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乐喜离开
作者:小古温      更新:2021-01-15 18:39      字数:2480
  乐喜的病恶化的很严重,原说养得好可以活六个月,但是她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就到了病危状态。腹水严重,全身浮肿,吐血便血,不能正常进食,只能静脉输液。
  那一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直看着文强,她说好奇怪,困的厉害,睁不开眼。文强让她睡一会儿,她说再看一看他吧,想多看两眼。她问文强打算用哪张照片布置灵堂,文强说用他那天在河边帮她拍的那张吧,他把她拍的很好看。乐喜笑着说好,告诉他一定要把“乐喜文学社”留在身边,不要与她一同下葬。文强答应了她,问她还有什么心愿,乐喜说没有了,她这一辈子活的真值得,以往的那些苦都不觉得苦了。
  她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尽力睁着的眼睛也一点点闭上。文强看着监护仪,她生命体征还有,只是很弱。他叫了声乐喜,乐喜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没能睁开。
  文强控制着情绪,他知道乐喜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他把医生叫进来,再次检查了一遍,医生确认乐喜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大概还有几个小时的生命。他说他知道了,想一个人再陪陪乐喜。
  医生出去后,他拿起电话,跟乐喜说:“我把朋友们叫来,大家再见一见。”
  朋友们陆续到了,乐喜一个亲人也没有,最亲的也就是文强。
  病房里特别安静,所有人都盯着仪器屏幕,两个小时后,直线显示在监护仪上。
  声音传来,文强呆呆的看着那条直线,也看着医护人员对乐喜进行了最后一次抢救,然而一切都没有改变。医生宣布病人死亡,撤下了所有的药和仪器,用白色的布盖住了她的遗体,劝文强节哀。
  文强仍旧呆坐了几分钟,抬起手大概想打开白布再看一看,可是手一直发抖,他最后捂住胸口,觉得呼吸困难,想起来走一走。他一步一步走到门边,扶着门框,突然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在场的人全部情难自禁,杜如金本来就很难受,听到他的哭声,一下也跟着哭了出来。
  杰蒂森和温庭伟上前劝阻文强,两人也都忍不住流了眼泪。文强哭的太难受,两人根本劝不了,有好心的患者家属在走廊里,跟他说乐喜刚过世,魂还没有走,他哭的这么伤心,乐喜的魂魄也会不安。杰蒂森告诉他为了乐喜,想想他们达成的约定,说好了让她开开心心的走。
  这些劝说都是徒劳,谁也理解不了他的难过,死也不过如此。
  乐喜真的再也不能安慰他了,她在时候经常告诉他不要太难过,等她死了,让他多想想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忘了现在。
  文强不敢想,想起来就觉得那样的乐喜永远不会死,只要她还活着,他心里就可以有期望。然而,转念之间,他发现这期望已经不在了,一切都走到了尽头,万丈深渊,他已经被逼着跳了下去。
  人生苦短,何必苦人生之短,他说活着太痛苦了,难道活着就是为了有个躯体去载着那些痛苦吗?杜如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望,你以为你能活一万年啊!几十年后你也会死,世间甲子须臾事,比乐喜多活这么点时间,怎么就活不起?
  是啊,到后来的后来,他们每个人都会变成“乐喜文学社”里的一卷小诗,以一种方式被留存,以一种方式被埋葬。想念,再长也就几十年,几十年后,他们同归一处,还有另一场相聚。
  …………
  乐喜的追悼会在第三天举行,当天有几千人来为乐喜送行,上千束鲜花堆满了追悼会的现场。文强知道她喜欢香蓼,可惜这个时节已经无处可寻,只能送她那些平时在花店里能买到的。可能在多数人眼里,如果香蓼那种花出现在这里,就仿佛悼念她悼念的不够严肃,而只有文强知道她很喜欢。正如这场有千人参加的追悼会,也许乐喜也并不想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她只希望文强一个人静静的送她。
  文强在心里静静地送她,看着她远走,走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之间不再是文强等她,是她在等文强了。
  由于追悼会接受粉丝和热心民众的悼念,许多记者媒体也都到场,记者都很自觉的没有打扰文强,只拍摄了追悼会现场。参加追悼会的还有很多文强好友和亲属,他们共同的小学同学张初一,他们共同敬爱的表演课老师,他的父亲带着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到了现场,宽慰他心。
  追悼会持续了四个小时,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文强代表乐喜家属进行了一次讲话,他给所有人重重的鞠了一躬,谢大家前来吊唁乐喜。鸣炮后,追悼会结束。
  杰蒂森和温庭伟夫妇一直陪他到最后,在所有人都离场之后,看文强一个人又发起呆来,杜如金轻声对杰蒂森道:“文强晚上一个人回家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只不过会特别难受。乐喜毕竟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回到家一看见家里没有了这个人,恐怕还得痛哭一场。”
  杜如金叹了一声,道:“那是一定了。文强真可怜,如果我失去了你——”她看着杰蒂森,入了这一句话的戏,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谁劝我都不行,谁留我都不行,我一定不活了。”
  杰蒂森听着难受,眼里也含着泪,道:“老婆,我也是。所以我太理解文强的心情了,我们这段时间一定要多多关心他。”
  “好。今天乐喜遗体火化,我真替文强担心。今天现场来了这么多人,文强能好过一点吧。”
  “会的。大家每人帮他分担一点,他就能多看开一点。我看好多来吊唁的人都哭了,没哭的人也都很严肃,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他们的感情太曲折了,说不同情是假的。我真不该说一句情深不寿,我不是有意的。”
  “老婆,这不怪你。情太深不是常情,自然不会太顺利,情深之人总是过得不顺,一定会影响身体健康,这不仅仅是宿命,也是科学。”
  杜如金点了点头,说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一件事,她最初开始写作时,经常把自己想象成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她幻想着自己经历那些事情,写起来特别有感觉。可是每当她把故事构思的非常曲折时,都忍受不了那其中过分的爱和悲伤,必须马上跳出来成为一个旁观者,还要告诉自己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有些人可能会很羡慕小说里的男女主角,觉得他们的故事轰轰烈烈,经历一次才不枉活这一回。其实这么想的人都太傻了,小说里的人永远是过的最辛苦的,要他们去选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平平淡淡,而不会选择成为别人的故事书。
  她记得乐喜曾有过这样的感言,佳花是美,可惜花有花期,就算开的再好,也好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赏花人。
  乐喜是难忘的花,她也是难忘的画,是一个无法去铭记,而只能被铭记的人。若百丈蔷薇真的留给她和文强五十丈,那么也是把多少凄和美都分给了他们啊,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总得被迫收下这么多你最不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