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奇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青烟真的长大了，人大了，这心思也越发的大，”爹爹望着我，冷然道：“玉佩给我。”
  我的心脏蓦地收紧了，此时，我第一次觉察到他是大将军，人人惧怕的大将军。
  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怔了半天，掏出袖中的玉佩气呼呼地朝他手中一塞，突然间觉得无限委屈，忍不住趴到床上哀哀啼哭起来。
  屋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奴婢们拜见大将军！”
  “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将军。”
  “好！都仔细的给我听着！现在把你们召集过来，主要想申明一下，以后，大家伺候少爷务必要尽心尽力，你们谁要是偷懒，或者是不尽心了，小心我手中的剑！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都滚吧！”
  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等等！那位是谁？”爹厉声道：“回过头来！”
  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是双膝及地的声音，“禀大将军，奴婢是新来的，名叫素金。”
  如此粗哑的嗓音，不是素金还有谁？我赶紧擦掉眼泪，一下子爬起身。
  只见素金穿着粗布衣裳直直地跪在地面上，她的头上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髻，什么装饰都没有，素面朝天反显得面孔清丽异常，令我疑惑的是，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素金？”爹爹盯着素金的脸怔了半天，然后莫名朝我望了一眼，神情有些恍惚，然后缓缓点头，“素金……对，你这嗓子让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的，梅英那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把你给带进将军府来了？”
  “求大将军宽恕，是奴婢央求梅英大哥带奴婢进来的，奴婢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只求大将军允许奴婢伺候少爷，”素金俯伏在地，连连叩头。
  “好了好了……既是如此……你先下去吧，”爹爹轻轻挥挥手道。
  “是，奴婢告退。”素金起身，飞快地朝我望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爹爹姗姗和我了，我一下子又扑倒在床上，脸朝下继续趴着。
  “青烟，青烟……”爹爹用手轻轻扳起我的身子，将我的脸转向他，柔声道：“生气了？刚才是爹不好，惹青烟生气了……”
  我冷着脸不踩他。
  “爹知道错了，刚才是爹态度不好。”爹爹讪讪地将玉佩放回我手中，“这个还给你，青烟……你能不能告诉爹，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我接过玉佩，茫然地摇摇头。
  “真的不记得？”爹爹按住我的双肩，望着我的目光灼灼，“好好想想！”
  “当然是的！”我有些生气，横了他一眼，将玉佩大力朝怀中一纳，“爹若实在信不过孩儿就算!”
  “将军，少爷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就别再逼他了！”一旁的姗姗突然“扑通”一下直直地跪倒在地，声带哭腔。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丝莫名的痛慢慢渗透开来，昨晚开始，我本已当她姐姐一般了。
  奸细，可耻的奸细。
  怨不得她半夜上个茅房还打扮得那般整齐漂亮！原来，原来竟是去通风报信汇报工作去了！而且还是半夜时分，简直等不得！把我当什么了！
  “好了，既是如此就算了！”爹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拿起几上的长剑，用手指轻轻一弹剑尖，剑身随即发出铮铮之声，甚是悦耳，“姗姗，赶紧叫厨房备好早膳，待会梅剑要过来带少爷了。”
  “是！”姗姗起身低首退了出去。
  我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爹爹轻轻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似的，“本想让你二姐也陪你去逛逛的，不想你那二姐是个医痴，昨日她的千年人参被国丈拿走了，你二姐就跟丢了魂似的，正在生气呢！她这一生气，三天都不想见人的。
  你大姐这段日子会很忙，这几日宫里会来人专门教她宫里的礼仪，她实在也没空陪你。以后就让梅剑多多陪陪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他提。待会儿上街，你随便看，见到什么好东西，喜欢的合眼的就买，好不好？”
  我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还跟爹治气啊？”爹爹上前轻轻捏了把我的脸颊，皱眉哄劝道：“这样不好，快笑一笑，笑一笑给爹瞧瞧。”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有不忍，故意咧开嘴巴做了个笑的表情，“嘿嘿……”
  “调皮鬼！”爹爹大笑起来，面色舒展，似乎一下子释然了，“好了，爹有事先走了，好好玩啊。”
  早膳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屋子，刚到院子门口，恰逢梅剑正好骑着一头雪白高头骏马“得得”而来，飘逸犹如仙人。
  骏马扬蹄，在梅剑的示意下，一声嘶鸣停在院外，梅剑随即俐落的翻身下马。
  今日的他装束极其简单，头上是条如意纹的秀带束发，长袍果然还是白色的，只是边角上绣着精致的竹纹图样，腰上佩着的正是那把绝世名剑，整个人显得俊逸无比。
  “准备好了？请少爷上马。”梅剑弯腰对我露出谦和的笑。
  “可我不会骑……”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别说骑马了，我光是这样看着就有些怕，这马太高大了！要是不小心倒下来，绝对能够压垮我！
  梅剑淡淡一笑，相当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持剑握住缰绳，一手朝我伸出－－
  “少爷您把手给我。”
  我怔了一下，乖乖地伸出右手。
  我的小手一下子被他大力握住了，梅剑的手大而冰凉，甚至隐隐透出一股寒气，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呼的一声，发现自己已经飞身上了马，正侧身坐在梅剑前面，地面离我足有一米多高，我头昏目眩的直觉揪紧他的衣服，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少爷，不如……咱们换个姿势？好不好？”他附耳低语道，声音柔和之极。
  我有些茫然，无意识地点点头。
  突然觉得自己的腰身被人托起，我整个人一下子飞了起来，随即便稳稳地跨骑到马背上，“这样是不是好很多？看街景的时候也会方便很多，”梅剑在我身后笑道。
  我稍稍缓过气来，按住胸口点点头表示同意，突听到院子里姗姗一路喊叫飞奔过来，“少爷！少爷！穿上这件白狐袄吧！当心着凉！”
  我本不想理她，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套到身上，身后的梅剑替我理了理肩部，然后低语道：“少爷坐稳了！”
  “等等！”姗姗又叫开了。
  “什么事？”我不耐烦地望着她。
  “剑公子，少爷身子弱，你骑马速度一定不能快了……最近流寇不少，剑公子务必小心些，不能离开少爷半步……”姗姗应该是望见了我眼里的讥意，声音越来越低。
  “知道了，姗姗姑娘，放心好了，在下一一记下了！”
  “驾！”马儿开始在府里的小径上跑起来，我惊吓地一晃身，腰身已被梅剑的一只胳膊稳稳缠住，整个人熨帖地依偎在他怀里。
  “少爷是不是有些害怕？那我骑慢点，”梅剑贴着我耳朵说道，声音低柔，痒痒的，那只揽住我腰身的胳膊更似藤蔓般的搂紧我。
  我红着脸点点头，一路上男仆丫鬟们见了我们，或是淡淡地张望一眼，或者恭敬地招呼一声，并没有表示出过多意外的神色。
  随着得得的声音，骏马不久带我们出了将军府门，
  此时我才第一次明白将军府邸到底有多大多深，将军府的前门采用的是鸟头门形式，府内几座主屋之间连接着用植?窗回廊组成的四合院，中间以小桥相通、环池开路，另有各式亭台楼阁等等，墙外街渠内叠石蓄水，整座府邸以梅和竹为主，怪石夹廊、叠石为山，形成咫尺山岩之意境，整个府邸显得庄严而不失情趣。
  将军府邸一出门不久便是人流攒动的大街，店家商铺林立，偶尔有装饰华丽的马车从街上得得而过，拖车的马无不神骏，不时昂首长嘶，口中吐出一团团白气。
  我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梅剑似乎明白我的心思，身下的马儿缓走慢性，惹得不少人对我们频频张望。
  周围人群散发的热气让我觉得很舒适，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安慰和激动，前两天我感觉一直在做梦似的，现在，在人流中，我终于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逛街的姑娘或妇人在经过我们身边时，眼中莫不闪着兴奋的光彩，有些较为大胆的女子，还不时地对我们挥着汗巾，频频抛出娇羞的秋波。
  我下意识地扭头朝梅剑张望，不想此时他正低头怔怔望我，我的鼻尖一下子贴上他的下巴，那温润薄薄的嘴唇立即触电般地掠过我的额头。
  我心里猛地一颤，赶紧回转头来，梅剑一下子揽紧我，低低道：“少爷您小心点，别理那些个粗俗女人。”
  我不觉暗笑，这个笨蛋！我哪里是在意女人了？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吆喝着，“糖葫芦哦！好吃的糖葫芦！”
  我的眼睛一亮，看见前面有个老人手提草把，上面插着一支支红红的糖葫芦，在太阳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少爷是想要那个吗？”梅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我的心思，打马上前叫道：“老人家，来两串！”
  “好呐！公子拿好！”
  我忙不迭地弯腰接过老人手中的糖葫芦，忍不住咬了一口，一股甜甜酸酸的味道立即在我口中化开，梅剑从腰下掏出一块碎银扔给老人，“不用找了！”
  “唉！谢谢这位公子！谢谢！”老人喜笑颜开，不住地点头哈腰。
  “梅剑哥哥，这串给你，我吃不下，”我将另一串递给梅剑。
  “这个……”梅剑似乎有些难堪地望望四周，低声道：“哪有大男人吃这个的……”
  “我不是男人吗？”我斜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这就吃！”他低首三下两下一串糖葫芦吞下肚，然后将手中的棒随手一扔。
  “哪有你这样吃法的？”我有些不高兴，哼道：“粗人。”
  “少爷说的是，在下本就是粗人啊！”梅剑笑笑，继续打马向前。
  “啊呀！这不是剑公子吗？”对面一人鲜衣怒马而来，手执缰绳缓缓停住。
  “周公子！失敬失敬！今儿是上哪去？有空咱们比划比划？”梅剑笑道，手并未松开我的腰身，显然是遇见了熟人。
  “我娘命我去外公家走一趟，”对面的年轻男子惊奇地朝我望了望，“这位便是梅大将军家的烟少爷吧？果然生得如珠似玉。”
  “是，将军命我陪少爷逛逛街，周公子，咱们改日再叙！”梅剑抱歉道，拉起缰绳欲走，似乎不想多说。
  “好，改日再叙！”那位周公子对我一再地张望，方骑马缓缓而去。
  “大爷、夫人，姑娘、公子，我这里有最上等的货色哦！珍珠花钿、银簪拣妆，我这里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货品齐全、样样不缺！这位夫人，快为您府上的千金挑几样呗！不买真是可惜哦！这位小姐，要不要选几件？”
  “来哦来哦！各位大爷夫人们，快些过来瞧瞧哦！我这里多的是胭脂水粉、珠玉烟石、金银翡翠、花钗凤髻！您要哪一样，便有哪一样！我这里卖的价格是最公道的，而且买烟玉还送珠花哦！各位夫人们可别错过了！快来看哦！”
  身边到处是嘈杂之声，我边看边咬了口糖葫芦，随意问道：“梅剑哥哥，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人是谁？”
  “哦，他是朝中周尚书家的二儿子，叫周延儒，我们经常一起练武的，他那个人，一向嗜好吃喝嫖赌，在下……并不愿与他深交，”梅剑淡淡说道，待会儿突然又低声加了一句，“他其实也挺可怜的，他是周尚书的四夫人生的，在家地位颇为难堪的。”
  我一怔，心中不觉隐隐有些难受，我知道，他的自卑又开始下意识地来了。
  “梅剑哥哥，你……你其实不必多想，我爹爹对你甚好，他一直把你当儿子一般看待的，”我将手中的糖葫芦串无意识地转来转去，幽幽道：“你要真是爹的儿子就好了，爹爹一定会开心极了！爹爹生下我这等没用的儿子，什么都不会，常年生病着，还时常惹爹爹伤心生气……”
  “少爷！”梅剑似乎回过神来，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口中的气流袭击着我的脖颈，急急道：“您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我扭头静静地望着他。
  “少爷万不可这么说！大将军任何时候心里都念想着少爷，在下和梅英一般，都是大将军的属下奴才！在下……在下从未见过大将军这样照顾孩子的父亲，尽管将军对下人甚是严酷，但在在下眼里，他真的是天下少有的好父亲！”
  “真的吗？”我有些迷惘，“你爹爹……他对你好吗？”
  梅剑发出一声苦笑，“他对我……很好，大概是因了将军的关系，他对我……很是另眼相看的。”
  哦，那样一个猥琐又精明的男人。他的儿子得到了主人的赞赏，可以想象。
  正沉思间，忽听到梅剑突然惊喜道：“呀！那儿有卖玩具的！少爷要不要过去瞧瞧？”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见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围着一个玩具摊雀跃个不停，摊前摆着小木马，木制弹弓，花鼓等等。
  没趣，这是完全把我当小孩看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突然问道：“这街上怎么竟不见书肆？”
  “书肆？有有有！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文景苑，少爷是想……”梅剑疑惑道。
  “哦，我是想给二姐买点礼物，”我忙解释道：“我这身子，多亏了二姐的妙手才得以恢复，二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买点东西送给二姐的，你说是不是？”
  “是，少爷想得真是周到。这文景苑是咱们京城第一大书肆，有藏书十多万册，不论是珍贵的手抄本，或者最平常的文房四烟还有文人们最喜爱用的各式纸张纸镇等等，应有尽有！您定能在里头买到送给二小姐的礼物，咱们这就过去！”
  骏马在街尾一家古雅的大宅前停下，我抬起头，看着门前粗大的红柱上落款的是龙飞凤舞的左右两联：
  揽看十方百世鉴往知来
  经拥千山万水以明古今
  门中央的横匾是“百揽全书”四个明晃晃的金字，气势浩大。不时见有人捧着几本书昂昂然而去，很是自豪的样子。
  梅剑洒脱地翻身下马，然后对我伸出双手，将我小心地抱下马，我“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大腿，几乎站不住脚，差点摔倒，亏得梅剑过来一把扶住我。
  “怎么啦？是不是碰着哪儿了？”他面色一变，急急地蹲下，想查看我的腿。
  “不用不用！”我连忙止住他，红着脸道：“只是……腿有些麻了。”
  事实上我的臀部连着大腿的肌肉都疼得不像话了。
  “多怪我多怪我！还是骑快了点，少爷一向不运动，肯定是不能适应这马匹的律动了。来，我给您按摩按摩。”梅剑懊恼得什么似的，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坐在他腿上，一只手开始按住我的一只大腿根部，轻轻捏拿，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书肆里已有人开始探头探脑地张望。
  “别！”我强行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忍痛道：“不碍事的，咱们进书肆吧！”
  马上有仆人人样的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两位公子，请！请！”
  进了门，迎面而来的是书籍特有的墨卷气息，入眼的是一排排装满书的书架，从经、史、子、集到天文历法，从儒、道、墨、法到医药食疗，其间还飘有淡淡的檀香，轻烟袅袅的。
  顾客不少，大都是神态悠闲举止优雅的男子，中老年居多，大家只是站着静静地翻看书籍，并不交流。
  我缓缓地翻开眼前的一本《水经注》，摇摇头，看不下去，《道德经》，继续摇头，继续看不下去，《大夏律法》，更是……
  “少爷……您是想买这些书送给二小姐吗？”梅剑在一侧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走到关于药学的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
  “这里都是些老古董吗？怎么不见一本有趣的？”突然有人大声道，声音里是满满的懊恼。看书的众人都眼光不耐地朝他看去，那人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马上有人迎上来，恭敬道：“少爷您要哪样的书？如若实在没有，小人就先记下来，待我们主人回来我马上禀告。”
  只听那人大声道：“你们有没有好看的戏曲小说话本一类的？”
  “啊？这个，少爷……我们堂堂文景苑怎么会卖那种书？这不是让人笑话么？”店员诚惶诚恐还带有一丝怒意，仿佛是亵渎了书肆一般。
  “是吗？”那人挑起眉头，“可我昨日在西街上，瞧见好多人都挤进了一家新开的书肆里，名字叫什么来着……晓月斋？”
  “呃……”店员陪着笑脸道：“少爷，那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还不都是卖书的？”那人语气有些不耐。
  “自然不同，那儿卖的都有是一些戏曲、小说话本和风花雪月的书，都是专门哄女人们开心的，自然和咱们苑里所陈列的四书五经不同的……”店员涨红了脸为难道，似乎很是难以启齿。
  晓月斋里卖的是小说话本？风花雪月的书？
  我定要去瞧瞧不可，否则就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随手拿起一本《医家内经》对梅剑说道：“这本书送给二姐，如何？”
  梅剑有些诧异地望着我，随即点头含笑，“在下以为此书甚是合适，外界竟传言少爷并不认字，可见是一派胡言呢！”
  买完书出了文锦苑大门，我拉拉梅剑的衣袖，低声笑道：“咱们现在去晓月斋，可好？”
  “啊？晓月斋？”梅剑遭蛇咬似的，慌张地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像是不认识似的盯着我的眼睛，“少爷，那里可都是些不入流的杂书……”
  “怎见得不入流？”我有些不高兴，沉声道。
  梅剑涨红了脸，将我拉到一边，低首急急道：“少爷……那些书中尽是些谈情说爱儿女情长的淫词荡句，哪有正经男子去看那等……您堂堂将军府的少爷，要是被熟人看到，将军府的名声可就……”
  他看了我一眼，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真是迂腐！谁说谈情说爱的书写的就是淫词荡句了？”我讥笑道：“梅剑，你不是也喜欢着我大姐吗？那不也是*了？虚伪！”
  梅剑的面色瞬间有些惨灰，嘴唇发颤但犹自坚持道：“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