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郁香重现情凄迷(下)
作者:绿萝满墙      更新:2021-01-14 22:49      字数:4375
  林静柔带着竹清晏和杨惠美来到了她的卧室里。从衣柜里拿出来三个匣子。打开后是黑色的天鹅绒底布,上面铺满了绚丽璀璨的各种珠宝首饰。林静柔让二人随意挑选。
  既然竹清晏确实不错,她和怪淮左两个人的感情又渐入佳境,秦淮左又对竹清晏一往情深。林静柔也实在没有反对的心思了。于是自是想好好待她的。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竹清晏又是做珠宝设计的,对这些尤其感兴趣。因此笑意盈盈的一一欣赏着。对,就是欣赏着。林静柔看着这样的竹清晏,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孩子确实不错,眼睛里没有一点贪婪,干净的很。别人不知道林静柔自己知道啊,她的这些首饰哪一件拿出来都能传世。这里面还有祖母,外祖母,母亲和自己的陪嫁呢!件件价值不菲。而竹清晏呢是做珠宝设计的,自然识货。可是这孩子看到这些首饰时,眼神里有惊艳,有欣赏,有喜欢,就是不见一丝想据为己有的贪婪。
  这时竹清晏拿起了一只金镶红宝石的蝶恋花流苏步摇,这只步摇真是漂亮精致。用红宝石雕成的牡丹花镶在了纯金的底托上,下面垂着六串金质小蝴蝶。一看就不是现在的物件儿。林静柔见竹清晏拿着这支步摇时娇憨好看的模样,突然升起了想打扮她的冲动。
  这孩子穿戴太素了些,真应该多给她预备一些首饰。这样漂亮的孩子不打扮就太可惜了。林静柔没有女儿,从来没过着过打扮女儿的瘾。此时升起了想打扮竹清晏的冲动后,就按捺不住了。
  于是林静柔拉起了竹清晏的手,让她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拿各式各样的首饰往竹清晏身上试戴。边给竹清晏试戴边说道:
  “我们把这些手饰都戴戴,戴着好看的你通通拿去,现在我老了,很多都戴不出去了,放在我这里都埋没了这些首饰的风华。这个项链你戴好看,给你带走。这个耳环戴着也不错,你说是吧惠美?”
  竹清晏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间好像全是幸福。看着看着,竹清晏的脸色变了。她猛然回头,看向了身后墙上的那幅画。
  “怎么了清晏?”林静柔关切的问道。
  “我能走近看看那幅画吗?”竹清晏说完,都没等林静柔回答,就走到了那幅画面前。这是一幅郁金香图。大片的红色郁金香做背景,一枝黄色的郁金香肆意的盛放。
  熟悉的构图和笔法,熟悉的明暗色调的处理,熟悉的颜色搭配……这么熟悉她怎么会认错。但是竹清晏还是慌忙的向落款看去。当季凌两个字出现在竹清晏的眼睛里时,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知道后面是年月日,然后是于荷兰。
  跟过来的林静柔在看到竹清晏的泪水时,心跳骤然加速。竹季凌,竹清晏,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二者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老竹啊!这就是你女儿吗?
  “秦夫人,我无礼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名字可是叫静柔?”竹清晏有点精神恍惚的问道。
  “清晏……”
  “这幅画您是从哪里得来的?”竹清晏问道。
  “清晏,你可是季凌的女儿?”林静柔也红了眼眶。
  就这一句话,竹清晏还有什么事是不明白的啊?老天啊!你对我何其不仁,何其不公?
  竹清晏就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林静柔和杨惠美如何叫她,她就是没有反应。
  “这是怎么了?”有点不放心清竹晏的秦淮左,此时推门进来,看到竹清晏的样子后吃惊的问道。
  秦淮左的声音惊醒了呆愣的竹清晏。她看到秦淮左后,情绪似乎一瞬间变得急躁、恐惧、激愤。
  “别碰我!”她狠狠地用力打开了秦淮左伸过来的手。哭着夺门而出。秦淮左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了出去。
  竹清晏她穿着高跟鞋,怎么能快的过秦淮左。在一楼大厅,秦淮左拦住她着急的询问道:
  “怎么了清晏,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有什么话你先别激动,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我要回法国去,这里我呆不下去了,我要回法国去!”竹清晏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秦淮左听后又惊又怕。她好久都没嚷着要回法国了。
  “清晏,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什么也不说,就只是说要回法国,我怎么可能让你回去呢?”秦淮左想哄想劝可是真的是找不到头绪啊!
  “秦淮左,你给我滚开!我们两个完蛋了。从此毫无瓜葛,一刀了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竹清晏突然激动的大喊。
  竹清晏突如其来的脾气,真是让秦淮左急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正在这时……
  “竹清晏!”林静柔从楼上也下来了。
  “你不要又哭又闹的,淮左说你身体弱,我看你就是爱钻牛角尖儿的缘故。纵使我和季凌有着数不尽的遗憾,但那是我们长辈的私事,实在和你们这两个孩子无关。你有什么话要问,我都可以回答你。你有什么怨气要发泄,也尽管冲着我来。”这孩子看到那幅画后就如此激动,其中必有隐情。
  可是不论是什么原因,却不能坏了她和淮左的感情。老天爷把她送到秦家来,不就是另一种成全吗?她会像亲生女儿般的疼爱她。
  “我就是要离开!”竹清晏还是坚持着往外走。
  “清晏,有话我们说清楚,你再决定如何处理好不好?”秦淮左拦着,半抱半推的让竹清晏坐到了沙发上。
  林静柔也是不可能就这样让竹清晏离开的。她是季凌的女儿,要是再成了她的儿媳,成了她孙子的妈妈,那么在她林静柔心里,就是淮左也不能越过她去。于是林静柔也在竹清晏的面前坐了下来。坚定的看着她道:
  “你这样跑出去,我余生都得寝食难安了。好孩子,不管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你大可说出来。”
  “我不想说这些,我只想走。我没自由的吗?这就是你们有权有势的人的特权对吗?可以随意仗势欺人!”竹清晏的悲愤让秦淮左既心疼又生气。
  “竹清晏你发什么疯呢?,你怎么和我妈妈说话呢!”
  “秦淮左,你少道貌岸然的质问我。你看不惯我这就让我走,我坦白告诉你,我其实一句话都不想和你们说。我回我的法国尽可以随便发我的疯,你眼不见心不烦,我们不是皆大欢喜吗?”竹清晏的蛮不讲理让秦淮左真是气急了。
  “我就不明白了,一场好好的家庭聚会,你干嘛要弄成这个样子。”秦淮左真的很伤心,他们的感情就一点不值得她珍惜吗?
  “孩子!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你是觉得我和你父亲相爱,却背叛了感情,嫁给了别的男人,你在为你父亲抱不平对吗?”林静柔的坦诚直言让竹清晏的激愤缓和了一些,至少没假惺惺的回避。
  “竹叔叔是清晏父亲?”秦淮左也大吃一惊。秦淮左知道竹清晏脾气,当年他另娶的事,到现在其实竹清晏也是没有释怀的。这种感情纯粹,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最厌恶的就是背叛。
  “清晏……,这事都过去几十年了。我父亲和竹叔叔人都不在了,再追究这些做什么呢?况且妈当年也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的,世家大族的儿女有几个人的婚姻是能完全自主的呢?……你”秦淮左试图解释一下,以平息竹清晏的怒气。
  “逼不得已,身不由己,不能做主。秦淮左你当年弃我另娶时也是这个理由吧?”竹清晏口气不善的问道。
  “清晏……我”旧事重提秦淮左就知道不好过关。
  “怎么,你们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感情和尊严就活该被践踏吗?你谈恋爱的时候,山盟海誓的时候,不是世家大族的儿女吗?你那个时候不知道婚姻不能自主吗?你们任意攫取别人的感情,再弃如敝履,然后在另一个人身边畅然欢笑!你还敢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情非得已!情?你们的人生里有情吗?”竹清晏的当着林静柔的面如此质问,让秦淮左觉得她特别不懂事。
  “竹清晏,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可是我再惯着你,你说话做事也该要有些分寸。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们长辈也都各自有了家庭,连你我都这么大了,怎么竹叔叔就有多钟情多委屈吗?”秦淮左也是急了。
  “我们?我们?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敢和你并称我们。你是她背叛感情的见证,而我却是我父亲钟情一生的证明,并且我也是你们道德绑架,威逼胁迫让他连自由都不能拥有的证明!”竹清晏情绪激动但是话语清晰。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秦淮左真的弄不明白竹清晏话里的含义。
  “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竹清晏含泪说道。
  “孩子,这种话不能乱说的。”林静柔劝阻道。
  “乱说?这是什么荣耀的事吗?我会乱说。我妈妈和爸爸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家境虽不富有,但都还算殷实。二人在欧洲留学时是很好的朋友,可只是朋友,无关风月。”接着竹清晏向众人讲述了一切。
  “父亲留学回国后,定居扬州。有一天他接到了母亲从帝都写来的一封信,信里母亲向他借钱。父亲知道母亲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向别人开口求助。于是他不放心的赶往了帝都。”
  “当时母亲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她身体本就不好,此时由于怀孕和一些挫折,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她因为未婚怀孕被单位开除,被父母拒之门外,可是她偏偏犯傻要坚持生下我……”说到这竹清晏哭出声来。平静了好久后,她又说道:
  “母亲走投无路下向父亲求助。我父亲是这世界上最重感情的人,他这一生精神世界上,情感世界上纯粹的让人不解。父亲娶了母亲,给了我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父亲母亲一辈子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住着不同的房间,睡着不同的床榻。”
  竹清晏说到这后,伤感的情绪突然被愤怒取代。
  竹清晏看着秦淮左和林静柔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了恨意。
  “当然人生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既然被放弃的人对你们来说并不重要,那么放弃就应该有个放弃的样子。从此互不惊扰,彼此相安。可是你们呢?生活幸福了又想求一份心安理得,生活不幸了又想再续前缘。我们平凡人的世界就该任意由你们任意进出,肆意掠夺吗?”竹清晏的话瞬间刺痛了秦淮左。
  “清晏,你一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母亲和我都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秦淮左的解释里带着一起恐惧和祈求。
  “误会?我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过一封父亲写给母亲的亲笔信,里面说清楚了他愿意娶母亲的原因。我父亲留下的日记里,也记载的清清楚楚。当年秦市长曾亲赴扬州,对父亲说:林女士因父亲一直不曾娶亲而心怀愧疚,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可幼子尚不足三岁,稚子无辜,如果失了母亲的疼爱人生将何等不幸?在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下,我父亲被迫再娶。”听了竹清晏的话,秦淮左和林静柔的心里都难受极了。
  说出了心里话的竹清晏似乎疲惫极了,很伤感的有气无力的说道:
  “有些人天生就像龙舌兰,一生只开一次花,终其一生,只为一次绽放。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尽管这次绽放,注定悄无声息。可是你们却也没有资格剥夺他孤芳自赏的权利。”
  竹清晏这句话说完,林静柔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竹清晏站起身来无悲无喜的说道:
  “这回我可以走了吗?”
  “清晏,别这样好吗?你脸色白的像纸,要走去哪里呢?你去我的房间睡一觉好不好?你和妈都休息一下,我们都冷静冷静再说行吗?”这个时候秦淮左怎么能放她走啊。
  “我要是非走不可呢?”竹清晏看都不愿意看秦淮左一眼,低头问道。
  “我……清晏……我……”秦淮左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清晏,纵然我对不起你父亲,但这也是我和他的事,不该影响你和淮左的感情。而且我相信,纵然季凌为我吃了苦,受了委屈,但他从没怪过我。八年前淮左爸爸出事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联系,替我担忧,盼我安好。我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没资格替他来指责我,也没资格替他向我抱不平!”林静柔是个很冷静的人,她知道她再愧疚也不能在此时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