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归衣并非真的有事在忙，他不过是想要看看，于无人之时，月绾尘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观察了半天，却觉着月绾尘还是个孩子样，到了新鲜的地方就坐不住。
  蒋归衣一时又有些迷茫，就是这般不稳重的性子，如何就一步步成了殿司。
  “月大人！”
  “蒋大人，无需客气，叫晚辈表字就好。”
  月绾尘原是没有字的，是平帝觉着不甚方便，就依着她居所的名，直接当作了字，后来，在朝臣中也就叫开了。
  “峦音，这样称呼倒是亲近了不少。”
  月绾尘仍作恭敬状，心中却是莫名，觉着端王倒是像了他的外祖父，一样的阴阳怪气。
  “不知大人邀晚辈有何事？”
  蒋归衣过去总是不愿意回应平帝，只因他确实觉着端王不适合当这个皇帝，可如今再看端王，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倘若老夫出面，你能否护着端王助他登上皇位？”
  这一问内容可算是极为丰富了，一来暗暗问了月绾尘是否知道端王的身世，二来也是证明他蒋归衣有心扶持自己的外孙。
  月绾尘猜不透蒋归衣的心思，只是下意识觉着还是将此事应付过去为好，“皇位一事，不是晚辈说了就算，晚辈不过是个旁观者。
  再有，端王殿下虽说是晚辈未婚夫婿，可断断没有晚辈强迫他这种离谱的事。
  殿下生性自由，倘若他有心一争，晚辈便是没有任何理由，只会一心助他。
  可如今，晚辈从未在殿下口中听过任何有关于皇位的事。
  大人，有些时候，您还是应该亲自出面，毕竟，血缘至亲不可断。”
  月绾尘一点不避讳，就这么说了出去，再看蒋归衣，眼睛都瞪圆了几圈。
  “你果然都知道了。”
  “但晚辈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殿下！”
  或许蒋归衣把端王当作自己的外孙，但恨到骨子里的蒋梨，从未将端王和萧霁月当成过自己的孩子。
  蒋归衣这时才明白，他还是小看了月绾尘，“老夫没有谋害殿下的意思。”
  “晚辈知道。
  但昔年过往皆是伤痕，身在局中者，怎能轻易忘怀。”
  你来我往间，月绾尘和蒋归衣已打了数次机锋，不过最后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谁也没有说服了谁。
  “峦音，老夫知道今日一见，我们未能互信，但望你仍是保守秘密，莫要告诉殿下。”
  “请大人放心，晚辈有分寸。”
  在回宫的路上，月绾尘思量了许多。
  蒋归衣放手不管多年，忽的就对端王有了亲情，这实在说不过去，要是完全没有目的，倒显得今日的会面有些多余。
  不过，蒋归衣还是聪明过头了，不知自己无心当中给月绾尘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也不知蒋梨当年生了一对双生子。
  月绾尘还在考虑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马车又动了。
  这不大不小的事故绝不是意外，但月绾尘没有出声问外面的车夫，亦是没有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到马车再一次停下来时，月绾尘明白，这是到地方了。
  迟迟没有人现身，月绾尘也不候着，自己下了马车。
  今日出来了一日，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不见明月，倒是满天缀星。
  月绾尘站在原地，但见身处四周竟是一座宅院，她看了看，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要说是挟持，这主使之人心够大，也不怕她跑了，就这么大咧咧地将她丢在此处。
  月绾尘也是无聊，既然已经来了，少不了四处看看。
  可是看着看着，月绾尘就觉着这院子有些眼熟。
  像是有人催着一般，她推开了离她最近的这间屋子的房门。
  屋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月绾尘却不害怕，慢慢往里面走着，然而耳边似是有风声起，再一回神，她已经被圈在一个臂膀当中。
  其实从马车停那一下开始，她就有了猜测，如今这情形，倒是印证了她的想法，故而她没有一丝的挣扎。
  在黑暗当中，互相看不见面孔，好似就没有了身处现世的种种忧愁，她闭上了眼睛，忘记了自己是谁。
  臂膀的主人将她打横抱起，步伐轻盈地走到榻前，再放下她，“我是个疯子，你也不见得清醒。”
  闭着眼睛的月绾尘猛然睁开眼睛，露出妩媚的笑容，“这般黑，你又怎么看出我也是个疯子？”
  稀碎星光透过窗棂，沾染在他们的身上，仿似蒙上一层轻纱，月绾尘也不给那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亲了上去，于星光中又添了春色。
  发丝纠缠时，那人觉着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是我执意将你留在这里，你大可不必顺着我。”
  “不错，确实是你起的头，可也是我先丢弃了承诺不是吗？
  那一晚我想了许多，最后只能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自私到完全不顾及你的将来。”
  的确，月绾尘还是舍不下，于是她放纵自己极尽缠绵，只为了留下不能抹去的回忆。
  那人以额头贴上月绾尘的额头，加深了拥抱，“你相信吗？纵使在梦中，我也知道是你。
  我想，我还是过去那个萧霁月，我想要得到的，别人阻止不了，就算是上苍，我也要争上一争！”
  月绾尘蜷缩在萧霁月的怀中，听着彼此的呼吸，竟感到了惬意，“萧渊蘅，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萧霖漠的惨剧了。
  到那时，也许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
  “迟早会有那么一日的。”
  ……
  月绾尘和萧霁月的见面确实应该隐瞒起来，所以天还未亮时，她就离开了。
  只有萧霁月一人，站在院子里面，等着日出东方。
  看萧霁月心情还不错，殷兰亭从角落里蹭了出来，“殿下，王妃已经回到了宫里，一路平安。”
  萧霁月点点头，“很好，我们各自分工，也给她省些时间。
  西域的人怎么说？”
  殷兰亭忙接话，“萧霖漠确实搭上了颜沧海，但其中细节还需要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