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一步，徐胖子还在顾忌他和齐大人之间的利益关系，犹豫着不肯开口。
  林琸直接给他甩了句明白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不用想着把齐大人供出来他不会让你好过。你不妨仔细想想，现在你尚未把他供出来，他让你好过了吗？”
  徐胖子闻言眉头狠狠一皱，林琸放缓了语气：“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对于有些人，连最后一根稻草都不用就倒了。
  比如徐胖子。
  林琸说的这些话，他自己很快就想通了。
  确实是，如果不是齐大人指摘他，他也不会被林琸带到这个地方来。
  看这架势，齐大人是打算放弃他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用想方设法的保着齐大人了。
  没这个必要。
  这么一想，徐胖子立马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当初这个织造局，也就是个普通的纺织作坊，最初的经营者就是张横。直到大秦和西漠开放通商贸易了之后，西漠需要一种抗风的帆布，齐大人见有利可图，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趁之机。”
  “他在这一带为官已久，直到民间多能人异士，因此搜罗了一批人来，专门研究怎么制造抗风的帆布，没几天功夫还真让他们给研究出门道来了，也没什么秘诀，就是那种藤麻。”
  “我原本就和齐大人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说到这里徐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给了林琸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这个林琸确实懂，毕竟自己家也是个氏族大家，官商相护的营生也干过。
  商人拿钱给当官的寻求庇佑，当官的提供方便顺便赚点银子，互相便利。
  “齐大人为了有利可图，曾经试图拉拢张横，不过张横这人有点死脑筋，不怎么好说话，于是齐大人才找到了我。”
  “他给我开出来的条件就是四六开，我六他四，我需要做的就是把织造局拿到手。”
  “官场上的营生我玩不来，但生意场那就是我的天下了，很快我使了点手段把张横给拿下了。不过有些老工人只认张横，没办法我只能把他留下，当个副手，织造局就这么成了我的产业。”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朝廷发下来的赏银我们确实是四六分，但渐渐地，齐大人开始不满足了。”
  “有一天齐大人找上我，说要干一宗大买卖，要是成了，入手的银子比以前翻个两番不止，问我干不干。林大人，你说这种事，我有说不的余地吗？当然只能答应他干了。”
  他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林琸却不觉得他多可怜，什么被胁迫，说白了也就是自己贪图钱财罢了。
  徐胖子继续说下去：“齐大人让我把抗风帆布的原料换成普通的。这种藤麻比较难找，成本又高，整个帆布的制造工艺又复杂。如果换掉原料，之后好几道工序就省掉了，成本就会压缩的和普通的帆布几乎一样，然而卖出去的价格还是抗风帆布的价格，这其中的利润自然是十分可观的。”
  面对这样的利益，有钱赚又省不少事儿，是个人就能心动吧。
  何况像徐胖子这样爱钱的商人。
  林琸眯着眼睛问他：“你们知不知道这批帆布是要卖给西漠的，如果他们的使用出了问题，损害的可不只是你一个织造局的利益，这笔账会算在咱们大秦的头上。”
  徐胖子苦着脸：“我何尝不知道啊？可齐大人跟我说，我只管放开了胆子去做，横竖天塌了高个子的顶着。他一个地方官，也没这么大胆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来造假，都是上头的人吩咐他这样做的，他只管听命行事罢了。”
  “上头的人是谁？”林琸问道。
  这才是他想要得到的关键。
  惩治一个地方官一个地方商人不算什么大事儿，他要的是把背后的一切连根拔起，好和京城里的顾景行配合起来，解决这桩大案子。
  徐胖子纠结了半天要不要说，林琸也不急着敲打他，就让他自己想。
  最终徐胖子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
  看来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林琸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徐胖子狠狠的惊了一跳：“什么？”他眼睛瞪得老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林琸嘲讽的一笑，端起茶杯来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
  徐胖子出了一身的冷汗：“皇上……皇上知道了？那那……”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查？我也不妨告诉你，你那位所谓的靠山，做了许许多多足以要他命的事儿，至于为什皇上不动他，并不是因为皇上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而是死的都是别人，你明白了吗？”
  就是一旦出事儿，他就把替罪羊扔出去替自己死，从而保全自己。
  所以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他做的勾当，也无可奈何他，谁让他面前一堆替死鬼呢？
  “这一回，皇上是忍无可忍，下定了决心想要把这颗毒瘤连根挖了。不然就像个脓疮一样越烂越深，最终成了附骨之疽，想拔都拔不掉了。”
  徐胖子看着桌上的茶杯，觉得喉咙干的要命。
  他吞了吞口水：“齐大人这是招惹了一个什么麻烦啊……”
  “到也不算是麻烦，你要是肯站出来为皇上出一份力，至少你还能保住性命。毕竟你是被逼办事儿。至于齐大人，自求多福吧。”
  听说还有活路，徐胖子也不犹豫了：“我说，我都说！就是咱们当今皇上的舅舅，敬国公叶汉海叶国公爷。咱也不知道齐大人怎么和敬国公搭上线的，就知道他暗地里为敬国公办事儿。”
  怎么搭上线的已经不重要了，他既然吐口了，林琸觉得还是很满意的。
  他终于露出了点好脸色来。
  “除了齐大人，你还知道那些地方官为叶汉海效力的？”
  他的手伸得太长了，这些地方上如果都是他的触角，那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到了什么程度，几乎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