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世鹤      更新:2021-01-16 22:21      字数:2406
  几十年前,白羽平突然从陌鸦城失踪。
  正在琰副将心急如焚时,她接到白羽平的通知,要她速来自己的房间。
  琰副将赶忙奔了过去。
  跑进房间,她看见白羽平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临盆的黄裙女子。
  琰副将当即就变了脸色。
  “夏琼在吗?”
  “不在,你疯了?!”
  琰副将向前走了一步,死死地盯着白羽平的手。那双手正不断地将法力灌入女子体内。
  她又气又急,最后还是选择了帮白羽平护法。
  那女子名为唐芙月,鸦陌城之人对她不算陌生。
  她身染奇毒、奄奄一息,无论怎么看也是个生机薄弱一尸两命的结局。
  白羽平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向她传输法力。
  那法力由透明转为赤红,又从赤红转为金色,最后还混上了一抹纯白。
  在琰副将愈发阴沉的脸色下,唐芙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芙月。”白羽平垂下头,爱怜地摸着她苍白的脸。
  唐芙月颤抖着抬起手按住白羽平的腕子,奋力扯了扯嘴角。
  白羽平知道她是在笑。
  “保、保住,孩子。”
  那是唐芙月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
  这是白羽平毫不迟疑地回复。
  一道足有三人粗的紫色天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砸在了白羽平的房间。
  这天雷来势汹汹,将鸦陌城的羽军吓了一大跳。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时,白羽平房间的门开了。
  琰副将阴着脸色用力地摔上门,怒气冲冲地飞了起来。她越过数百米外的羽军们,一路冲出了鸦陌城。
  副将怎么这样生气,发生了什么。羽军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敢追也不敢走。
  “墨鸦。”半柱香后,法力携带着白羽平略虚弱的声音钻进了墨鸦体内。
  “是。”
  接了传唤,墨鸦走到白羽平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
  白羽平搂着气绝的唐芙月,白衣被血染了个透彻。床尾放着个被白光包裹的东西,墨鸦吃不准那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门,等候白羽平进一步的指示。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羽平将视线从唐芙月脸上移开,用近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声:“来。”
  墨鸦上前,跟随白羽平眼神指引,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唐芙月。
  触目惊心的焦伤跃入墨鸦眼中。它盘在白羽平的左臂上,不断地将她的法力从经脉中撕扯出来。
  这样特殊的伤痕,显然是那道天雷留下的礼物。
  墨鸦曾听说,除却仙劫,当逆天改命之事发生时也会有天雷降临。
  白羽平现在显然不是在渡仙劫,那就是……
  墨鸦看向了床尾的白物。
  白羽平拖着完全不能动弹的左臂,有些吃力地挪到了床尾,将右手食指抵在了白物上。
  炽热的白色法力沿着指尖劈开了它。
  清脆的哭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大到整个鸦陌城都能听到,只吓得其内所有羽军都又惊又疑。
  墨鸦也有些愣神,他看得分明——
  那白物,竟然是个孩子!
  衣角拂过茎叶带下一片碎金。少年穿行过一片摇曳的花海,停在了一块黑色的墓碑前。
  高大的黑色墓碑形制简洁古朴,坐落在这片金色花海的中央。
  从他不记事开始,就年年被墨鸦抱来此处惦念。
  少年将手中的药瓶放在碑前,先是郑重地叩拜了三次,然后走上前去将头倚在了上面。
  温润的触感卸下了他的心防,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酸楚。
  他闭上眼睛关住眼泪,喃喃地喊了一声:“娘。”
  少年的来历在鸦陌城不算秘密,人人皆知他是唐芙月之子。
  听闻那唐芙月曾害得将军断足残臂,在床上修养了数年。
  甚至有小道消息称,将军的武学状况也与她有关。
  琰副将直言纳谏,劝了将军许久,才将这妖……这女子送走。
  眼看将军的身体正逐渐恢复,羽军的复兴指日可待。哪知这女子又冒了出来,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羽军们不敢明说,但对少年的存在讳莫如深。
  羽军不语,不代表少年没有察觉。
  他向来对环境和情绪敏感,能察觉得到这些微妙的氛围。
  少年一直很想知道原因。
  可将军忙碌,无暇顾他。
  向墨鸦提及此事,他总是面带犹豫,几番斟酌也没有开口。
  时间总会揭露真相。慢慢的,少年逐渐拼凑出了自己的身世。
  十步、五步、一步。
  距离越来越近,岐魔君将白羽平的状态尽收眼底。
  嚣张的他看着眼前不过卯级的虚海传说,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
  这一路可真轻松,那传言果真没错,白羽平武学已废、现有羽军都是饭桶。
  还好是自己先下定了决心。否则这大好机会平白被他人捡了去,他会后悔终生。
  再过一个弹指,岐魔君的刀刃便会划开白羽平的喉咙。
  他将会一战扬名,成为虚海最风头无双的魔君。
  火。
  赤色的火。
  魔君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静止在了空中,不能动弹。
  为什么?明明那白羽平近在眼前,再挪动一下,再稍微挪动那么一下,她就会殒命当场。
  他不甘地运作法力,却骇然发现自己的体内燃起了赤色的火苗。
  火焰沿着经脉肆虐,很快将他从内到外彻底点燃。
  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言喻的痛苦包裹了魔君,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嚷着疼痛,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
  他想要大叫出声,却连蚊子大小的声音都发不出。
  趴在地上的少年和赶来的羽军一齐愣在原地。
  他们就那么傻傻地站在花丛中,看着这丑级的魔君被赤火生生烧成了灰烬。
  直到白羽平迈步离开,他们才缓过神来。
  “将军……”九队队长底气不足地喊了一声。
  白羽平一言不发,不慢不快地走向问虚殿。
  羽军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也跟了上去。
  少年从地上爬起,走到桃树下仔细观察。
  树上桃枝摇曳,足下草叶青葱,甚至连露水都还攀附在花瓣上不肯离去。
  不远处散落着一层薄薄的灰,那是魔君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这是……少年很快看出了端倪。
  他眼中的光又暗淡了下去,默不作声地跟着羽军去了问虚殿。
  “我也差点害死将军。”少年有些委屈地对着墓碑说,“我——”
  “噗嗤。”轻柔的笑声打断了少年的自述。
  他转过头去,顿时被惊得手足僵硬。
  “芙月若是真的能听见这句话,定会气得掀开棺材板打你一顿。”白羽平笑得温和,与刚才暴怒冰冷的模样全然不同。
  “将、将、将……军……”少年退了一步,险些被墓碑绊倒。
  她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碑身,笑意中流露出了些许无奈——
  “我白羽平在魔界可止小儿夜啼,哪个魔君听了我的名字不是先抖三抖。”
  她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
  “反倒是自己人一个个的怂成这样,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