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即使
作者:
赵玉枝 更新:2021-01-14 21:49 字数:6494
墨迟叹了口气,即使像她这么不受宠的女儿,在墨府的住所也比上里好上百倍,更何况这里还是胡国的皇宫。
一名男子坐在屋角的阴暗处,前方是一张破旧的桌案,上面摆着一方素琴。
从明到暗,墨迟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楚坐在阴暗角落中男子的样貌。
一张消瘦的脸庞,一双漠然的眼眸,微微上挑的细眉,挺直的鼻梁,还有略失血色的唇。那是一名清俊的男子,长发未梳,披散在肩上,一袭灰布棉袍已经洗的发白,腰间用同色的丝绦系着,再朝下看,他竟然是坐在一张轮椅之上的。
虽然消瘦落魄,人却是出奇的漂亮。眉虽细,却没一丝的女气,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文雅。眸光虽然淡漠,眼睛却是生的很美。他。看起来很面熟,墨迟皱眉想了想,忽然间恍悟,他的眼眉之间与冷瑜有几分相似。
莫非他是。
“我这里很少有人来。”就在墨迟打量他的时候,他已经转动了轮椅,悄无声息的滑到了墨迟的面前。
“你是谁?”他坐在轮椅上抬眸看着墨迟。
“我。”墨迟回过神来,猛然发觉他和自己离的很近,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我名叫墨迟。”
“我知道。”他的声音清淡,不带一丝感情,真想象不出,刚才的琴音中那么丰富的情感是由他所弹出的。“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你又是谁?”墨迟问道。
“我?”他似乎是一怔,随后目光一沉,“我已经快忘记我是谁了。”他幽幽的说道。
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墨迟,男子也转动着轮椅后退了几步,拉大了与墨迟之间的距离。
“你是新入宫的妃嫔?”看她的衣衫品阶应该不低,人也生的极美,就是用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来形容也不为过,倒是与梓容皇后不相上下。
有这样的妃子在宫里与梓容皇后争宠,怕是老太傅会心急了吧。一丝冷笑浮上了男子的眸子,他轻轻的别过了头。“你若是新入宫的妃嫔,就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转动了轮椅,男子朝桌案的方向滑去。
“我并非什么新入宫的妃嫔。”墨迟缓缓的说道。
男子的动作一滞,背对着墨迟微微的侧过脸来,“哦?”既然不是妃嫔,那。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必然是九弟的王妃了。
“九弟他现在还好吗?”
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身份,也猜到了墨迟的身份。
“你真的是冷瑜的哥哥。”墨迟一笑,“他当然是好的不得了。”应该没有人比他过的更舒服了吧,光吃不做的米虫一条。
他聪明,她自然也不差。
男子闻言饶有兴趣的调转过轮椅来面对着墨迟,“他提起过我?”
“这个。”墨迟踯躅了一下,“那倒没有。”
就是,他料想冷瑜也不会提起他来。这么多年,他和四哥的名字都是禁忌,哦对了,还有那个反叛的老六。眼中的冷意扩大,男子抬手指了指门外,“走吧。你也不合适来我这里。”
主人都下令逐客了,墨迟也在没有留下的理由。
她朝轮椅上的男子微微的一颔首,礼貌的一福,“那迟就出去了,请多保重。”
保重!男子冷笑了起来,多讽刺的两个字。
搭在自己腿上的手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布袍,关节捏的发白,若不是这双残废了的腿,他应该已经和四哥一样死在了塞外了。
回到这里,他的心早就已经如同死灰一般,这么多年,他苟延残喘,毫无自尊的被囚禁在这里,日子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活在这个世上。
一股郁结之气涌起,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他咳的很厉害,连身体都跟着一起颤抖。
咳吧,咳吧,再咳的厉害些。男子的眼梢微微的晕开了一丝残酷的笑意,咳死算了。
肩头忽然一暖,一件带着淡淡馨香的狐毛披风落在他的肩头,为他驱散了一些寒气,男子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抬起了眼眸。
一双充满了关切目光的深邃眼眸出现他的眼中,眸光之中带着隐隐的紫色星芒,如同一弯神秘的泉水,仿似可以将人的灵魂吸纳进去,很美,很温暖。
“走开!”一边咳着,一边艰难的吼道。
不用你关心!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关心!
他用力的一推眼前的人,自己的轮椅却不受控制的朝后滑去,无力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人朝前扑倒。
果然是废人了。
一个病人而已,算了,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娘生病到后来,脾气也不算是好。
“你没摔倒吧。”她软软的问了一句,应该是没有,因为自己摔的很痛啊。腰几乎都快要被压断了。背也好痛。
一时间忘记了咳嗽,男子瞪了半天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扶我起来。”他冷冷的说道。
“你压着我。我怎么扶你起来?”墨迟翻着了一个白眼。
墨迟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有点狼狈,脊柱好像一节节的在摩擦,一阵钝痛传来,长裙的裙摆也和她捣乱,幸亏这里也没什么其他人,不然自己这笨笨的举动若是被人看了去丢脸是小事,丢国体是大事。
扶住自己的腰微微的扭动一下,确定自己的关节没有什么问题,墨迟朝平躺在地上的男子伸出手去。
他的手真冷,乍一接触他的指尖,一股寒意传来。
“把轮椅推过来。”借着墨迟的力量,男子坐直身体,冷声说道。
墨迟将已经歪在一边的轮椅扶正,推来,然后想将他扶到轮椅上去。轮椅很灵活,只要一用力就会朝一边溜开,努力了几次都没将那男子扶上轮椅。
男子眼眸之中的冷意盎然,还夹杂着几分轻蔑和自嘲。
“我就不相信了!”索性撸起自己的衣袖,墨迟和那轮椅较上了劲,她还真就不相信了,两个大活人能活活被一个轮椅给憋屈死。
拉起了裙摆朝腰带上一掖,不让过长的裙摆害事,她一脚勾住轮椅的轮子,丝毫不避男女之嫌的将双臂从男子的腋下穿过,“咱们一起用力。等我数到三。”不顾自己的脸颊几乎贴上了他的,墨迟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将他扶上轮椅。
三字一出口,两人一起用力,墨迟终于半拖半抱的将那男子扶上了轮椅。
呼的一声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墨迟为他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细心的拉起棉袍将他的腿盖上。
蹲在他的面前,整理好他的衣摆,墨迟抬眸朝他微微一笑,“我真的要走了。”
你早就应该走了。男子别开目光,没有吭声。
站起身,她拾起了滑落在地面上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这里本来就冷,若是有条件,多穿点。对你的腿或许有好处。”叮嘱了一句,墨迟一边放下刚才挽起的衣袖和裙摆,一边朝外走去。
走到门边,她忽然转过头来。
男子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与她的眸光碰了一个正着,墨迟呵呵的笑了起来。“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略带尴尬的别开头,男子将身上的披风甩了出来,“谁稀罕!带走你的东西!”
看了一眼又被摔在地上的披风,墨迟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这衣服被你弄的这么脏,若是要还给我,就洗干净还来!”
“你!”没想到如此漂亮的女子也会说出这么无赖的话,男子一时怔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手扶在门边,墨迟问道。
男子的唇动了一下,冷冷的说道,“与你无关。”
“那算了。”一耸肩,墨迟倒也不生气,径直拉开房门朝外走去。
一脚已经跨出了房门,身后传来男子幽幽的声音,“千夜,冷千夜。”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了,就连说出自己名字的冷千夜也觉得有点恍惚。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怔怔的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若不是依然散落在门口的披风还有唇边残留的一抹幽香,冷千夜几乎以为适才的经历不过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缓缓的转动轮椅移动到门边,拾起了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狐毛披风,修长的手指在蓬松柔软的毛领上不住的摩挲,一真温暖之意从掌心传来,迟疑了一下,冷千夜还是将披风展开,披上了肩头。
缓缓的舒了口气,冷千夜朝后靠在了轮椅背上。
双腿已经不良于行,琵琶骨亦被锁住,全身的功力被封,现在的他可以说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与废人无二。若不是如此,那个人不会这么放心的就将他随意的丢在和风院之中不管不顾。
他想过逃出这里,只是外面那片雪白的积雪覆盖之下是一大片人工湖泊,冬季湖水结冰,虽然被积雪所覆盖,但是轮椅是不可能从上面划过,除非他的臂膀相当有力。而到了夏季,湖面的冰会融化,这双腿更加不可能让他泅渡到对岸。所以这里才没有放置过多的守卫。
这就是他给自己设下的天然牢笼了,冷千夜缓缓的阖上略带疲惫的眸子。刚才一阵剧烈的咳嗽再加上与墨迟之间的拉扯,他肩膀上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当年九兄弟之中,以他的武功修为最高,六弟的武略最强,四哥则是以文采冠绝天下,可惜。如今六弟被冠以叛国之名,四哥埋骨塞外,而自己则形同废人一般坐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他曾经恨冷昊天恨的要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过恨的久了,连同心也有点麻木了。
有的时候他在想,若是当年是他登上了帝位,会不会也这般如此的对待冷昊天?
自古以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自称“寡人”,呵呵,好一个寡人,果然是寡情薄义的人才会登上那最高的地方,俯瞰众生。
当年他手软了,心软了,所以被困在这里的人是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寒冷,不过今日倒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琵琶骨上传来的痛让他的眉尖轻轻的蹙起,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痛楚,只有在这样的痛楚之下,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老天既然没有要他的命,总有老天的理由,或许是让他见证着什么。
就这么活着吧,只要他不死。
当年他们几个人暗地里斗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九弟因为意外的受伤住在宫外,所以他能远离那些兄弟之间的萧墙。
现在想来,九弟那次受伤怕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必然。
算上一算,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九弟了,那个毛头小子如今已娶妻。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八的年纪,却总觉得自己已经历尽了沧桑。
老的不是人,而是心。
九弟的封号应该是宁,而当年他的封号是安平。
父皇是想让他安宁平静的度过这一生,他却偏偏要去一争天下,如今想来,当初的冲动真是傻的可以。
他并不后悔当年的冲动,只是觉得自己当年的举动有点幼稚可笑,就算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怎样,变得和冷昊天一般的无情吗?无情就无情吧,却偏偏要用最温和的笑容去蒙蔽一切。
败落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只是承受的惩罚有点沉重。
当年若不是他一时的心软,如今鹿死谁手并未可知。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弟弟啊,不够狠心痛下杀手,换来今日的下场。
一丝苦笑浮动在唇边,冷千夜将披风又拽了拽,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舞凤阁的时候,墨迟在门外迟疑了片刻,还是让小宫女前去通报。得到皇后的同意,她才缓步的走了进去。
舞凤阁之中香气盎然,温暖如春,与适才她去的那所宫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墨迟宁了宁自己的心神,上前行礼。
冷瑜和童梓容依然各自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冷瑜的目光已经有点恍惚,似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而童梓容则一直笑若春风,姿态完美的连墨迟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个人是如何一直保持着自己在任何时候的美感的?无论她是举手还是一颦一笑,分寸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弟妹回来了。”轻轻的朝墨迟点了点头,她及时的递上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快喝上一杯,暖暖身。这胡国的冬季不比南岳,是异常寒冷的。”
低眉接过杯子,墨迟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
微微的抬起了眼梢,看了一眼墨迟,冷瑜的目光恢复了平静,他起身朝童梓容一弯腰,“既然她已经回来了,那臣弟就带着她先行告退了。”
不继续了吗?墨迟忙放下杯子也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的款待,臣妾告退。”
“去吧。”朝宁王夫妻俩一挥手,皇后笑道。
从皇宫出来,冷瑜一路都很沉默。倒是墨迟有点神思飘忽。
快到王府的时候,冷瑜才无意的问了一句,“适才你去了哪里?”
墨迟想了想,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道,“无意之中走到了皇宫一处很破旧的地方。”
“哦?”本是无意的冷瑜挑起了眉梢,“哪里?”
“不认识。”墨迟摇了摇头,“院子没有任何匾额,我遇到了一个人。应该是王爷的兄长。”
“五哥?”墨迟的手腕一紧,就已经被冷瑜探身过来紧紧的摄住。
很痛啊,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轻重?墨迟一皱眉,“应该是吧。他说他名叫冷千夜。”
冷瑜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他和你说话了?”
更痛了。墨迟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捏碎一般,额头上也痛出了细细的汗。“王爷。”她挣扎了一下,“你捏痛我了。”
“哦。”冷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力量过重,忙松开了墨迟的手腕,力量骤减,墨迟抽回了自己的手。手腕应该已经被捏肿了,她没有掀开衣袖去看,只是将手收了回来。
“快说,他可曾与你说话?”冷瑜急道。
“恩。”墨迟点了点头,“说了。”
“都说了什么?”五哥自打回来以后就不愿意与人多交谈,他去看过他两次,都被他给轰了出来,看墨迟的样子,倒不像是被他撵出来的。因为他居然肯告诉墨迟他的名字。
“也没说什么别的。”
“他知道你的身份?”
“恩。”
“知道没赶你走吗?”
“赶了。不过我留了一件披风给他。他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冷了。”
“名字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恩。”冷瑜问什么,墨迟都据实以告。
她心思坦荡,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居然真的愿意将名字告诉她。冷瑜重新打量了一番墨迟,轻轻的叹了口气,“既然他愿意将名字告诉你,就代表他并不讨厌你。”他朝前探了探身,第一次郑重的握住了墨迟的手,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以后帮我经常去看看他可好?”每次只要他一靠近那里,屋子里就会飞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五哥不想见他,每次他送过去的东西也会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如今既然他肯接受墨迟,那就代表他也能借由墨迟去接近五哥了。
“不是不可以。只是。”墨迟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为难。
她无事如何入宫?
“入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冷瑜看出了墨迟的难处,忙言道。
迟疑了一下,终究敌不过冷瑜那恳求的目光,墨迟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冷瑜朝墨迟感激的一笑,“麻烦了。”
“不用客气。”墨迟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股怪异的气氛从两个人之间弥散开来,冷瑜注意到自己正轻轻的握住墨迟的手,忙松开,而墨迟也略微有点慌乱的别开目光,将手收回,交错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真要去春风楼舞上一曲?”沈傲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房檐上,大声问道,墨绿色的侍卫长袍被他坐的全是褶皱。
房内,墨迟描画眉毛的手停滞了一下,看了看镜子之中自己,“王爷说只要我肯去跳上一曲,就放了小丫。”
“他说你就信?”沈傲月心里别扭,那王爷不就是摆明了要羞辱她吗?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老婆去那种地方跳舞?除非是心里极度的厌恶,怕是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没有必要骗我。”描画好最后一笔,墨迟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峨嵋淡扫间就已经仪容万千,她不过是按照娘当年的妆容为自己也依葫芦画瓢的画了一个,却没想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明-艳。
寻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墨迟走出了房门。
“你真要去?”见她已经准备好了,沈傲月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积雪。“你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去了。若是冷瑜敢对小丫做什么的话,我去帮你把人抢出来就是了。”
“那抢出来之后呢?”墨迟问道。
这个。沈傲月倒是没想过,抢出来,他就不能在王府这么光明正大的待着了。
“唉,你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大不了我带你们走就是了。”沈傲月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带我们走?”墨迟轻笑了一声,“走去哪里?去西域?然后你拿到碧凝珠丢下我们远走高飞?”
沈傲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担当的人?”
“你帮过我,我很感激你。只是你的心里也明白你现在要保护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想要的东西。”一言中的,墨迟坦然的说道,“你可以随性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我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只希望麻烦少一些。”
墨迟的话让沈傲月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武林之中多少少女都希望他说出带她们走的话,偏偏就她一点都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不过也好,他素来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人,要是真的带两个女人在身边,还不知道有多麻烦呢。
撇了撇自己的唇,他晃荡的跟在墨迟的身后。要去丢人是她的事情,既然她都不当回事情,那他瞎操什么心?
王府的马车就在后门挺着,赶车的人是曾管家。
墨迟踏上了马车,沈傲月策马在后面跟着,一车一马悄然的从宁王府后门驶出。
其实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些颜面的。
墨迟看到这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就明白了冷瑜的用意。
马车很普通,是胡国百姓常用的那种,而且是从王府的后门驶出,曾管家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几乎将自己的容颜完全遮盖住。
若不是沈傲月那厮跟在车后,任谁也看不出这马车是从王府中驶出的,里面坐的是宁王妃。
墨迟偷偷的朝后看了看,忍不住微微的一笑,沈傲月好像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上所传的侍卫衣衫过于醒目,他故意放慢了速度,远远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