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冷声道，“最强的两个人，在这里。”
  他的剑和其他北剑阁人的剑一样漆黑，剑挥出只见到黑色光芒连连闪烁，看来如徐徐流水，却暗藏洪流之力，看来虚无缥缈，其实却又招招凌厉。
  这便是剑法进入化境的持剑境后期高手，而且显然，他已迈入此境界很久，恐怕已望及持剑境巅峰。
  沈锦年和李丹阳二人合战，仍被他逼得不停往后退。
  白衣人目光冰冷的盯着两人，冷冷道，“死在我白白云的剑下，是幸运女神对你们的眷顾。”
  他的话倒真有些不要脸，但他的实力的确允许他如此自恋。
  沈锦年使出大荒剑诀，剑锋自金钟里刺出，却见白白云身影诡异闪动，竟轻松躲过，他忍不住皱起眉，心想此人的实力恐怕更远在蓝蓝天之上。
  李丹阳蹙眉看着沈锦年道，“这人在北剑阁七神剑之中排名第二，不可大意。”
  沈锦年挑了挑眉，转头看着她，笑道，“看来李师姐也并不是那么厌恶我，多谢提醒。”
  李丹哼了一声，道，“你错了，我提醒你只因为我是你的队长，我自然要对你负责，但我厌不厌恶你却又是另一回事。”
  说话间，两人已被白白云的剑锋逼退三里，到了客栈后方的群山中，飞跃于山树之间。
  但白白云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的身影行如鬼魅，飘忽疾速，剑法虚无缥缈，每一剑都充满了诡异和凶险。
  两人被他如此猛攻许久，到现在已精疲力竭，沈锦年稍微还好，李丹阳则是莹额渗汗，粉腮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粗重。
  白白云见她如此，便将进攻的重心放到她身上，想要逐一击破。
  李丹阳纵然身法轻灵，并且同样为持剑境后期，奈何刚迈入持剑境后期不久，剑法不能与白白云抗衡，在白白云的猛烈攻击下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
  只见黑光一闪，李丹阳的身体忽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山顶往下飘落。
  白白云一斩击中，威力竟如此可怕。
  沈锦年立刻跟着追了下去，伸手将她抓住，在这瞬间，白白云又出一剑，赫然斩到了他的背上。
  于是两人的身躯一同往下坠落。
  许久之后仍未落地，下方黑漆漆的，竟不知究竟有多深。
  突听咔嚓两声，两人撞断了一棵巨树。
  沈锦年痛得差点昏死过去，他集中所有精神维持意识，将李丹阳挟在肋下，使出扎地术往悬崖的石壁上吸附，勉强减缓下坠之势。
  又过了很久，两人的身躯才重重砸在地上。
  沈锦年昏了过去，不过半晌后，又被摇醒。
  李丹阳伏在他的胸膛上，见他醒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喜之色，但她的目中却带着泪光，呆呆地凝视着沈锦年。
  沈锦年一阵咳嗽，吐出几口鲜血，笑了笑道，“你的眼神，就好像第一次看见我？”
  李丹阳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道，“我的确第一次开始了解你。”
  她顿了顿，迟疑着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沈锦年道，“你帮过我一次，我当然也要帮你，总不能看着你掉下来却什么都不做，我也许不算怜香惜玉，但也没那么无情。”
  李丹阳目光波动，盯着他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落地的瞬间你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身体先落地。”
  沈锦年道，“这个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的身体比你强，若是让你先着地，恐怕你已经性命不保。”
  李丹阳沉默下去，她移开了视线，不再看着沈锦年，但她的眼睛仍在不停地转，看样子还在不停地想着这件事情。
  过了许久，她忽然埋着头轻声道，“谢谢你。”
  沈锦年怔了怔，失笑道，“谢倒不必，只要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厌恶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丹阳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我……”
  沈锦年看着她，微笑道，“你想说什么？”
  李丹阳咬着嘴唇，埋着脑袋，却是不肯再开口了。
  又是几声猛咳，沈锦年吐出鲜血，身体蜷缩，脸色变得更苍白，看样子很痛苦很虚弱。
  李丹阳惊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压在沈锦年的身上，她想要起身，然而稍微一动胸口便撕裂般疼痛，一下子又猛地倒在沈锦年的胸膛上，差点失去意识。
  两人紧贴着身子，血已交融，淌在地面，流了很远。
  这时，只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白白云落了下来，落在两人的面前，冷冷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
  沈锦年道，“为什么可惜？”
  白白云道，“因为你若不是为了救她就不会中我那一剑，我们就可以好好战一场，我总觉得你的实力并不弱。”
  沈锦年沉默。
  白白云提剑一步步走向二人，冷冷道，“只不过你们如此情真意切，死在一起倒也是件美事。”
  沈锦年轻叹口气，道，“可惜。”
  白白云道，“可惜什么？”
  沈锦年苦笑道，“可惜我还不想死。”
  白白云冷笑了起来，他突然发觉这少年很有幽默细胞，说出来的话竟那么可笑，道，“然而现在的你已经无力抵抗，所以不想死也只有死，放心吧，能死在我的剑下绝不是件耻辱的事，也绝不可惜。”
  沈锦年沉默。
  “沈师弟，是我连累了你，我……”
  李丹阳凝视着沈锦年，声音忽然哽咽，目中竟有眼泪打转，也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沈锦年笑了笑，看着她道，“李师姐千万不要流泪，那样绝不好看的。”
  他这样一说，李丹阳的泪珠反而一下子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失声啜泣。
  沈锦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不知不觉已变得温柔，道，“别害怕，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李丹阳却哭得更伤心。
  这样一个美少女哭起来的样子倒真令人心碎，沈锦年的心忍不住软下去，不停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和惊吓的孩子。
  白白云早已在冷笑，盯着沈锦年道，“真的吗？”
  沈锦年点了点头，沉声道，“真的！”
  两字出口，他的目光同时变亮，手中竟突然射出一道蓝色光芒，一道极其辉煌却又转瞬即逝的蓝色光芒。
  这道光芒从沈锦年手指里射出，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它的速度。
  蓝色光芒消失在白白云的咽喉里，白白云的生命也随之消失。
  他死得太快，任何反应都来不及做，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在残酷的冷笑，只是人已死死站定不动。
  沈锦年长长松了口气，随即人就昏死过去，无论李丹阳怎样摇也摇不醒他。
  东方鱼白，天已拂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