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卫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翻了个身，但是没醒过来。
  暗卫生怕她醒来看到这一幕受刺激，忙背着马武转身走了。
  他回到马武的屋子安顿好马武的尸体，冷静了一会，打了个呼哨招来一只鸽子，将马武已死的事写了封短信塞进信筒，把鸽子放走了。
  鸽子扑棱棱往京城方向飞走。
  林琸推门进来，暗卫看是他，没做声，自己离开了。
  林琸坐在马武身边，他才刚刚离去不久，那张憔悴的脸看起来依旧还像是活着时候的模样，栩栩如生。
  “我会替你报仇，如果不是我无能，没早一些要出解药的下落，你也不止于此。”
  “是我对你不起。也对不起卫宁。没有这件事，不久将来的某一天我就喝上你的喜酒了吧。”
  “以表弟的性子，必然会亲自为你们证婚。”
  说着他抹了把脸，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一会功夫他哭两次了。
  算了，哭不丢人。
  但他有什么资格哭，最该哭的人是卫宁。
  林琸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告诉卫宁这件事。
  卫宁一定不愿意接受事实。
  这件事必须他去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再难以开口也还是要说的。
  林琸给马武盖上被子，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冷了，但他还是给马武盖得好好的，好像他还活着。
  他让暗卫好好看着马武，自己去了卫宁那边。
  就像是有什么感应，卫宁一直睡得不安慰，林琸来了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挣扎着下床。
  看见他过来，看见林琸的脸色，卫宁已经猜到了什么，心里慌乱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
  林琸犹豫了半晌，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连看卫宁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马武呢？”卫宁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剧烈。
  林琸越是回避她的目光，卫宁就越是不安的厉害。
  “他……”林琸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卫宁更加不安起来，上前一把抓住林琸的衣袖：“你为什么这个表情，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我要去看看他……”
  说着错过林琸就要过去。
  林琸不得不一把抓住她：“见到他，你要冷静一些。”
  卫宁扯开一个惨淡的笑容：“还能怎么样，最坏也不过就是那个结果。”
  说完扭头看向林琸：“难不成……”
  她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然而林琸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卫宁依旧抱着一丝希望：“你吓唬我对不对？他是不是已经好起来了？你故意先吓唬我，好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是不是他跟你串通好了的？”
  她自己这么说，心里却也知道不可能。
  马武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
  卫宁一刻钟也等不了了，挣开林琸飞奔而去，一头撞进马武的屋子。
  暗卫正难过，被卫宁吓了一跳，一下子跳起来让到一边，刚好露出马武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机的那张脸。
  看上去就只像是睡着了。
  卫宁死死盯着他，心里依旧不愿意放弃那一丝希望，她觉得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一步步走向马武，终于靠近了他的床边，却不敢近前一步了。
  隔着一段距离，卫宁伸出手去，大概是想要试一试马武是不是还有呼吸，最终却把手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大概是这一下碰触，让卫宁有了勇气靠近他。
  她靠在床边，摸着马武冷冰冰的脸，安慰自己，他昏迷的这几天里，一直都是这么冷冰冰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
  颤抖的手指始终不敢去试探马武的鼻息。
  好像只要她不去试，马武就不会死一样。
  这种自欺欺人也不会欺骗自己太久。
  卫宁的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在马武的被子上，落在他脸上，滚烫的热泪在冰冷的脸颊上流淌下去，可惜那个人再也感受不到了。
  暗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林琸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他怕卫宁一时间想不开，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宁推开门走出来，面无血色，但脚步很坚毅。
  林琸忙上前去：“你没事吧？”
  卫宁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说：“林公子，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他这条命是卫宁给的，也是马武给的，别说帮一个忙，一百个他也帮。
  做得到的要做，做不到的，拼了命也要做。
  卫宁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林琸惊的不轻：“你真的……要这么做？”
  “你当我是自私也好，愚蠢也罢，我要圆了自己的梦，也不想让他带着遗憾走。把婚事办了，等到了那一头，至少还有一条红线能引着我找到他。”
  她并不是一时兴起，她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既然如此，林琸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的要求。
  他答应下来：“我这就去办。”
  有钱能使鬼推磨，林琸大把银子砸下去，不到一天功夫，喜堂已经收拾好了。
  到处都是大红喜字龙凤烛，大红绸子高高挂，气氛热闹又喜庆，若不是布置的人脸上还带着悲戚戚的表情，全然看不出来这是一场跨越了阴阳的喜事。
  林琸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只能他来做这个证婚人。
  他眼瞅着卫宁身穿华贵的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手里牵着红绸子，绸子的另一端系在马武的手腕上，马武也换上了一身大红喜服躺在平板上被人抬着，走在卫宁身边。
  “一拜天地……”林琸喊出第一句。
  只有卫宁在拜。
  “二拜高堂……”
  依旧只有卫宁在拜。
  “夫妻对拜！”
  卫宁转过身来，对着躺着的马武深深一拜。
  林琸看见卫宁面前的地面上砸下几滴水珠来。
  “送入洞房！”
  一切就像是一场真正的喜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只是没有人说恭喜恭喜，也没有人说同喜同喜。
  只有铺天盖地的红绸，撒着刺眼的红色，如歌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