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老乞丐
作者:别梦鱼      更新:2021-01-16 12:44      字数:3854
  “汪兄,这次辛苦青虎镖门的兄弟,回头我代表九珍坊请兄弟们喝酒,哈哈哈。”,廖思齐一脸笑意的冲身后的汪强说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白嫩的肥脸上就汗如雨下,笑起来肉褶子一层一层,互相挤压的红彤彤,甚是滑稽。
  镖局镖门的诞生要追溯到珏历前约三千年,那时正值蛮荒年代,社会生产力低下,部落之间征战杀伐,百姓也鲜有教化,加上天灾地祸不断,饥荒连连,导致蛇虫鼠蚁,魑魅魍魉都联合起来落草为寇,干起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罪恶行径。
  而那时部落中的青壮年大多被征去前线打仗,绝大多数情况下流寇不敢打军粮的主意,使得粮草得以安全送至前线。但这让闻不到腥味的流寇对来往各地的生意人加倍的“关怀”,部落时期没有朝廷这个概念,自然也没有官府,因此没有有效遏制居无定所的流寇的手段,导致流寇的数目不断壮大。
  一般的流寇觊觎生意人手中的钱财粮食,但在不劳而获与不受约束的双重快感刺激下,流寇变得愈发的血腥起来,被劫之人大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传说流寇发展至鼎盛时期,连老农肩上的干柴都不放过。部落首领对此事痛心疾首,但流寇滑的像泥鳅,后期虽设有岗哨驿亭,无奈山沟沟的地方太多,剿匪的效果甚微。
  镖局镖门应运而生,起初的镖人由战场上退伍老兵残兵组建,加上后来的屯田农兵,市井间的勇人,他们与流寇的斗争可歌可泣,甚至被书在传奇传记当中。那时的镖门不仅起押运保护雇主的生命财产安全那么简单,从流传下来的歌谣中可知镖门代表着安定一方,百姓选择在镖局镖门附近建立村寨,后来的世家出于此者不在少数。
  随着社会的进步,在官府加大力度对流寇的惩治后,流寇数目锐减,相应的,繁极一时的镖门也随之没落下来,如今镖门承载的多是将货物运送至偏远地区或者将货物从偏远地区运送过来的生意,不过像九珍坊这样出入密林丛山搜寻珍贵药材的店铺,免不了被贼人顶上,这时镖门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作为对镖人出生入死的回报,自然少不了一笔丰厚的酬劳。
  “廖贤弟,这酒可以随时喝,兄弟们嘴边的饭可晚不得。”,汪强也是笑脸相迎,青虎镖门与九珍坊相隔不远,牵扯到酬劳,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亲兄弟都得明算账,更何况不是兄弟,但面子还得挂在脸上。
  “好说好说,明日弟弟我必定亲自登门,代表坊主,少坊主好好感谢感谢青虎镖门。”
  “那就不劳廖贤弟相送,就此别过,为兄等着你的酒喝,告辞!”,汪强拱手说着,随后招呼起弟兄离开车队。
  “我呸!再神气不就是一群狗腿子!”,看着远去的汪强一伙,廖思齐的脸色逐渐覆上一层阴霾,这时向阳才发觉真正属于九珍坊的算上自己也只有区区五人,其余的都是协助运送药材的青虎镖门的镖人。
  “管事,我看咱们这次就不给他们那么多报酬,反正他们除去紫平几家商口的生意外,就没什么值钱的镖事,其余几家对这高昂的费用也颇有微词,就算不给,看他们能拿咱们这边怎样!”一名身材瘦小的手下在廖思齐身旁愤懑道,同样是打下手的,他每月就区区三两银子,而青虎镖门一趟镖下来,每个镖人分到的就不止二十两。
  “韦三啊韦三,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分?赶紧闭上你的臭嘴!二狗,还不赶紧牵马回府,里面的药材有散失,拿你们是问!”,廖思齐说着上了马车,掀开布帘时却不忘瞪了远处身形渐隐的汪强一眼。被训的韦三心里十万个不乐意,可也只能和“曾二狗”一样牵起马,朝着九珍坊驶去。
  燥热的天气让马儿都难以忍受,好在人流稀少,向阳牵着马车沿着街道旁行走着,勉强凉快一些事情可没有多远,便瞅见不远处一老一少两名乞丐,不由得警惕起来,当向阳走到近处时,只见那名老乞丐忽然趴到自己脚下,开始哀求道:“大爷,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老乞丐突如其来的扑倒,让马儿大为受惊,连带着马车剧烈的晃动,老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像是许久未曾清洗过身子,粘满泥垢的脚趾从一双不知缝补过多少次的布鞋探出,不知痛楚的耷拉在滚烫的地砖上,可老乞丐抬起头时,那双血红的有些病态的眼睛却让向阳暗自轻笑起来,对方伪装的过于夸张,这可瞒不了自己。
  在马车里碰的是头昏脑涨的廖思齐恼火的捂着前额撩开布帘厉声呵道:“行什么行,快滚!耽误老子办事,废了你个糟老头子!”
  小乞丐这时也跪在向阳跟前,双掌举在胸前恳求道:“大哥哥行行好,老爷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求求你,求求你。”
  先前被痛批一番的韦三正愁没地方发泄,见状跑过来抬起脚就要踢向跪地的小乞丐身上,吓得小乞丐颤抖着向后瘫倒下去,向阳心中微怒,一把将韦三的肩颈拉住往后轻轻一扯,在韦三失去平衡仰倒时,又伸出腿抵在韦三抬起的腿上,堪堪将其稳住。
  “二狗子你干什么?”韦三担心过来职责道,而向阳轻笑一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爷孙俩”应道:“你忘了老爷在咱们小时候怎么对咱们的?”,嘴巴说着耳里却传来老乞丐的嘀咕声,“孙儿你好命苦啊,跟着爷爷不知哪天就像我可怜的儿一样死于非命。”
  “我可怜的儿”、“死于非命”的字眼听在向阳耳朵里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莫非他是费福的不知所踪的父亲?”,心里想着,向阳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大约半两的碎细银子,蹲下身子将银子摊在手心伸到老乞丐面前,老乞丐见向阳手中的银子,双眼冒出灵光,伸出污秽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抽走,“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你个老不死的还不赶紧拿着钱滚!”廖思齐不满的在身后喊道,向阳也起身拍了拍身旁愣住的韦三,“走吧,少爷该生气了。”
  马车队缓缓驶着,向阳却忍不住回头望着,老乞丐抱着小乞丐站在一家糖铺前,像是给小乞丐挑选着他喜爱的糖人,天气热,糖人软踏踏的,可向阳能想象出小乞丐脸上的喜悦,向阳正看的入神,布帘再一次被撩开,廖思齐脸色稍显疑惑,冲着向阳喊道:“二狗,把马车转回去,那老乞丐我看着面熟,又想不起来是谁。”
  可当向阳转过头去时,糖铺前的老少二人却消失不见,“管事,那乞丐不在那儿了,还要追吗?”
  廖思齐迟疑片刻,随后合上布帘,不一会从马车内传来他的声音,“回去吧。”
  向阳对去往九珍坊的路算是比较了解,穿过两天巷道后,车马队便停在九珍坊的大门口,门前也早有伙计等候,马车一停稳,廖思齐便在伙计的搀扶下进了大门,临走前还撑着后腰吩咐道:“你们把车内的药材搬进去,不得有误。”
  虽然伪装成曾二狗,但向阳并不知道此批药材到底有哪些,也不清楚如何这些药材摆放,他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着其余三人一同搬运着马车内的药材。那名让向阳颇为不悦的管事依旧趴在柜台上打着盹,听到门外的动静抬起头来,眼睛眯出一条缝打量韦三等人后,又打着哈欠重新酣睡过去。
  韦三等人显然是老手,按照盛放药材的容器不同先将药材分为两类,木盒与布袋分别安放在柜台和柜台前的药架之上,向阳跟着照做,等分好类后,前堂又出来两名伙计,伙计手里拿着药秤和药筛,招呼着韦三等人一同帮忙,正当向阳觉得自己不会筛药因此而露馅时,本就疲惫不堪的韦三指着门外最后一架更为宽大的马车喊道:“二狗子,你去把那辆车里的草药搬进来,你可是知道那些草药的金贵,手稳一点。”
  向阳长舒一口气,跑到最后那架马车前,一个跃步撩开布帘,将头探进去,与车厢外的炎热不同,由于此架马车内部裹着厚厚一层隔热棉,车内要凉爽许多,向阳原本以为韦三说的名贵草药是乌头,可定眼一看,结果却大失所望。
  这些草药在向阳寻治火能导致的身体异常时在典籍上翻阅过,车厢内安放着陶泥烧制而成药盆,其中最大的药盆内移植有两株十五年生的石柱参,看品相应当是圆芦,其枝干上部生有五处交错的芦碗,顶部生有鲜红的浆果,体态肥美。而石柱参左侧稍小一些的药盆内则是一株二尺有余的定风草(天麻),根茎整体呈赤黄色,叶常呈鳞片状,如今盛夏,定风草已结果,应当是冬收的定风草,其根茎的药效比春收的高上数倍,主治头风,头痛,头晕虚旋,癫痫强痉,四肢挛急,语言不顺,一切中风,风痰(摘自《本草汇言》)。
  除此之外还有白药子(黄精)和蓼藤(何首乌)以及几株黄连,皆是相当名贵的草药,向阳踏进车厢内,伸手将其中最为庞大的石柱参药盆端正的从硬板上抬起,随后小心翼翼的退出车厢,可当自己走进前堂时,却不知药盆该放置于各处,看着忙碌的韦三等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人还未走到柜台前,刚才还在酣睡的管事突然板着脸冲向阳吼道:“你脑袋烧糊涂了?这等贵重的草药放在哪不知道?还不赶快放入天草苑里!”
  这天草苑所在地自己根本无从得知,现在他才明白看似完美的计划有些草率,为难之际,韦三放下手中的秤杆,走到向阳的身旁,冲管事尴尬的笑着,“李管事,二狗子进城前刚拉过肚子,脑子有些不好使。”,说着从向阳手里拿过药盆小声道:“你怎么回事?拉肚子把脑袋拉坏了?我帮你搬草药,你去喂马,还知道喂马的地方不?就在坊外左侧,很显眼的马槽。”
  有些气馁的来到马车旁,向阳刚准备卸下套在马儿身上的缰绳,就被身后的韦三阻止,“喂!停停停!你还没把马车放回后院。”,来到近处,韦三摸了摸向阳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看着向阳嘀咕起来,“我说二狗子,你没事吧,尽犯些糊涂。”
  “没事,就整个人有些虚脱,你去忙吧。”
  将七八辆马车从后门放入后,向阳牵着马儿来到坊外的马棚,看着马儿一顿牛饮,坐在草堆旁的向阳极为失落,过于自信终将会害了自己,可自己却未做出丝毫改变,天阁如此,黄霜林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晚霞半遮半掩的覆盖住天边,太阳的威力终究小了一些,作为私地的马棚外也能听到喧闹的叫喊声,马棚的门被推开,韦三等人兴高采烈的走到向阳面前,忙碌过后就是容他们自己支配的闲暇时光。
  “二狗子,好些没?好些咱们去红春院喝酒,今晚不醉不休!”
  “好!”向阳大声应道,说起喝酒,他心生一计,摸了摸口袋里的墨珠,跟上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