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莫问酒吧。
  到了打烊的时间，伙计们一个个离开了酒吧，只剩下周自在独自坐在吧台里。
  “小周啊，还看呢？还不赶紧把门给关了？！”
  周自在举着一本破旧的书籍看得入迷，头也没抬，继续翻着书页：“羽彤姐，你玩你的白玉鼠，别嚷嚷了，晚点关门就是了，万一问哥回来了呢？”
  “噔噔噔。”
  纳兰羽彤踩着楼梯下来，怀里还揣着两只白玉鼠幼崽，看那样子是挺喜欢这种东西的。
  “表哥回来啦？！哪儿呢，哪儿呢？！”
  “哎哟。”周自在放下书，捂着耳朵：“我说您能小声点么？着什么急啊，问哥这回摊上大事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纳兰羽彤低头揉着怀里的小白玉鼠，脸上满是失望：“这都几天了，还不回来。苗疆那边急得都不行了，再不回去......”
  “别念了，我的姐姐哟。”周自在继续拿起书，语气满是不耐：“您都念多少次了，实在不行，我陪你回去。”
  “你？就你这半吊子的玄家？”
  “咋？！我半吊子，那也比你这个怕虫子的蛊师要靠谱吧？”
  纳兰羽彤眼睛一瞪，周自在立马收声，转而讨好着说：“别着急，别着急。实在等不着问哥，咱们先去苗疆，留个口信给他，问哥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唉......也只好这样了。”
  “只好哪样啊？我这刚回来，你们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李莫问推开酒吧大门，边走边说。
  周自在看见李莫问，一下就翻出了吧台，狗腿子似的就黏了上去。
  “嘿嘿~问哥您总算回来了。没出啥事儿吧？”
  他正嘘寒问暖着，突然看到李莫问身后闪出半个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他。
  “问哥......感情你这几天，泡妞去了？！”
  “啪！”
  李莫问伸手就是一个爆栗，扭头把背后的李小白扯到纳兰羽彤跟前，一把推了过去。
  “带她去洗个澡。”李莫问说完从吧台里掏出一瓶酒来就喝上了：“她叫李小白，我表妹。”
  “好......好的。”纳兰羽彤把小白玉鼠放到地上，小东西们立马就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可李小白却不肯跟纳兰羽彤走，拿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李莫问。李莫问只得过去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乖，听话，跟这个姐姐去洗个澡。”
  李小白这才老实地跟着纳兰羽彤上了楼。李莫问感叹了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吧台上，狠狠灌了口酒，然后看着一旁的周自在。
  “问哥......您别这样看我，瘆得慌。”周自在打着哈哈，给李莫问递上烟，可后者接了烟点上后，仍旧那样看着，也不说话。
  周自在干笑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招，我全招。您想问啥，我都说。”
  “为什么知道天灵石在我这儿？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在鬼市那个灵境里头，你就有说过吧？”
  “这个好说。”周自在搬来椅子老老实实坐了上去：“那次我不是老毛病犯了么，龙气外泄，问哥你给输了源气。有源气，那必须得是天人，但是这世上已经不可能有天人存在了，这就很明白了啊，如果有人能有那么一丝源气，必须得是手里有天灵石。”
  “不对！”李莫问吐了了大烟圈，立马就否决了周自在：“凝成源气，才能晋升天人，拥有天灵石，也不见得就能有源气。”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周自在把脸凑了过来：“李门主和我师傅打过交道的，他们有过交流的，我这才能知道是你。问哥，这天机屏蔽了，最受伤的可是我们玄家，我师傅那年重伤，还是李门主出手救治的，用的也是源气！”
  “啧啧，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是就冲李门主的手段，这事儿就小不了。”
  怪不得师傅要我找朱时机，原来早就安排好了。看着周自在的笑脸，李莫问就来气，拍了下吧台。
  “继续交代！你们家到底是干嘛的？！总不会平白无故祖坟冒青烟，就出了你这个天生龙命吧？”
  “这个......”周自在脸色一跨：“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换个简单的先说，为什么你们师徒对老顾的态度那么奇怪？一副相信又暗自防备的样子。”
  “唉......师门剩下的书籍里有写过，当年圣僧带着四名妖尊西行护送天灵石，目的就是为了重开天灵门，以天灵石和门后的天灵人谈判。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天灵石毁又毁不掉，谁拿着了，就入魔，更严重的是，天道都被扭曲了。只能是把天灵石送回去，不说把天道扳正，起码魔气的源头没有了，那些魔族总总还是能处理了。可这不是失败了么......”
  李莫问忍不住问了：“你们老说失败失败，到底为啥失败了？”
  “这个问题......”周自在抬眼看着李莫问：“老顾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是啊，别人知道的，都是从书籍里，各种记录上得到的，但是真相就是那样么？当年西行为何失败，天机又为何突然消失，这些事恐怕顾卿之才是最清楚的那个。
  李莫问抬着看着二楼久久不语。
  “问哥，你也别去问了。没用的。”
  “哎呀，当年的事，老顾怕是也不清楚了。”
  李莫问满眼疑惑地看着周自在。周自在慢慢解释着。
  “老顾是个大妖，当年护法西行，他是最强的那个。后来西行失败，圣僧殒命，四大妖尊就剩了他一个。问题来了，要是遇到阻碍失败了，那就不提了，可老顾后头可是独自打上了天宫。”
  “问哥，天宫里头可都是天人啊，那可不比普通修士，那，都是传说中的仙人啊！老顾硬生生打上天宫，为什么？”
  李莫问突然想起那天在朱时机的宅子里头，打坐看到的那些幻象。那一个豪华的宫殿，那些个躲在阴影里的人，恐怕都是仙人了。
  “只有一个解释，老顾他们当年失败，不是因为西行路上的困难太大，而是因为有人背后里下了黑手。这人就是天宫里头的仙人，并且......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头戴皇冠，身着华服，被旁人称为天帝的那人，难道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当然了，这都是猜测。也有可能就像书上写的那样，是老顾杀了圣僧，夺了天灵石。这些事情，咱们凡人掺和不了，但是现在天机彻底没了，魔气肆虐，各个灵境因为源气改变而逐渐走向灭亡，修灵界迟早要亡啊。等到那些灵境里的修士啊，妖啊，魔啊什么的，被迫离开灵境来到现世，那就任谁也收不了场了。”
  李莫问头疼了起来，自从他突破了悟道境，修为大大增进之后，这个头疼的毛病犯得是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所以得把天灵石送回到那道门后。”李莫问捏着额头低声说：“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需要一个不能逃避的理由。”
  周自在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脑袋对着天花板沉默许久：“问哥，你知道龙么？”
  “龙？”
  “对，就是龙。虽然没有民间传说中那样玄乎，但是龙确实一种实力强大的妖类。我们周家，是少数能和龙族友好联系的人类。天机彻底锁死后，龙族也销声匿迹了，没有龙族的庇佑，周家自然是逐渐落败。龙族很少，少到你不敢相信，这么强大的种族，却只有一两个后代。严格来说，我这不是天生龙命，而是龙命附身。附身在我身上的这位，就是当年西行四位妖尊之一。”
  “我如果还想好好活着，光靠你给我的源气是不够的。源气很好，但是我的身体承受不起，哪怕是龙族也承受不起，哪怕是仙人体内的源气也是有限制的。我只能找到当年殒命的那位的尸骸，后半辈子才有可能活下去。所以，问哥，抛开那些大道理，我跟着你，实际就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在我头上了呢？”李莫问苦笑着，喝完瓶中的最后一口，然后狠狠地把瓶子扔在地上炸成一片。
  “问哥......”周自在察觉李莫问状态貌似不对，走了上去扶着他：“我和师傅之所以选择帮助你，不单单是因为李门主，更多的，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你怕是搞错了，我可是天生不能修灵的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问哥！”周自在大声地打断：“没有人能像你这样，浑身真气都是源气，天人不行，李门主也不行，只有你！我想老顾待在你身边，也是因为这个。”
  李莫问现在很好奇，自己在被李忘生收养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父母？亲人？想到这些，李莫问的头疼更加严重了。他紧紧抱着头，看得周自在手足无措。
  “问哥？怎么了？”
  就在李莫问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掉的时候，又是手上的那枚黑戒涌来一阵暖流，这股暖流在他身体里流窜了一阵，头疼就逐渐消失了。
  “没事。”李莫问甩了甩头，运转了一圈真气，感觉好了不少。
  “行吧，慢慢来。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有些紧张过头了。”
  看到李莫问状态恢复正常，周自在也松了口气，打趣道：“话说问哥，你这几天到底干嘛去了？怎么还带回来一个表妹了。”
  “唉，她啊......”
  “狗狗~！小狗狗~！”
  李莫问刚想叙说下雁回峰灵狱里的遭遇，突然听到楼上传来李小白的声音。
  “怎么？家里养狗了？”李莫问有些疑惑。
  “没啊......”周自在挠挠头：“咱家不就三只白玉鼠么，除了白玉鼠，就只有老顾了啊。”
  “......”
  两人一起沉默了几秒，然后李莫问一马当前冲上了二楼。在二楼客厅里，李小白穿着刚换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披着，白白的皮肤透着玉色，而她双手举着一个白色的物体正欢乐地转着圈。
  那个白色的物体看到李莫问出现后，眼睛闪出了异样的光芒。劫后重逢？多日不见后的想念？都不是，在李莫问看来，顾卿之这个眼神分明传递着一种讯息。
  终于来了个可以蹂躏的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