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行的车里，封弢和弘献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两个人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看到孟楚上了霍华成的车，弘献忽然“哎”了一声。
  “那不是未来人吗？”弘献指了指不远处的孟楚，转身对着韩诺行说道，“韩大人，您未来的老婆。”
  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弘献都喜欢叫孟楚“未来人”，反正孟楚住韩家别院有一段时间了，弘献早就跟她混熟了。
  韩诺行自然也看到了孟楚和霍华成。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孟楚和霍华成两个人亲密的聊天。
  光是这么“和谐”的画面就挺刺眼的，再配上弘献添油加醋的说辞，韩诺行的脸色已经冷到极点。
  “韩大人，未来人这是准备去哪儿啊？那个男人……好像来过咱们家……”弘献沉吟一下，从记忆里搜索着。
  “哦，我想起来了，”忽然脑袋里小灯泡一亮，弘献拍了巴掌，又和封弢说，“上次找韩大人帮忙的，是不是他？叫什么来着？”
  “霍华成。”
  韩诺行的嗓音慵懒响起。
  “对对，霍华成。好像是未来人的同学。”弘献嘻嘻一笑，转过头来看向韩诺行，“他们这是……”
  吐出四个字，弘献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韩诺行的脸已经冷得像是挂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自家的大人脾气谈不上多好，但也谈不上多坏，毕竟是个“无情”的人，所以弘献一向认为韩大人是不会生气的。
  可看了现在韩诺行这样子，岂不是就是生气？
  封弢也感受到了韩诺行的不对劲儿，但他没弘献那么呆，只是对着后视镜看了眼自家大人：
  “大人，我们现在要回家吗？”
  原计划是直接回家，可现在看大人这脸色，回家还是不回，封弢他还真有点拿捏不准。
  “回家。”韩诺行想都不想，直截了当地说道。
  “真的啊？”弘献惊讶地问。
  “韩大人，未来人是您未来的老婆啊，跟别的男人……就算是同学……咳咳咳！”
  话没说完，弘献的话被封弢捅着他的肋骨，被迫打断了。
  车内一片安静。
  “回家。”韩诺行的声音再度响起，慢悠悠的，冷冷凉凉的，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样子。
  封弢不敢多问，脚下油门一轰，车子冲进街道，汇入车流当中。
  再说霍华成和孟楚。
  霍华成不亏是华城霍家的大少爷，第一辆座驾就是豪车，孟楚虽然不太懂车，但是看着车上名牌和车内饰豪华到爆裂的模样，就知道，此车价值不菲。
  她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好半天，才叹了一声：“我说霍少，你开这么高调的车去刑侦大队实习，真的好嘛？”
  就不怕被别人羡慕嫉妒恨？
  “呵呵，”霍华成手里握着方向盘，一只胳膊半搭在车窗边沿，笑说，“那有什么，以后我可以自己挣钱换更好的车。”
  “我噗！”孟楚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死翘翘了。
  “就你？开什么玩笑啊，”孟楚已经笑出猪叫来了，说真的，别的她不懂，至少知道，刑侦大队的工作绝对是买不上豪车的，“你要想靠破案子飞黄腾达，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谁都知道，警察局里，最不好干就是刑侦，刑侦这口儿上，最费力不讨好的就是第一线，也就是大队上的活儿，你啊，恐怕以后换车只能越换越差，最后换成小电动，你信不信？”
  “嘿嘿，说得挺有道理呀。”霍华成笑笑。
  “你怎么知道的？”
  孟楚：“我当然知道啊，我是万事通嘛。”
  后面一句是孟楚瞎诌的，但是以她原来在刑侦大队上的工作经验来说，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两个人又说笑了两句。
  这时，忽然孟楚的手机响了起来，孟楚从背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把手机掏了出来，是沈亦清打过来的。
  孟楚住在韩家别院有段时间了，虽然名义是韩家别院的佣人，白天负责给韩诺行当全职助理，晚上回家还要打杂工，但在韩家其他人的眼里，她还是和别的佣人不大一样。
  每天吃饭、睡觉、杂七杂八的小事儿，韩家人都把她当自己人。
  电话一接通，沈亦清就问孟楚：“小孟，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啊？”
  “哦，”孟楚忽然想起来，忘了告诉沈亦清一身，自己今晚有事了，“不好意思哦，沈教授，我今晚有事，既不回去吃饭了。”
  “哦……”沈亦清顿了一下。
  孟楚听着，总觉得沈亦清似乎有点什么不太……正常。
  “沈教授……怎么了？”她问。
  “哦，没什么。”沈亦清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随即说道，“没事儿，我就问问，晚上我做了你爱吃的宽面，你不回来就算了。”
  孟楚有点不好意思：“真对不起，我忙着忙着，就忘了告诉您了。”
  “没关系，行了，那你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说着，沈亦清挂掉了电话。再一转头，对上自家大人一张臭到极致的冷脸，不觉太阳穴突突一跳，这个电话打得……有点词不达意了，是吧？
  孟楚也挂了电话，将手机重新收进背包里。
  霍华成全程听着孟楚在讲电话，不是他故意八卦，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格外关注孟楚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电话内容，他也挺想知道的。
  “谁打来的？”他问。
  “沈亦清，你可能不认识，韩诺行家的。”孟楚说。
  是哦，沈亦清，霍华成的确是不认识，可韩诺行，他认识啊。
  而且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太高了，高到霍华成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皱眉头。
  “怎么又是韩诺行啊？”霍华成佯装无所谓的说着，实则已经没什么好态度了。
  “嗯，因为我住他家啊。”孟楚解释，“沈教授是他家里的……室友，所以吃饭时，她会问问我的意见。”
  孟楚现在解释不来韩诺行和沈亦清以及其他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只能轻描淡写地归为“室友”。
  “你也韩诺行的室友？”霍华成问。
  “我是他的助理。”
  “切！”霍华成突然啐了一口，“助理就要住他家？”
  他的语气越发得没好气儿。
  “他给的薪水高啊，不然我住哪儿？”孟楚一笑，“我可挣双份薪水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财迷啊？哎，校花，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霍华成因为孟楚住韩诺行家这事儿，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又接着说，“你说你，哪里都好，成绩好，人漂亮，脾气呢，也凑合，能力也挺强的，你去哪儿找不到好工作，干嘛非要跟韩诺行凑到一起去？”
  孟楚眨巴眨巴眼：“什么叫凑一起去丫？我都说了，我是去挣钱的。”
  霍华成翻了大大的白眼。
  孟楚接着说：“我挣我的辛苦钱，也有错咯？再说，上大学不需要交学杂费啊？我总得为自己将来想想吧？”
  “那你去我那儿，我给十人份薪水，行不行？”
  红灯。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霍华成说完这话，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其实男孩儿有点后悔自己说这话，毕竟用钱做利诱，不是真君子干的事儿，可他也是一时情急，不说这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是说，”霍华成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地解释，“其实呢，我在俊城就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也需要个帮手，你不说你要挣钱嘛……找个陌生人帮忙，不如找个认识的，你说是不是？”
  孟楚：“……”
  霍华成：“我真不是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
  想了老半天，霍华成也没想出觉得什么。
  忽然灵机一动，他又接着说：“还有啊，我真心为了你好，你看吧，韩诺行是个男人，对吧？你有男朋友了啊，你住男朋友以外的男人家里，这不合适对不对？”
  霍华成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这特么都是什么鬼话？啊？
  孟楚憋嘴：“那我住你家就合适了呗？”
  “啊？”
  “你不是男人了呗？”
  霍华成：……
  被怼了，被怼得死死的，无力反驳。霍华成败下阵来。
  孟楚气鼓鼓地又说：“你们这些男人，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呀？我爱住谁那儿，不是我的自由么？还有，我爱挣哪份薪水，不是我的自由么？你给十倍，不见得我乐意呢！”
  “不是……”霍华成还想再解释解释。
  却被孟楚打断了：“就你想得龌蹉，我和韩诺行之间清清白白的啊，别乱给我扣屎盆子！”
  孟楚怼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几句话下来，霍华成彻底没电了，除了充当司机，一个字都不敢说。
  霍华成有些懊恼，一方面懊恼孟楚不待见自己，一方面懊恼自己简直是蠢到家了。
  车子再度启动，一路开向刑侦大队。
  有几次，霍华成都想跟孟楚再聊聊，可惜始终get不到孟楚的情绪，最终只能作罢。
  到了刑侦大队，车子一停，孟楚便拉开车门率先从车子里跳了下来，径直走进警察局里。
  今天来，孟楚就是要说说自己对乔晓燕案子的态度。
  她见到王队，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同时在场的还有两三个同是队上的刑警，加上霍华成一共是五个人。
  王队听完孟楚的意见，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是何子涵是凶手，可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孟楚想了想，非常谨慎地说：“我不知道她的作案动机。我只能说，我不确定一定是何子涵杀了乔晓燕，但是我觉得，乔晓燕之所以变成陪酒女，应该跟何子涵有关系。”
  也就是说，是何子涵逼迫乔晓燕变成陪酒女，使其彻彻底底的堕落下去。
  至于乔晓燕为什么会死，目前还是个迷。
  “乔晓燕的事，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但通过今天和何子涵的对话，她一定知道乔晓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孟楚说。
  “她或许是杀人灭口吧？”霍华成接过话，说道，“我们发现了乔晓燕，并且孟楚开始调查公司人员变动情况，何子涵害怕事情被拆穿，所以杀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在缺乏证据。”王队沉沉地说道，“在法律前面，我们得讲证据。”
  “我们可以对何子涵进行问询。”孟楚建议道。
  “不会打草惊蛇吗？”另一个刑警问。
  大家又沉默了一下。
  最后还是王队先开了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然后又转过头看孟楚，问她：“孟楚同学，你说你今天看到了公司人员档案，除了乔晓燕以外，还有别的可疑的员工吗？”
  孟楚点头：“秘书部的女员工都是这种情况，干不了太长，就离职了，我觉得挺奇怪的。”
  “嗯……”王队沉思了一下，“改天我会亲自拜访韩先生的。”
  “好。”孟楚说。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王队吩咐霍华成护送孟楚回家，霍华成一口答应了下来。
  从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车钥匙，便说：“走吧，校花，送你。”
  孟楚还记着来时路上的恩怨，对霍华成带搭不惜理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背包背在身上，率先走在前面。
  两个人刚刚出了小会议室，就听后面王队喊住了霍华成。
  “华成。”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友好和严厉。
  “王叔，怎么了？”霍华成转身。
  王队用下巴指了指窗外面的停车场，忽然问道：“那辆豪车是你的？”
  “啊。”霍华成被问得莫名其妙的，傻呆呆地点头。
  “哪来的？你爹送你的？”王队又问。
  “哦，我这不是来实习么，上班不方便，他给买的。”霍华成笑笑，说道。
  其实一辆车而已，霍华成没觉得怎么自豪得不得了。
  “换咯，明天别开来了。”王队直接说。
  “为啥？”霍华成就不解了。
  “为啥，你说为啥？”王队一挑眉，冷硬地呵他，“咱们人民警察少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你要是开车，就让你爹给你换个10万钱车，多一毛，我都不让你开进院里来！”
  说完，王队一摆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