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介同学……为什么不能是我？”
  杨老师捋了捋头发，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温和嗓音接着说道：“你不是已经怀疑我了么？不然怎么会让紫荌提前埋伏在基地里？”
  面对杨老师的反问，程子介沉默了。
  只是这突然间的反转着实出乎大家的预料，尤其是身为洛海分部部魁的凌谷雨，更是有一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觉脑袋里一片浆糊，有些狐疑的看了身旁冷漠的紫荌，最后向程子介追问：“程子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之前就已经知道杨老师他是书灵？不然的话，怎么会提前把紫荌叫过来”
  对面的杨老师点头附和道：“是呀，子介同学，我也想知道原因，究竟是我哪里露了破绽让你开始怀疑我的？”
  “其实……一开始，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程子介深吸一口气，神色很是唏嘘，“你毕竟是我的引路人，从我成为御书使开始，就一直帮扶我，我虽然平时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所以直到刚才，我都不希望你……”
  “子介同学，现在不是让你抒发感情的时候，如果你想和我谈感情，等我捕获你以后，我们慢慢谈。”杨老师强势打断了程子介的话头，语气很是凌厉，“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在北沧……血神临死之前……”程子介深吸一口气，眼睑耷拉了下来，挡住了变得幽深的目光，“他临死前，告诉过我，我们其实都是棋子，而他因为输给了我，所以被灭口。”
  “当时，杀死血神的，是你和谷雨。”
  杨老师摸了摸嘴角：“对呀，当时是我和谷雨同时出手杀了血神救下你的，如果你因此而产生怀疑，为什么是我，而不是谷雨呢？”
  “我最开始怀疑的就是谷雨。”
  程子介抿了抿嘴，歉意的看了凌谷雨一眼，接着说道：“后来我因此误会他，尤其是她和那个黑家私底下交易界石的事情，不过后来经过我暗中调查，证明这不过是误会，所以我开始怀疑你。”
  “只是接着就是嬴鱼出世，整个洛海面临被洪水淹没的危险，生死危机时刻，只能先应付这场危机，对你的调查就被迫延后了。”
  “再后来，洪水过后，是给卢爷爷他们举行葬礼，接着就是总部派调查团前来调查……”
  说到这，程子介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原本想要调查你的念头变淡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不得不产生联想……”
  “重伤的德古拉恰巧落到紫荌的书灵庇护所里，使得我们不得不和原本并肩作战的紫荌分割立场。然后整个庇护所里的书灵随后就被屠杀得一干二净，唯一的活口却指责我们是凶手，使得我们和紫荌的几乎势不两立……”
  “再之后，紫荌大闹我们基地，恰巧被鉴别出书灵……”
  “一个恰巧可以说是恰巧，可这么多恰巧在一起，那就不是恰巧，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们，而且每一步都安排得那么精密，几乎是牵着我们鼻子走，那个人肯定对我们非常了解熟悉，甚至就在我们身边，而且级别不低。”
  “然后我就接到紫荌的电话，说有一个书灵找上她，游说她加入他们的组织，一个极有可能是德古拉背后那个势力的组织。你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料到经过你们挑拨之后，紫荌还会给我打电话通报消息。”
  “不错，我的确没有料到都已经势不两立的你们，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联系。”杨老师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阴鹫，他冷冷的看了眼紫荌，低声咒骂道，“我看错了她这个书灵当中的奸细……”
  “紫荌向我通报那个消息只是让我更快找出你而已，就算她不通报我，我也能找出你是内奸的证据，只是时间会向后推迟一些。”程子介强势回击，他伸出手指朝杨老师虚点几下，“目前主要负责分部事务的就是你，谷雨和我，谷雨和我的嫌疑排除，剩下的当然就是你了。”
  杨老师眉头掀了掀，脸上闪过一抹了然：“所以，你在接完电话以后，故意说出来，其实就是在给我施加心理压力？你其实在当时就已经确认我背叛了你们？那为什么不当场把我抓住？”
  “我没有证据。”程子介叹了口气，凝声道，“而且情况紧急，没有足够时间再去查找证据，再加上我没有把握能当场把你拿下。更何况，如果当场把你拿下，如何能像现在这样把你们一网打尽？”
  “所以，你是把我当饵在钓鱼？”
  杨老师愣了愣，随后连脸上挂着的那抹没有温度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他眯着眼，一股阴冷的气机从体内弥散开来，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阴寒无比。
  “看来，我对你还是了解不足……你就不怕最后钓上来一群鲨鱼，把你们给吃了？”
  “所以我把紫荌请了回来。”程子介抿了抿嘴，接着道，“还有白银级的林道长，这是我目前所能集结的最强力量，如果这都拿你们不下，那我们就得赶紧逃了。”
  “别把我牵连进去，”紫荌面无表情的驳斥道，“我是为屠杀庇护所里的那些书灵的凶手而来，程子介，他们就是凶手？”
  “我手头上没有证据。”程子介眉头微蹙，迟疑的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刚才我说他们竭尽全力挑拨我们和你之间的关系时，他们并没有否认。”
  “那天我们离开之后，随后就发生了庇护所书灵被屠杀的事情，接着那个女的就上门找你……他们是怎么知道庇护所的位置，而且还刚好挑选你和我们闹翻，心情不好的时候？”
  “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人符合‘凶手’这个身份。”
  黑黢黢的地底，阴冷的空气不时回荡起程子介清朗的声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呼呼……”
  紫荌低垂着头，气喘粗重，满头乌发无风自动，一股澎湃得近乎恐怖的气机在她体内翻涌。
  “是不是你们……杀了我庇护的那些书灵？”
  “当然不是！”杨老师回答得斩钉截铁，他看了眼紫荌，辩驳道，“我们自己就是书灵，怎么会去屠杀那些无辜的书灵？这根本就是程子介的栽赃！你知道的，我之前身份没有暴露，是他们中的一员，全程目睹了他们的恶行。”
  凌谷雨一听，眼睛几乎瞪出来：“你胡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屠杀那些书灵！”
  “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杨老师嘴角泛起冷笑，“当时你、程子介和古雷斯兄弟，还有季良平他们一起去杀死那些书灵的，因为你们想着要给紫荌一个深刻教训，我当时还反对你们这样做。”
  这番话说得有板有眼，而且语调古怪，隐约中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人感觉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极具说服力。
  凌谷雨被杨老师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你是诬蔑，无耻！”
  “紫荌，这件事你可以去抓几个御书使仔细审问一番，自然就能得到答案。”杨老师眼中掠过一抹淡金色，义正言辞道，“我们都是书灵，哪怕有所误会，我也不希望你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
  紫荌被杨老师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她转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茫：“你骗我，利用我？”
  凌谷雨急了，连忙道：“紫荌，他在忽悠你，千万别听他胡说！”
  程子介抿了抿嘴，心头微微一沉，杨老师的话看似客观，其实很有煽动性，这次因为事发仓促，御书使一方只准备了两张底牌，一是连杨老师都不知道的白银级书灵林道人，还有就是请回了战力堪比白银级的紫荌助阵，有他们两个帮忙，才能顶住了杨老师一方的进攻。
  可一旦紫荌被杨老师的谎话忽悠住，不再助阵，以此时程子介他们的阵容，要想应战杨老师他们，会相当困难。
  “我是不是胡说，不是你们这些刽子手说了算。”杨老师眼瞳中的奇诡芒光更浓，他嘴角咧了咧，“这该由紫荌自己去判断。她不该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参与到我们之间的事情中来。”
  程子介急了，连忙说道：“紫荌，别听他胡说，我们绝对没有做过屠杀书灵的事情。”
  杨老师也大声说道：“紫荌，你还是先去调查清楚吧，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
  接着不等程子介反驳，他悍然出手，这一次，他不再遮遮掩掩，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陡然深沉，缥缈中带着些迷幻的芒光，或聚或散，一时变作长蛇，一时变作巨象，隐约间更有一阵令人沉醉其中的妙音传响，不知不觉间就几乎把程子介等人都笼罩其中。
  “哼，雕虫小技。”林道人双眉一抬，冷哼一声，五指掐诀，低喝，“风来！”
  刹那间，地底狂风大作。