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安归故里(260)(求订阅求打赏)
作者:亘古一照      更新:2021-01-14 17:21      字数:3079
  “叫你这个疯子再口出狂言!”几个徒弟还要动手。
  “别,叫贺举人坐下。你们该称爷爷的。”左二把喝住了他们,对贺玉说,“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弱中蕴强?把这个道理,给我的弟子好好说说!”
  左二把也想趁此机会,使他的弟子们再明白些道理。
  一听左二把问他的话,贺玉一摔手中的酒壶,呜呼哀哉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中法中俄战争,我朝都失败了,割地赔款,四亿两白银赔给人家。真是耻民辱国啊!你们说说看,自鸦片战争以来,我中华民族受列强的侵略欺侮还可计数吗?先是匍匍萄牙、荷兰,然后是英格兰,然后更是张着血喷大口、长着吃人牙的列强们齐齐扑向我们的国家,他们把我们的国我们的家当作了什么?当作了肥肉,当作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当作了任人欺凌的奴隶!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贺玉猛地站起来,向众人摊开双手,众人面面相觑,真不知如何开口。
  左二把见他涕泪交流的样子,心里一阵感动,原来这个人也是一个热血儿男!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们不强大吗?不就是因为我们积贫积弱吗?可我们为什么贫?为什么弱?为什么不能强大?就是财弱,精神弱!一个东亚病夫,喊倒了几千年的精神!我们能不能先从精神上站起来?王阳明说过,‘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他就是说,正人心,厚风俗,扭转世风要比打败一群山贼难得多。犹如打败他们并不易,要的是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难得多。而世风的好坏主要在于当政者。上有最高当政者,以自己的人格和才能做表率,默默地运用于渊深微漠之中,一点一滴地熏陶人,引起老百姓的效法,再以辐射的形式向周围推广,这样才能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如果举国上下,都倡导这股势力,那么,人心岂可不正派?!风俗岂可不淳厚?!吏治岂可不澄清?!社会岂可不强大?!”
  贺玉的话像一个闷雷,滚过左二把的后背,轰然炸醒在耳边。他猛然想起了长毛将军独臂刘曾与他面对面说过的话,那时候,他不能理解“独臂刘”,不能理解他背后所代表的人的苦衷,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当时的软弱与糊涂,自私与狭隘!短视与冷酷!现在,他不觉得自己仅仅是自己,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国家,看到的是一个个受伤的心灵,受戕害的肉体!他已不再是他自己!
  “跟这些妖魔鬼怪们没什么道理可讲!当政者已腐败无能,腐朽透顶;而外夷这些贼们,他们讲的是实力!讲的是霸道!跟他们讲王道,不成!”左二把也悟到了什么,拳头捏得“咯吱吱”响。“
  “师傅,那我们该怎么办?只要你说一句话。”徒弟们“哗啦啦”一下子围在他周围。
  “就是为师刚才所讲的,先要强国就得先强种强身强心,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兴则国兴,少年扬则国扬,少年有希望则国有希望,少年有梦想则国有梦想,少年有尊严则国有尊严,少年强于世界之林则国强于世界之林。你们听白了吗?先把我们的身体练好,把我们的头脑练精,把我们的心性练坚!去吧!我的爱徒们!”左二把一声高喊,徒弟们像潮水一般涌出去了。
  随即,一群少年组成一个大方阵,左二把一边教他们练功夫,一边说,“武者,当心性坚定,心志坚强,国遭外辱时,定要挺起脊梁,保家卫国;当国运繁荣富强时,则康身健体。列位要永远谨记: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有梦想则有国有梦想——
  “一、二、三、四——”武馆里的号子响彻云霄。
  “哼哈,哼哈!”充满热血之气的拚搏之声震撼人心!
  到光绪四年,也就是1878年,左二把已经是70岁的老人了。但他勤于武术,身体自然很是硬朗。毕竟人生七十古来稀,儿孙徒弟们准备为他庆祝七十大寿。左二把看着自己创办的武术学堂虎虎有生气,心里也很高兴,心情比什么时候都开阔都舒畅。
  腊月二十三,当地人称小年。左二把正嚼着孙子硬塞给他的粞瓜糖,嚼着嚼着,想起了死去的曲老三,心里一阵悸痛,默默地说,“老三哪,你要再多活几年就好了!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日子有多舒坦多快活!要是你在就更好了,也能教他们铁头功!”
  正想着,一个侄孙跑进来,说,“爷爷,门口有个故人说要找你!”
  “哪来的故人!”左二把站起来,急了步子地往外走。
  “少东家,我,周一枪哪!”来人一头白发,身上一件棉袍皱皱巴巴,显得风尘仆仆。
  “唉呀,原来是你呀!老周哪,可想死我了!来来,快进来,快进来!”左二把拉住周一枪上上下下地看,嘴里说请进来,可拉着站在门外不松手。又指着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孩子,说,“这是儿孙吧?”
  “是,这就是‘赛仙姑’生在苏州的小子。这是小子的小子。”周一枪说。
  “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还有‘赛仙姑’,怎么没一块儿来?”左二把一下子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唉,说来话长呀!自打生意不好,自从苏州与少东家分手后,我就携妻小回到山东,继承了老岳父的一些家业。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可没几年,兵荒马乱,兵匪拳匪加土匪,闹得人心惶惶。日子是没法儿过了。恰巧在这节骨眼上,仙姑犯了痰疾,四处请医吃药,她爹的那点家业就全花在她身上了。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弄了个人财两空。仙姑走后,我咬着牙,给儿子成了亲,把女儿嫁出去,自己呢,苟且偷生。那一天晚上,我们在京城相遇,你遭难的那一次,记得不,正是我一个人最倒霉的时候,不想见人,所以最后还是偷偷溜到难民群中,走了。”周一枪说得老泪纵横。
  “那咋?后来呢?”左二把看着他说。
  “逃难了些日子,后来又回到山东本地,给人看家护院过日子。本来,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可山东地面,兵荒马乱比别地尤甚。武林帮派甚多。他们见我虽年事已高,但身手不凡,便三天两头来叫我入会入帮加派。你知道,我是个粗人,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一气之下,封了家院,带了子孙便投奔你来了。女儿是执意不肯来。和她妈一个性子。说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死活也要守着她妈,过时过节能上个坟烧个纸钱啥的。我一想,也是,便不再勉强她。这是小子周易,他愿意跟我出来,一来见见世面,二来认认你们这里的年轻人,我们爷两一合计,便出来了。我也是,人也老了,心总怀旧,吃惯的嘴跑惯的腿,走着走着,就朝你这边来了。河北沧州老家是断断不能再回去了。”周一枪说了一大气,还是那个口无遮拦的周一枪。
  左二把看看周一枪的儿子周易。
  周易低下了头,抚摸着自己儿子周振国的头,不说话。
  左二把叫来安民媳妇,把周易的媳妇迎到里屋,又叫来两个侄孙,拿出些好吃好玩的给周一枪的孙子,很快的,小孩子们便混熟了。
  “少东家,如今镖局生意如何?”周一枪说,“我天天盼着你们能从那条路上过,我好看上你们一眼。结果,回回都盼个空。”
  “嗨,镖局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了!再无往日之雄风。各地票号兴起,那有镖局的立足之地!”左二把说。
  “苏州那边如何?”听口气,周一枪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来的。
  “也是勉强支撑。实在是为了义父义母的那份厚爱。要不然,我早叫安民和秉信回来了。”左二把有些伤感地说。
  “少东家,你看——我本来是为讨口饭吃的。想不到,这边的情况也是如此!唉!”周一枪垂了头。
  “你我都是垂暮之年的人了!难道我还能眼看着你再流浪?就在这里住下吧。这儿就是你的家。前两年,我开了个武术会馆,照目前的样子来看,还行!你也不要闲着,把你的枪抖起来,教我的徒儿们几招。叫他们开开眼界,多长些本领。”
  左二把站起来,拍拍周一枪的肩膀说。
  周一枪的精神,直愣愣为之一震,心头暖烘烘一热!
  周一枪看到左二把,依然还是那个性情,依然是那个情怀,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小子,你有什么能耐?是不是也‘周一枪’啊?”左二把指着周一枪的儿子周易说。
  “回禀伯父,我自小随父亲学了几招。只是还不很精。伯伯,我叫周易,你就叫易儿好了。”周易对着左二把鞠了一躬说。这个小伙子虽然话不多,但英华内敛,眉宇之间掩藏不住一股英雄气。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他给左二把练了一套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