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瑛珠累了要歇息的时候，又见孟蝶立马又从旁边窜出来。这回问她，是不是要换衣服，他可以效劳。当然还是被泰瑛珠狠狠瞪了一眼，直言“做人不要太过分！”幸好舟悟涯帮忙解释，孟蝶只是想帮她洗衣服。孟蝶虽是被吓到了，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早习惯了泰瑛珠发怒的模样，很想看到她生气的模样。
  “真的？”泰瑛珠随即回屋，出来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把全是汗渍的衣物全给孟蝶扔过去。孟蝶当然全接住了，想着这是个表现的机会，可以加分。倒是泰瑛珠把内衣裤和衣服都放在一起了，让孟蝶后背一下子直了。泰瑛珠还是平平常常的模样，甚至破天荒地和孟蝶道谢。孟蝶再劝泰瑛珠，“你出汗了，可以去洗个澡，再补睡个下午觉。”泰瑛珠听了他建议，走开了。孟蝶也才放下心来，险些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作为一个妹手软，眼睛自然盯上了她的衣物，不过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做人不要太过分。”孟蝶老实取来几只大桶和盆子，把张清灵的内衣裤单独给搁在小盆里。再把所有的衣服，放大桶里边和洗衣服慢慢一起搓洗。孟蝶动作熟络，毕竟这活平常没少干。只是没事时候看那只小盆，笑骂泰瑛珠怎么把内衣裤和衣服都放在一起？不怕他多心？他和舟悟涯自己的内衣裤都是洗澡之后就顺手洗了，尤其是家里来了异性作客都小心地不暴露出来。孟蝶倒是偷着乐，“她是个率性的人。”倘若换作正常人，想的应该是“邋遢的女人”吧。
  泰瑛珠洗浴出来，披着散发。水分没擦干，身子上一些地方的衣服湿漉漉的，额头和面颊偶尔还有从刘海滴下来的水珠。那些水珠倒是散发出的香露味道，惹得孟蝶心动，她的眼睛好清澈。这衣服洗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很值，暗自作了决定：泰瑛珠逗留的这些天，都由他来洗衣服，她走后再让舟悟涯轮换。泰瑛珠蹲坐到孟蝶边上，看他洗衣服，主要还是为了洒太阳，“你怎么把我的内衣裤单独分开？”
  把孟蝶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现了。偷偷看他，作为女人她应该也要羞涩红脸吧，会不会更好看呢？
  没想耳朵接着就听到，“我都是全放到一起洗的。”合着都是孟蝶多想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既得了女神出浴的模样，若能再睹粉红色的面颊，就两全其美了。
  “不仅内衣裤分开洗，袜子也都要分开洗，才卫生！”孟蝶略作生气，要教她讲究卫生。虽然孟蝶觉得泰瑛珠那是率性而为，不过还是要讲究卫生的，那样他会更欢喜，而且舟悟涯一直都是这么教他的。
  “这样洗也太慢了！你应该把全放到大桶里边，然后站进去，用脚踩，很快就洗干净了！”
  “不行！”孟蝶又吓了一跳，眼睛环顾四周，没看到舟悟涯，悄声说，“会被叔叔打的，他说那样洗不干净，他有洁癖。”
  “他真有洁癖？他以前也在天刀府的集体宿舍待了十来年，哪天不是泥地上摸爬滚打一身汗，什么时候讲究这些了？”泰瑛珠听养母泰秀丽讲过天刀府的趣闻，“那些练武的男孩们经常穿得灰不溜秋，衣服洗不干净，我经常挑时间给他们好好洗干净。”泰秀丽说这些话的时候，常是面露笑容，“他们都很争气，一个个都和他们的师父天骄子一道把天刀府推向西武林顶峰。”
  这个时候，舟悟涯从屋里边路过他两身旁，被泰瑛珠笑话了。
  “舟悟涯，听说现在你有洁癖？什么时候开始讲究生活品味的？”
  “这样不好吗？没准就因为我有洁癖，所以比你强。”惹得泰瑛珠要站起来再和他较量，幸好舟悟涯要出门，这场比试侥幸不能成。
  舟悟涯出了门，暗自苦笑：“我没有洁癖。”自天刀府灭门之后，舟悟涯便落了独自一人的下场。每次洗衣服，总要洗得慢洗得干净，没有人再会帮他洗干净了；后来又要照顾孟蝶，总不能让他邋遢地穿的衣服都是洗不干净的吧？习惯改着改着，就变成了另一个习惯。但他认为自己没有洁癖，他只求自己和孟蝶穿得干干净净，其他的不强求。
  院子里又是两个年轻人的世界。泰瑛珠倒是通情达理，懂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边上陪孟蝶说话，有一搭没一搭，而且尽是些她自己的故事。这正落孟蝶下怀，不仅认真听着还要追着详细地问。泰瑛珠还帮他舀水换桶，吩咐孟蝶等下让她来晒衣服。
  孟蝶赚大发了，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好像舟悟涯也感受了他的幸福一样，折身返回闯进院子。孟蝶第一眼以为他是来给自己庆贺的，露出大门牙笑着迎他。
  “魏王派人来下旨！封清灵作‘贤德公主’。给李治、清灵赐婚了，命令即日前去都成长安完婚。你和我去张哥那里看看吧。”
  孟蝶瞪大了眼睛和嘴巴，吸了下鼻涕，也没用清水洗手，只往自己身上擦那些洗衣粉泡沫，不再顾得上舟悟涯教他的那些“干干净净”。站起来便要和舟悟涯出去。只是坐久了，一下子站起来身体不适应，忍不住头要晃晕一下。他急火攻心，血压一下就上来，脑子里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因为孟蝶自认读过一些史书，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平民女子获封公主，太不正常了。古时候的真正的封侯拜相，都应该要附带上地名，比如韩信去了齐地就当齐王、回老家淮阴就当淮阴侯。而魏王若真想封张清灵做公主，起码也得要是“西疆公主”、“西域公主”之类的，高雅点封个“天机郡主”也成呀。封了一个“贤德公主”，不就是忽悠人？孙大炮嘛。再者，平民女子若是一下和王公贵族搭上了，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孟蝶偶尔会翻看一些名人事迹，比如古代四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第一个，杨贵妃，史料有记载，出生年月可考，最后成了唐玄宗替死鬼。第二位，传颂广泛，病西施，出生年月完全没处可查，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结局也是扑朔迷离，但其实全都一样，不过都是为了美化吴国和越国的战争。第三个，貂蝉，一个靠小说塑造的人物。她的结局很美，现在还活着，经常出现在三国题材的小说和游戏里。或许她可能不曾存在过吧，不然很多人就要担上欺师灭祖的罪责了。最后一个，王昭君，和张清灵很像，她获封“明妃”，没什么实质东西。嫁了两任单于父子，这样的文化冲突谁受得了？
  孟蝶和舟悟涯，急急前往张家，一上路就感受到了那铺面而来的红火婚庆，好些人也同他们一样前往张家瞧个热闹。
  “剑君，你也是去恭贺老张的？”
  “孟蝶你小子以后有福了，再也不会被张清灵追着打了。哦不，我说错了，现在应该叫‘贤德公主’。”
  ……
  到了张家，有好些魏兵守着，看来真成公主了。那门只要一眼便知道很喜庆，两个大红灯笼悬挂着，长长的红色吊穗缀着金玉。门联也都换过了，一片红火，应该是那些“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之类的。孟蝶没细看，他不想看，此刻他和那些字眼结了仇怨。
  孟蝶去张清灵房间找张清灵，而舟悟涯则拐道找张铁桨。
  舟悟涯找到了张铁桨，他正和张夫人在里边说话。房门没关上，舟悟涯也没有进去，只是背靠着墙壁静静听着。
  “老张，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想咱们女儿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吗？可是，咱们女儿天生丽质。既然她有哪个命，我们就成全她吧。”
  “现在不是我不帮你。你女儿是真心爱上了李治，心思全在他上面，铁定跟着他。我怎么办，你能怎么办？幸好，李治这个姑爷看着让人放心。”
  “而且，魏王的旨意已经下来，我们还怎么违抗？即使舟弟弟敢帮你违抗魏王命令，那也是要堵上正法山庄所有人的命。”
  舟悟涯默默听着，无言以对。手搁在后面，被屁股和墙壁夹着，才觉得暖一些。
  孟蝶这边也不好，他闹了事。他在张清灵房间找到本人了，而李治同样也在里边陪着。他拉住张清灵，远离李治地拉她，“你不要当公主，你不要嫁给李治。”孟蝶的话没自信，因为他这话没有完整的逻辑性，漏了很重要的东西。既然不当公主、不嫁给李治，那张清灵嫁给谁呢？孟蝶没有解决那个问题。孟蝶在来张家的路上，已经预想到那个问题了，但始终不敢深入，终不能成。
  当即被有理力争的张清灵驳斥回去，“你胡说什么？！”带问号，带感叹号，还带着被挤到一块的眉心，毫不客气地打败了孟蝶。
  孟蝶在张清灵这边没讨到好处，很识趣地去攻击李治，一把推开张清灵到边上，恶狠狠盯着李治，抓着他的衣领，“你出生在权贵人家！在里面生活几十年！你应该知道平凡女子在宫廷里边的下场！你摸你自己的良心，你有没有欺负过你的侍女？你欺负过多少个？你都对她们做了什么？你心里边有数，为什么还要带张清灵进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孟蝶说得眼红了，好像眼泪要夺眶而出，最后拿拳头朝李治打了一拳。没打到，被李治一手挡下了。
  “你疯了？！”张清灵大步走过去，从后边一把抱住孟蝶腰傍，往后推甩，弄得孟蝶脚尖差点离地，重心失衡。
  “神经病？！”李治一拳，搂到孟蝶下颚，冷眼看着，双手拍衣服整理衣袖。
  倒是孟蝶禁不住他们的推和打，险些翻倒在地。李治是军官，打人是专业的，那一下打得孟蝶眼珠子都要翻出来。疼痛止不住，捂着嘴巴在地板上蹲跳，说不出话来。不知是痛还是气，终究还是把刚才眼里的泪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