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展终于同意让我见见奶奶，我跟佳宜说了一声，方青展开车带我去了第一医院。
  小叔就在这里任职。
  住院部很大，但很安静，人们说话都是小小声的。
  我扯了扯方青展衣角，用气声跟他说话：“我不跟奶奶说话，我就站门口看看她。”
  方青展点点头。
  他敲了敲门，进去了。
  我还在墙边靠着，过了四十几秒，我才偷偷地趴在房门上，从观察窗看进去。
  方青展刻意走到门的对面，靠近窗户的那边坐下。好让奶奶看他，注意不到门这边的情况。
  病床上的老人在跟方青展说话。
  她头发白了很多，少了很多。
  那笑容倒是只多不减。
  我看的心酸，眼睛又红了。
  奶奶说话声音很小，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清什么别的表情了，她嘴角一直是笑着的。
  她还是那么慈祥。
  他们没聊几句，方青展就说告辞了。
  我赶紧退回墙边，揉了揉眼睛。
  方青展出来带上门：“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
  方青展拉我的手：“走吧，整点小叔会过来看奶奶的。”
  “嗯。”
  方青展的手掌很大，握着我的手，我的心都被这种很酸又很坚定的感觉填满了，很温暖。
  我极其贪恋这种温暖，就算是最迷茫最痛苦的夜晚，只要想到他，想到他曾经对我的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上了车，方青展问我去哪。
  “回家吧。”
  他没问我回哪个家，往城西的方向开了。
  那是王虔恪家。
  没开多远被红绿灯拦下，我忍不住问：“奶奶还有多少日子？你说实话。”
  “最多就今年了。”
  我攥紧了衣角看看窗外。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想见我，把事情都告诉我？”
  “她没说。”
  我俩都沉默了，我从来没有跟方青展在一起这么压抑过。
  我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我好累啊。
  方青展开车很稳，平时我靠着椅背能一觉睡到目的地。
  今天怎么睡都睡不着。
  我真是烦躁。
  肚子莫名其妙疼起来，我怕方青展注意，故意摸摸肚子装是饿了。
  突然，感觉一股热流从体内流出来……
  我去！不是吧！
  “方青展！”我急得声音变了。
  “怎么了？”
  “去佳宜家，快点！”
  我抓着他的手，小腹剧痛。
  “怎么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
  “别停车呀！快去佳宜家！”
  我疼的不行，手直接紧紧捂住肚子。
  方青展解了安全带凑过来看我。
  “哪里不舒服啊？”
  “我……我那个了！”
  方青展一懵，没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那个！不跟你说了，快点开车。”我推他。
  方青展眨眨眼下车，去后备箱翻东西。
  我好绝望啊……
  人生第一次来大姨妈居然是这么个场景……
  清曲明明说她来大姨妈从来不痛经的！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催啊？
  这家伙干什么呢？难不成他后备箱还备用姨妈巾这玩意儿嘛！
  又过一分钟，方青展急忙拿着一堆东西上车。
  “围着，别着凉了。”
  他把一条毛茸茸的毯子裹在我身上，撕开一片热帖挥了挥，耐心把我外套掀开，隔着打底衣贴在我小腹的位置。
  白白的小羔羊在对我笑。
  这毯子……是他出国前我选的，我说小羊羔可爱，他没反对，任我买了这条。
  热帖……我是怕意大利太冷，让他备着暖暖脚。
  这个不是我之前买的那种，没想到他还买了新的热帖，一直存着。
  我感动于他的细心，惊讶于他为什么这么好。
  “海喜红糖，你喜欢吃这个的。”
  他撕开了大包装袋，取了一颗小的，撕开了喂到我嘴边。
  我顺着他咬到嘴里。
  很甜很甜。
  方青展重新系了安全带，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然后提了一大袋难以描述的姨妈巾回来了……
  这个人……
  我故意问他：“你买了什么？”
  他眼神躲闪：“你要用的。”
  我抿着嘴忍不住笑了。
  一笑，那玩意又是一股流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崩溃了！
  我皱着眉赶紧拉了拉毯子，坐在毯子上，漏在裤子上不要紧，清曲偶尔也会这样。
  要是漏车上真是可以让我撞南墙死了算了……
  方青展没送我去王虔恪家了，带着我回到他住的地方。
  “你今天不上班了吗？”
  方青展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我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熊。
  “今天没有会要开，工作我已经做完了。”
  工作还有做完这一说？
  “提前做完的吗？”
  “嗯。”
  路上遇到的人看着我忍不住露出奇怪的笑容。
  笑什么笑！真烦人！
  我往方青展身边靠，要笑一起笑，不能只笑我一个人。
  方青展很随意，不介意别人打量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拉拉毯子，将我揽在怀里。
  一进屋我就趿拉着拖鞋抱着那一大袋姨妈巾冲进厕所。
  我把毯子翻开看了看，还好毯子上没有！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那些人是笑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笑我裹得太逗了……
  我脱了裤子……我的天……吓人！
  方青展买了一堆，也不知道超市导购员为了推销产品安了什么好心，各种日用夜用迷你巾安全裤……
  应有尽有啊……
  我比较了好一阵子，才决定撕开一包裤型姨妈巾……
  裤子是不能穿了，我看着地板砖发呆……
  “方青展！方……”
  “我在。”
  “额……能不能拿条裤子给我呀？”
  我在方青展这没有别的衣服了，方青展拿了条他穿的休闲裤给我，我套进去……
  又宽又大。
  我站起来，挽了三次裤脚。
  长的高了不起啊！
  好不容易出了门，方青展在厨房忙活呢。
  “你煮什么啊？好香。”
  “一会喝这个吧。”
  我看着锅边上的食材，红枣、枸杞、桂圆、红糖、生姜……
  我需要这样补的吗？
  我钻进方青展和锅炉之间，抱住方青展。
  方青展有着明眸皓齿，此刻的他笑的和熙。
  “肚子还疼吗？”
  我点点头，耳朵贴近他。
  那里是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方青展熄了火，我踩着他的脚，跟着他走。我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取出碗舀汤。
  “先下来吧。”
  “我不！”
  他无奈放下碗，抱着我把我放到沙发上。
  我倒在沙发里，拿抱枕放在肚子上。
  “喝了，小心烫。”
  他把碗放在茶几上。
  我起来跪坐在毛毯上，对着碗吹了半天，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完了。
  然后再舀一大勺红枣枸杞什么的吃掉。
  “好甜啊！”我很满足。
  方青展拿出文件在看，时不时抬头看我两眼。
  永远都过这样闲适的日子，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