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边
作者:云世鹤      更新:2022-04-20 14:56      字数:2661
  说到杨亮口中的本家训练场,自然说的是杨城郊外那个了。
  说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本家训练场,大少爷这个训练场单纯是本院人喊顺口了。
  而且这两年里,由于管辖随意,好些训练场里的孩子另寻他处修炼,同时参与季对决的人也不光是训练场内部的孩子了。
  这种事往好处说是自由,往坏处说是混乱,真追究起来杨敬是首当其冲要受惩处。
  还好杨亮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也就借着内忧外患的当口要他与杨典重整训练场,不要耽误了这群好苗子。
  商量好未来的大概框架,紧接着摆在杨敬与杨典面前的就是选人了。
  杨敬头先考虑的便是姜冶几人,但问过他们后,发现孟斗竟然自愿要求换去他处。
  “到底是见了残酷,心里接受不了,先随他去吧。”杨亮如此说到。
  “可……”杨敬欲言又止。这孩子天赋尚可,倘若如此离去,怕是再没机会进益了。
  “堵不如疏,随他去吧。”杨亮笑到。
  “如此一来,那便是姜冶、曹帕、苻改梨……”杨敬盘算到。
  这里面最让他操心的是苻改梨,说一千道一万,他还真不希望这群常跟着自己的人带着他个人训练失职的标签归属杨典。
  “先说好。”杨亮不紧不慢地提醒道:“如今的分组实验时长三个月,到期时无论是你带的人还是杨典带的人,都是统一标准达标者留、不达标者走,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知道了。”杨敬应允到。
  他知道杨亮定下的最终评定标准并不低,但对这群跟前长大的孩子都有信心,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掉队。
  对此,杨亮笑而不语,只等着这个年轻的教头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用心去发现自己早年忽略的东西。
  很快,杨敬便错愕地发现,在他设想里最不该出问题的人,姜义恪,竟然最先出问题了。
  “教头,让我回家吧。”在杨敬找到姜义恪时,他请求到。
  此时的他已经私自离开了医馆,近十天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了。
  “为什么?”杨敬知道说出这话属实没排面,但就是没忍住。
  姜义恪低着头没有回答,意志看上去有些消沉,全然没有以前朝气蓬勃又不失稳重的样子。
  不过杨亮对此倒不意外。在杨敬松口让他离开后,他还用同样的问题祸祸杨陆,让他猜猜看姜义恪为何离开。
  对此,正拿着卷饼专心挑选调料夹肉的杨陆抽空在脑子里回了一句:一个成熟的二十八岁男子应该学会自问自答,而不是骚扰他一个正在干饭的十二岁小朋友。
  闲话不多扯,杨敬后来倒也知晓了其中理由。
  想来姜义恪父母双全,家境也算不错,跟在杨家习武是兴致多过生活所迫。
  虽然他的家乡饱受兽灾困扰,但他本人在杨家多年,对此早已没有了直观概念。
  而这次被带出去,他也极其不走运,跟去的队伍直接撞上了意料之外的兽群。
  面对这群强大的野兽,他修习的法力仿佛变成一纸笑谈,既打不了配合也跟不上野兽的动作,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累赘。
  在那天,他几次险些被野兽扑倒撕咬,害得那几个实力远超他的同行者也差点命丧兽口。
  尽管后续有人曾安慰过他,要他不要自责,但他的梦里依然被腥臭的兽口填满,醒来仍恐惧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杨陆依稀听过苻改梨这么问姜义恪。
  姜义恪也不隐瞒什么,直言自己那时满脑子都是“难不成你练武就是为了去兽口送命吗”这句话。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直发酵,甚至发展到他一运行功法眼前就浮动着恶臭的獠牙,最后无心修炼就躲在石头角落不断盘算着该如何回家。
  在真的得了应允回家后,他的父母见了他十分惊喜,但又疑惑他为何一副不想再回杨家的样子。
  而他对于这次的经历压抑已久,也就在当夜向母亲言说了其中凶险、自己的恐惧,最后提出:“虽然家乡饱受兽灾,但我有一定的法力,再配合上村庄原有的防护,总比待在杨家一直去野兽林子要安全。”
  “然后呢?”苻改梨好奇道。
  父母爱护子女乃是人之常情。她能想象这次任务带给姜义恪的冲击,也能想象他的父母对他的忧虑与心疼,所以更好奇他为什么选择回来。
  而姜义恪本来就没打算卖关子,也就顺着时间说了下去。
  接下来,他的父母带他在村子里开心地玩了几天,而后将他带去了附近的山上。
  在这山林的边缘,他遇见了长期驻守的杨家之人,知道他们二人常年将精神力拴在醒兽铃上,一有异动要马上做出相应的处理,无论是正午还是深夜。
  “其实这时间上啊怎么都好说,关键有的时候吧……”驻守之人杨醒一见姜义恪身上属于本家的纹样就两眼发光,半是抱怨半是期待地说了一大堆。
  他说这两年在向本家呼救后,本家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支援慢的情况,实在是太耽误事了。
  “有一回啊,这么大一头野兽。”杨醒夸张地比划:“直接就把栏杆撞开了,那家伙,劲贼大,直接给我撞得起不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大早上的正该清醒的时候,那么大一个野兽都躲不开。”旁边另一个驻守之人杨惜嘲笑到。
  “去去去,还没说完呢。”杨醒把姜义恪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它那牙,这么大,贼尖,差一点,就咬我脖子上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猜啥啊,然后大少爷从天而降救你狗命。”杨惜拆台到。
  “你少说两句是能憋死不?”杨醒说啥也得站起来给他一脚。
  “怎么啦,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又不碍着啥。”杨惜冲姜义恪直眨眼睛。
  “你再说一次不碍着啥?”杨醒瞅他那样就来气。
  杨惜打了个哈哈,又把话题移去别处,讲了些林子里的趣事,听得姜义恪也哈哈大笑。
  杨醒起初还听着补充两句,后来看了看日头自己就出去了。
  姜义恪奇怪他怎么一直未归,被杨惜瞧出心思,遂带去了屋子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
  只见那空地上立着两块墓碑,杨醒正擦去碑上新落的灰尘,嘴里一直说个不停。
  “杨利和杨顺,躺在那里的人。”杨惜说道。
  骤一听这话,姜义恪表情僵在脸上,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们把这儿当家,所以也就留在这儿了。”杨惜说道。
  又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小兄弟,杨醒是个直肠子,他说那些话绝对没有卖苦或者抱怨本家的意思,但是吧……”
  应是许久没与人说这样的话,杨惜卡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拍了拍姜义恪的肩膀,自己点了根旱烟抽上。
  姜义恪被熏得喘不上气来,也没心听他说了什么,不久后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离开了。
  “到家后,我才发现我娘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姜义恪不自觉笑了笑。
  “恪儿,回去吧。”她说道。
  “可是……”姜义恪有些焦急,不明白怎得家里突然就要赶人了。
  “为娘没怎么出过门,就认老祖宗当年说过的死理。”她又把一个熟鸡蛋塞进包裹里。
  “咱老祖宗说过了,凡事光吃不干活,容易遭天谴。”紧接着被塞进去的是一小袋子蒸好的甜面坨:“你当年既然决定进杨家学这个,临了事就不能跑,咱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她把包裹郑重交到姜义恪手上,放低声音温柔地说道:“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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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