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典哥，这衣服我可就拿走了。”拾女毫不见外地从柜台后面勾起包裹，冲旁边忙得头都抬不起来的董五典喊到。
  “啊？你拿你拿。”后者艰难地从人群里偏头看了她一眼，吆喝着让她自便。
  拾女一边出门一边偷偷解开包裹一角去看里面。抚摸着布料下露出粉橙一角，她心满意足地背起布料，蹦蹦跶跶地回到了医馆。
  不知不觉间，拾女已经拜师近一年了。她本就是个不怕羞的活泼性子，这一年来自然与街上的店家都混了个八成熟，无论与谁都能搭上两句闲话。
  就像是董五典，他初见还有些讶异于拾女的性子，没几个月便熟地像是自家兄妹一般，来来去去几无限制。
  “哦！已经拿回来了吗，快穿上给我看看。”分明是做给拾女的新乐装，阿婷比自己得了新服还要激动。
  她准备了一大桌子胭脂水粉，看架势不把拾女涂上几层绝不罢休。
  “哇，这一桌子，从哪刚抢来的？”拾女打趣道。
  “去你的，这是我多年的珍藏～要不是给你我才舍不得拿出来。”阿婷撒娇般抱怨到。
  拾女也不再逗她，小心翼翼地换上新衣，而后在阿婷面前大大方方地转了两圈。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拾女学着阿婷夸张地样子，像极了刚长出尾巴就迫不及待开屏的孔雀。
  “好看好看，我妹妹怎么样都好看。”阿婷转悠着去看拾女的背后:“这颜色叫什么来着，粉橙？真是太称你了。”
  唔，其实按董五典上次的说法来看这布料颜色的名字叫什么霞还是什么荷来着，算了，还是粉橙比较好记。拾女笑嘻嘻地收起裙摆，转身就要往椅子上坐。
  “慢点慢点！”拾女少穿长裙，但阿婷可对此深有体会。她一把捞住拾女的下摆，避免了长裙被卡在椅缝上的命运。
  “怎么啦？”拾女低头去看。
  “穿长裙可得小心点，尤其是这下面带坠饰的。”阿婷整理好垂下的流苏:“否则啊，要么撞腿，要么挂椅子，弄坏了就不好看了。”
  “好麻烦啊。”拾女抱怨到:“要不拆了吧？”
  “拆了就不好看了，早晚演奏时要穿，你总得适应适应。”阿婷噗嗤一笑:“来来来我给你研究个合适的妆容。”
  也难怪阿婷如此期待与慎重，这有了乐服可就代表拾女已经有了在外人面前露手的水准，乐器妆面一应都会慢慢配齐，再不同于以前了。
  “我这衣服穿的不经心，妹妹你先穿着，有什么错处我来修。”还记得阿婷初次将自己的衣裙拿给拾女时，神色上还有些拘束。
  不经心？后者惊奇地展开衣服看了半天，只觉得这衣裙比自己穿过的新衣服还要精致。
  不……我穿过新衣服吗？拾女回忆了一下过去从女人和杂役身上挤给她的衣服，一时间还真没想到。
  这点迟疑被阿婷误解为嫌弃，赶紧补充解释道:“就……小孩子还要长个子，如果全做新衣服实在是周转不开……不好意思哈。”
  “这是肯定的。”拾女摇摇头，自然而然地接话到:“本来新衣服什么的就是给贵重人家穿的，我的话无所谓啦。”
  他人的衣服终究会有些不合体之处，拾女没觉得什么，反倒是阿婷先发愁了起来。
  “妹妹你个子好高啊，这衣服……”她看着短了一截的衣裙，明显有些无奈:“而且腰这里也太不合身了。”
  “没事，不碍穿。”拾女习以为常:“磨一磨就好了。”
  “哎呀那多不好看，脱下来我给补补。”阿婷又发了点脾气，不过单从神色上来看怎么看也像是撒娇。
  拾女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将衣服脱下交给她。
  只见阿婷拿起针线颇为讲究地缝了半晌，然后拾女就套不进去它了。
  “这……”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哈……要不……你来……”阿婷心虚地理着衣服。
  “我……试试？”拾女也露了怯。她的衣服都是破了整一下接着穿，哪用过这么细腻的针线。
  终于，在两个女孩接连的努力下，这件衣服提前寿终正寝了。
  “怎么啦，还在心疼吗？”阿婷将饭推到拾女面前。
  后者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实在心疼地吃不下饭去。
  那衣服她后面干脆将多余的针线全部拆开恢复原状，本来将就一下也是能穿的。但阿婷说那衣服左边歪扭右边针孔的不让她穿，硬生生从她手中收走了。
  “破了的该扔就扔嘛。”阿婷安慰她。
  “我从没穿过那么好的衣服。”拾女依然沉闷。
  “我还留着几套，都给你都给你。”阿婷赶紧开哄。
  “那不一样……”拾女郁闷了许久，最后还是偷偷把衣服捡了回来。
  她溜出医馆找到之前去过的董家铺子，询问董五典能不能将它修好。董五典讶异了一下，还真将它收下又按拾女的尺寸翻新了一番。
  “怎得这样的小事还要麻烦董家，下次不许去了。”再后来，得知此事的阿德生了气。
  “我可以给钱……”拾女小声嘀咕，然后被阿德又板起脸来训斥了几句。
  “哎呀爹爹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要接嘛，他脾气下的可快了一哄就好。”事后阿婷向拾女偷偷传授心得。
  真的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这么不可信？拾女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董家少堂的手艺真的好诶，和新的一样。”阿婷去翻找自己留下的痕迹:“一个针孔都没有。”
  “这不比买衣服节省多了，为什么不行啊。”拾女孩耿耿于怀。
  阿婷对她解释了半晌，说了半天什么新衣服与旧衣服不同啦，女孩子穿过的衣服痕迹不方便给外人看啦，去找董家修改是给人家添麻烦啦之类的道理，这才让拾女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总之，就是不方便麻烦外人吧？拾女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在近一年里，她发现店家们对阿德非常尊敬，塞上几次钱对方总是收上零星几许，还想接着再塞给自己一些东西。
  初次被如此对待时，拾女还懵然无措稀里哗啦地抱着东西回了医馆。在被阿德得知对方并未收取钱财时，他还专程带着拾女挨家挨户又去塞了一次。
  “我这新收的徒儿不懂事，有所唐突各位不要见怪。”阿德将钱财留在柜台上，被对方更激烈地塞了回来。
  “德少爷要什么自便，我们收什么钱。”店家态度很坚决。
  “再这样我可没法再来你家了。”阿德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见阿德更坚决，店家也迟疑了。最后，他象征性在钱财上扒拉了几点，权当是这次的报酬。
  见状，阿德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于是收起剩下的东西带着拾女前往下一家店铺。
  还真是个古板的老琴师呀。
  拾女看着阿德的背影，不自觉有些出神。
  在这段时间里，她时不时会将师父错视为章先生，可有觉得他们之间并不相同。但具体不同在哪里，她也说不太上来。
  “德少爷你可别客气，再给我钱财可是折辱我，别别别。”
  新去的店家非但不收阿德的钱，还又要塞给他东西。
  阿德态度依旧坚决，但比起对方的妙语连珠着实有些单薄。
  见状，拾女一把抓过钱迅速地塞进了对方柜台里，然后趁对方愣神时扯着阿德的衣袖离开了店铺。
  “诶？！德少爷……算了，谢谢。”后面远远地传来店家的声音。
  你呀你。对此，阿德虽然惊中带气，但看着拾女狡黠的神色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嘿嘿，这不就解决啦。拾女乐呵呵跟着他回到医馆，不想最后还是被叨唠了一番。
  “在外面你要注意一些……”第二天，阿德在练琴前专门郑重其事地对拾女嘱咐道。而嘱咐的内容无非又是什么注意形象啦，保持稳重啦这些。
  拾女静声听完，心说反正再次塞的时候师父不在，就是中途顺路下河游一圈他也管不得自己太多。
  不过这点小孩心思到了也没瞒住阿德。他紧接着拉下脸去喊旁边调试琴弦的阿婷。
  “怎么啦，爹爹？”阿婷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你平日里少贫些嘴，别把拾女也带坏了。”阿德一本正经。
  “嗯？？？？？”阿婷一脸无辜。
  “怎么啦，不是你说的‘妹妹的过错就是姐姐的’吗？”阿德刻意咬重了声音。
  闻言，阿婷一脸不敢置信。
  “爹啊——”她本来就圆的眼睛更圆了:“你怎么还记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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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棉袄是不是鸭绒漏了，怎么还扎人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