围着数百张圆桌，都在大吃大喝，同时还在互相开着玩笑，不时有大笑声和拼酒的哄闹声响起。
  沈锦年皱着眉，而老人已动筷子。
  所以他也动筷子，而且他吃得更快，甚至吃相很不雅观。
  老人看着他，微笑道，“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沈锦年无暇接口，但他的耳朵并没有闭上。
  老人接着道，“那时候我十八岁，离开家乡，一个人出来闯荡，我一无所有，只有一柄很破旧的剑，但我谁也不怕，无论谁也都不能令我服输，我相信只要握紧手里的剑，就迟早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最后他自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沈锦年还是没有空说话，他吃得很快，就好像在执行一件很紧急的任务。
  老人脸上的微笑忽然渐渐收起，黯然叹息道，“当我终于得到这一切时，我才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或许对我来说，最幸福的日子反而是留在家乡，和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
  沈锦年听着，但他已经吃完了。
  老人问他，“你有没有心爱的女子？”
  沈锦年淡淡道，“没有。”
  老人道，“真的没有？”
  沈锦年冷冷道，“真的没有！”
  老人微笑道，“看来你比我可怜得多。”
  沈锦年道，“此话何解？”
  老人道，“一个年轻人外出闯荡，连一个值得爱的女人都没有，难道不可怜么？”
  沈锦年沉默半晌，皱眉道，“就算有女人值得爱，我也绝不去爱！”
  老人笑道，“为什么？”
  沈锦年道，“屁都不为！”
  老人道，“我已经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沈锦年道，“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老人笑了笑，忽然拍了拍手，大殿里面竟走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在死之前，我只再做这一件事情。”
  沈锦年无言。
  老人和那漂亮女人，居然就当着他的面脱掉了衣服，然后开始做那种事情。
  沈锦年已经从剑匣里取出了剑，此刻紧紧握着剑柄。
  他们的喘息声，竟然令他心跳加快，身体也有了某种可怕的反应。
  他真想立刻一剑结束掉他们，但他还是忍住了。
  幸亏没过多久，喘息声便停止。
  老人微笑道，“好了，我全身上下都已经吃饱了，可以上路了。”
  于是沈锦年一剑割断了他的咽喉。
  他正要走，那女人却抱住了他的脚，说道，“他虽然吃饱了，可是人家还没有，求求你……”
  沈锦年皱了皱眉，忽然觉得很厌恶，又一剑，连这女人一起解决了。
  然后他就走出了大殿。
  所有人都在大吃大喝，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没有谁阻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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